第57章 賜婚(1 / 2)

“若是能這麼看著你, 看一輩子也行。”

豫王天生就是能將情話說得自然動聽之人, 安嵐與他做過十幾年夫妻,又如何會不知。可當她聽見這句話時, 還是手心一麻, 短暫地分了神。

那年新婚, 洞房之夜,他們喝了合巹酒, 羞答答對坐在床沿。安嵐穿著龍鳳吉服,臉頰被燭火映得泛起酡紅,水汪汪的杏眸轉來轉去,終是含羞問道:“王爺老看我乾嘛?”

李徽在喜宴上被灌了不少酒, 這時扯開了冠服的領子,人前的儒雅儘散,更現出幾分狂放來,他笑著將下巴壓在她肩上,柔聲道:“想好好看你, 看一輩子。”然後,他輕執起她的手道:“還有,以後要叫我夫君。”

可那些,都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

安嵐輕晃著手裡的茶杯,讓所有甜蜜的倒影散去。這一世,她絕不會再叫他夫君。

“嵐兒, 今天王爺連夜趕來, 正是想商量你們的婚事。”

謝侯爺見她半晌不說話, 握拳咳嗽兩聲,反正彼此都心照不宣,乾脆直接拉他們進入正題。

“婚事?什麼婚事?”安嵐裝傻功力一流,又捂著肚子撅嘴道:“爹爹不是叫我來吃飯嗎?女兒可真是餓壞了。”

若是以往她這麼撒嬌,謝侯爺的心立即就會軟下來,可他剛知道自己這個女兒背地裡是什麼模樣,被欺騙的憤怒感瞬間湧了上來,瞪起眼大聲道:“你還想和我演戲到幾時?”

安嵐不氣不惱,隻衝著他微微一笑道:“說到演戲,女兒可不及爹爹的十分之一呢。”

“你!”謝侯爺被戳到痛處,正要擺出父威好好訓斥她一頓,豫王已經抬手道:“侯爺還是催廚房快些上菜吧,可不能將嵐兒餓著了。”

安嵐板起臉對著他:“王爺與我既不沾親也不帶故,這麼喚我我可受不起,還是直呼名姓比較好。”

豫王摸了摸鼻子:“誰說的,你我可還有師徒情誼,嵐兒這麼拒人千裡,實在令為師傷心。”

安嵐仿佛這才想起這件事,笑的一臉天真道:“師者父也,王爺若非要跟著爹爹叫我嵐兒,不如讓我認做乾爹如何?”

豫王臉上的笑終於僵住,沒想到這丫頭沒了顧忌,竟變得如此牙尖嘴利。他與謝侯爺對望一眼,三人間的氣氛一度非常尷尬,唯有安嵐始終鎮定自若。幸好新做的菜很快被端了上來,謝侯爺大手一揮道:“先吃著,吃完慢慢聊。”

見安嵐對那道酸筍烏骨雞湯明顯最感興趣,豫王便替她將雞肉從骨上拆下再去了皮擺在瓷碟裡推過去,謝侯爺拊掌一笑:“王爺對嵐兒果然上心,竟知道她最愛吃去了骨皮的雞肉。”

豫王卻有點發懵,他確實想要討好她,理所當然就做了這件事,至於為什麼,連他自己也不明白。

安嵐埋著頭吃菜,貝齒卻輕咬著銀箸,懷疑地揣測著:莫非他還能想起些前世的記憶。

三人都等得餓了,安嵐又擺明不願閒聊,這頓飯便吃的特彆快,謝侯爺原本的心思就不在這裡,隻隨意吃了幾口填飽肚子,再耐心等著安嵐漸漸不再去夾菜,便趕緊吩咐下人把菜撤走,又上了壺好茶,道:“好了,現在可以說說提親的事吧。”

安嵐抬起雙杏眸,態度十分堅決:“我不是說了,除了段郎,我誰也不嫁?”

謝侯爺想到那個什麼狗屁“段郎”就想罵娘,瞪著眼一拍桌案吼道:“到了這個地步,你還要撒謊騙我?”

安嵐依舊是那副刀槍不入的模樣道:“段郎也好,劉郎也好,反正女兒已經有了心上人,爹爹何必要棒打鴛鴦。”

豫王聽到這句眉間一冷,指腹推著熱茶推過去,身體也隨之靠過去沉聲道:“不知謝小姐的心上人,究竟是哪家的公子?”

“是哪家的公子都好,總之我敬他愛他,除了他誰也不願嫁。”

謝侯爺實在聽不下去,指著她高聲吼道:“簡直胡言亂語!你堂堂侯府嫡女,怎麼能說出這麼不知廉恥的話。”

安嵐牽著衣袖站起,朝兩人鄭重行了個禮,道:“女兒早打定主意,隻會嫁給自己心儀之人。若爹爹還在乎侯府名譽,在乎王爺如今的清流之名,便不要強逼著女兒出嫁。”

她臉上透著堅定,話語錚錚有聲,豫王輕笑起來,撩袍站起,走到她身邊道:“你這是在威脅我們?”

安嵐露出個無辜的表情道:“我這人不懂繞彎,想什麼便說了,怎麼算威脅呢。”她轉了個身對著他,烏溜溜的眸子繞著他打轉,往他耳邊湊近輕聲道:“其實,我說要嫁心儀之人,王爺也並不是沒有機會。”

這一刻,她仿佛又變成那隻狡黠又嬌俏的小狐狸,豫王看得心癢難耐,卻隻小爪尖都沾不到。以他的城府,如何會猜不到安嵐用的是哪招。先強硬地封住他們強娶的路,再留下條蜿蜒的小道,誘他往那道上走。雖然道阻且長,她賭他一定會接受這挑戰。

畢竟以他的驕傲,無非是多用些時間和心思,哪裡會怕換不回一個姑娘的鐘情。

於是豫王又笑了起來,伸手摘下她發髻上的步搖,如同信物般收進懷裡道:“好,本王遲早會讓你心甘情願地嫁給我。”

安嵐偷偷鬆了口氣,她麵上雖是雲淡風輕,手心卻早捏出熱汗。對付豫王這樣的人,進退都得小心揣度,狐狸遇上狼,隻能恰當露出讓他感興趣的小聰明,才不至於被一口吞下。可若讓他看出自己的全盤計劃,哪還會耐著性子陪她周旋。

幸好今晚這一役,總歸是她贏了。

安嵐抬起下巴,莫名生出勝者的快意感,卻不知她這般模樣,看的豫王心旌神蕩,忍不住想再靠近,安嵐卻身子一偏讓出條路來,道:“這麼晚了,王爺莫要惹人閒話,還是早些回去吧。”

豫王摩挲著懷裡那隻步搖,惋惜地歎了口氣,往前走了幾步,突然轉頭道:“對了,你什麼時候再去酒坊,春娘可一直記掛著你呢。”

安嵐的心念一動,那晚她衝動地說出春娘的名字,為此很是愧疚了一陣子。後來也曾找豫王旁敲側擊過,幸好春娘是京城裡最紅的舞姬,多少王孫公子為了她日日守在酒坊,隻盼能成為她的入幕之賓。她根本不知那隻狐狸的來龍去脈,豫王也不會為了一句失言就隨意處置她。

如今聽他提起,安嵐倒是真是惦念起那位風情萬種的異域女子,忍不住問了句:“王爺沒有責罰她吧?”

豫王笑著轉頭,拋下一句:“你不去看著我,怎麼知道我會不會責罰她。”

見他刻意賣了個關子才離開,安嵐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又思忖著:也許她該找機會再去一趟酒坊,至少要給春娘道個歉才行。

這時,剛才回避到隔間,刻意留他們單獨相處的謝侯爺走了出來,往椅子上一坐道:“怎麼樣,你們談的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