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兔子(1 / 2)

凶人惡煞 年終 12284 字 4個月前

王宙提心吊膽地看著麵前異變的鬼胎。

鐘成說進去後不久,它的擴張突然終止了。

連接天空漩渦的肉柱枯萎粉碎,漆黑的鬼胎逐漸縮小。那股強烈的煞氣快速散去,壓迫感無影無蹤。郭來福的意識世界變成了白晝,他們終於能緩口氣。

麵前的校園再次開始恢複原狀。

包琳琳使勁拍拍臉:“報告,是否繼續重建‘人造間隙’?”

她的聲音裡多了點兒放鬆。

“先繼續。”符行川擰著眉毛,“盧小河、趙石言,試試重建通——”

“符部,我接到了殷刃的通訊。”

盧小河的單線傳訊接入,打斷了符行川的話。她聲音裡不見困意,聽上去震驚又困惑。

“什麼?”

“殷刃聲稱沉沒會孔宛青參與了此事,他們會在出去後給出詳細調查報告。他的聲音挺有底氣,可能是發現了什麼。”

“殷刃還表示孔宛青已被消滅,他和鐘成說現在十分安全,隻需要在裡麵短暫休整一番。”

符行川摸摸略帶胡茬的下巴:“能確定對麵精神狀態正常嗎?”

“說實話,不太能。”盧小河夢遊似的報告,“對麵是殷刃本人沒錯。聲紋、說法習慣等特征完全符合。通訊逐步恢複,他們也戴回了腕環,我能拿到一部分生理指標。”

“那你這個‘不能確認精神狀態’的依據是?”符行川挑起眉毛。

“情緒指數。”

盧小河聽上去更困惑了。

“殷刃與鐘成說的腕環沒有返回惡意相關情緒,但……”

鐘成說那種一直沒有負麵情緒的情況也就罷了,殷刃的情緒好歹相對正常。這會兒那人的“期待”“緊張”“輕鬆”“忐忑”混為一團,裡麵的“喜歡”一騎絕塵,紮得人眼疼。

把鐘成說和殷刃的“喜歡”並在一起,就像有人在她的柱狀圖上加了兩根筷子。

它們超過了典型的“戀愛”閾值。

……加上兩人之前的“喜歡”波動,這玩意兒的增長甚至有跡可循。

“符部長,我認為有三種可能性。”

盧小河簡單描述了下情況,艱難地下著結論。

“第一,入侵者那邊做了手腳;第二,他們被某種異常現象蠱惑;第三,呃,第三,他們開始談戀愛了。”

三個選項聽起來一樣扯淡。

入侵者特地進入檔案館,總不會專門跑來釋放粉紅戀愛光波。異常現象會優先誘導人的欲求,情緒讀數不會這麼……這麼純情。

可是正常人誰他大爺的在這鬼地方談戀愛啊?盧小河在內心咆哮。不知道的還以為那倆混球在逛水族館呢。

符行川沉默了非常久,他找了塊廢墟坐下,很是費解地凝視著虛空。

……這真是他帶過最迷惑的一屆新人,連見多識廣的符行川都想不出個所以然。

不過他不會蠢到聽什麼信什麼。

“小盧,你跟殷刃保持聯絡。”符部長無奈地吐了口煙圈,“以防萬一,我就在這守著,哪兒也不去。識安那邊不需要增兵了,叫人來先把小葛小黃送出去。”

“是。”

“另外,”符行川眯起眼,“讓識安做好全套檢測設施,確保九組所有人接受最全麵的內部體檢。”

“明白。”盧小河語氣嚴肅下來。

“盧小河說了什麼?”王宙好奇地湊近——內部情況怪異,盧小河和符行川用的單對單通話。

“沒什麼。”符行川繼續放空,“我就是突然覺得,你們七組其實挺讓人省心。”

至少折胳膊斷腿這種事還在正常人的理解範疇。

包琳琳、王宙:“……”

……

校園內。

殷刃切斷通訊,長舒一口氣。

大起大落後,他身體狀況好得出奇,就是精神有些疲憊。隻是那疲憊裡摻著甜絲絲的亢奮,殷刃在鐘成說的身邊伸展身體,目光不由地落去對方身上。

鐘成說被他從床頭扶下來,正躺在單人床上。那人沉沉睡著,樣貌一如既往,可殷刃就是覺得哪裡不太一樣。

比如這人五官突然變得更順眼了。

殷刃忍不住探出手,指尖順著鐘成說的臉側滑下。鐘成說似乎認出了他的氣息,那人麵頰側向殷刃的手,眉目舒展,嘴裡模糊地唔了兩聲。

鬼王大人當場凝固。

搭檔、共犯、戀人。僅僅是看不見摸不著的角色轉化,此人皮膚觸感都變了不少。鐘成說摸起來更加鮮活灼熱,像是有什麼東西要從指尖侵入,殷刃的手指劈劈啪啪發麻。

邪物和凡人變為情侶,殷刃看過無數個類似的故事。事到如今,他對自己的掌控力有著絕對的……不自信。

之前殷先生隻當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這下可好,他的那隻豬終於跑了起來,起步就是一個三百六十度回旋加十連後空翻。

這場麵殷刃真沒見過。

和話本上講的完全不一樣,也和他想象裡的感受也沒有半點類似。

“喜歡”是這麼棘手又滾燙的東西嗎?

自己那套“把所有人當小輩照顧”的經驗不再適用——什麼剝光秘密、逗弄凡人,現在他連接下來怎麼相處都沒了頭緒,鬼王大人的老臉有點發燒。

郭圍疑惑地看著殷刃挪動身體。

殷刃臉朝下躺上床側,整張麵孔埋進床單。他與鐘成說並排擠在單人床上,一個朝上一個朝下,像極了等待翻麵的兩塊年糕。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那位長發哥哥散發出一股生無可戀的羞恥氣息。

“郭圍。”殷刃的聲音從床單裡悶悶傳出。

“嗯。”

“我的行李箱裡還有些零食,你拿著吃吧。”殷刃小聲說,“順便去校園裡轉轉,看看能不能修複一些記憶。搞不定的話,我們休息完幫你。”

沒了汙染源的汙染,郭圍同學恢複了老實的模樣:“好的,謝謝哥哥。”

男孩離開,殷刃仍然年糕似的癱在被單上,直到一隻手摸上他的長發。

事出突然,殷刃差點活魚一樣彈起來。

“殷刃。”鐘成說在他身邊低聲呼喚。

“你醒了?”殷刃沒翻身,固執地臉朝下,“這才多久,繼續睡吧。”

“睡不好,一直在迷迷糊糊思考我們的事。”

我們的事。

殷刃緩緩側過頭,在睡帽邊緣發現半個紅得發亮的耳朵。那片淡紅活像淺淺的抓痕,殷刃爪子有點癢,又沒法像之前那樣放肆去揉。

“哦,嗯。”殷刃想了半天,回應得非常原始。

兩人間靜默了一瞬。

“其實我有個問題想問。”鐘成說側過身,一雙黑亮的眼睛盯向殷刃。

果然,科學崗就是科學崗。看到那樣的景象,鐘成說不可能輕易放過自己。殷刃收起四散的心思,屏氣凝神。

鐘成說:“你今年究竟多大?”

殷刃:“……”這是什麼詭異的切入點?

殷刃:“一、一百八十歲。”

鐘成說沒說話,那雙黑漆漆的眸子裡湧現出大量狐疑,外加一點譴責。

殷刃視線遊移:“……其實是三百六十歲。但我一天裡要睡上半天,砍半也是有理由的。”

鐘成說持續凝視攻擊。

鬼王大人很快放棄抵抗:“一千四百歲……但我沒有騙你,我直接睡過去了一千多年,這個真不能作數。你還是當我三百六吧。”

鐘成說:“……好的。”

又一陣靜默。

殷刃憋不住,他翻過身,發梢戳了戳鐘成說的臉:“你沒有彆的問題了?”

那份記憶,那個山村。自己龐大的軀體,孔宛青詭異的死亡……以閻王大人的見識,他說不定已經猜出了“殷刃極有可能是凶煞”這件事。

可鐘成說偏偏不問。

鐘成說可是個會薅他斷發研究的人,如今他們關係越發親密,這人反倒變得矜持起來。

“真的沒有彆的問題了?”以防萬一,殷刃又重複了一遍。

“有,但那是你最糟糕的記憶。”鐘成說思索了會兒,“我不想因為自己的好奇心去打聽……你現在不隻是我的觀察對象,還是我的戀人。”

“書上說,一切順其自然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