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輪翻轉,月色升平,白色的霧靄將晴空一次又一次織上屬於神女的羽衣。
回到了記憶之海裡嗎,謝公萱同時也回到了內心的那片荒原裡。
曾經忘掉的東西,再次出現在了她的大腦裡。
記憶用倒退的方式回歸到了她的靈魂裡。
疏疏落落的楓葉,一杯泡好的花茶,燃燒的書本,注射進身體的藥劑……
溫暖的擁抱,雨天咖啡店裡的告白,滿是戰火和硝煙氣味的航船,再然後,就是她十七歲生日的那一天。
黑岩彰人成功了。
她回到學校的時候,看到是一場熊熊燃燒的,縱使消防員及時趕到,還是將這裡燒成了焦黑的廢墟的大火。
接著,她被一個人抱在了懷裡,抬起頭,是很久很久沒有看到的,屬於母親的麵容。
她被帶到了科研基地,和父母一起接受著保護。
她或許會選擇帶著死去的人的意誌繼續活下去,但是當知道他們是因為自己而死的時候,壓倒內心全部防禦力的,隻有鋪天蓋地的愧疚。
我不是追求死亡的人,但是沒有道理在你們死去後獨自生存著。
接著,她在這裡呆了很久,久到學會了使用這些精密的儀器,久到對所有人的換班時間了如指掌。
然後,她帶著書,倒退了自己的時間,讓自己回到了十七歲生日的狀態,本來應該在她麵前燃燒的火焰,卻一下子通過虛幻的大橋,把她送到了另一個世界的航船上——
那是所有故事開始的地方。
……
而當謝公萱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的卻是小動物一樣在她身邊等待著,好看的眼睛宛若小鹿一樣的太宰治。
謝公萱突然回想起剛剛來到這,太宰治天天忽悠她還搞事情的一係列操作,本來打算一起來就揍他一頓,但是這個狀況——
裝柔弱裝的也太快了吧!
“公萱,終於醒了啊。”他的聲音莫名柔軟,有些小心地說著。
謝公萱感覺自己的喉嚨一時上不來氣,頭也昏昏沉沉的,隻是伸出手放在了他的腦袋上。
然後現在搞事宰就這麼暫時變身了軟萌宰,乖巧地蹭了蹭她的手。
柔軟的,溫暖的觸感,一下子就像生根的薔薇花,從掌心一直生長到了左心房的空缺裡。
謝公萱:……
我的血條呢?!
我剛剛才恢複好的血條呢!
咋突然就沒了——
“我都想起來了。”她低聲說著。
可能是睡了太多天了吧,太宰治的槍傷都出院了麼。難怪感覺說話都如此困難了。
他隻是陷入了沉默,就這樣安靜了半晌。
接著,太宰有些悶悶地說著:“對不起,本來隻是想讓你過一段什麼也不需要擔心的時間,然後去實現自己的理想的。”
就著有些昏暗的燈光,謝公萱看見的是那樣迷茫的眼神,到達文野的世界之後,在十八歲的他身上,謝公萱曾經看到過的迷茫——
他說:“但是,我好像失敗了。”
謝公萱氣地用放在他頭上的手戳中太宰的額頭:“不是你失敗了。是我及時發現了你的陰謀好吧。”
太宰從這熟悉的語氣中感受到謝公萱平日裡的狀態,繼而有些微微地抬起頭那麼問著:“你不生氣了?”
謝公萱直起身子,下移的右手就這麼捧住了他的臉。
“當然生氣啊!”
哎,這種受傷的小動物一樣無辜的眼神,就是說重話也說不出氣勢。
“我千辛萬苦把你帶到光明的一端裡,你就應該純白無瑕著——可是為什麼要獨自去背負這些黑暗的東西呢?”
太宰小聲地“嗚”了一聲,一副憑君訓斥,我都領受的無辜樣子。
最後,謝公萱放棄似的歎著氣,櫻花花瓣落入漣漪那樣輕輕吻了他的額頭。
她看不見太宰治的表情,卻能感受到他的手環到了自己的身後,無聲地將懷抱收攏著。
她說:“我這麼喜歡你,不是為了讓你像無垠的乾枯的荒漠一樣汲取著名叫做‘愛我’的清泉,把那當做生存的動力和意義……”
秋日之蝶扇動枯葉一樣的翅膀,隨著落葉的紛揚一起跌進眼前像是幻夢的真實裡。
“我要你愛你自己。”
那才是被期望著的救贖吧。
我不想要和你一起跌身痛苦的原野,做互相舔舐傷口的野犬,沒有心的奔走著——
我要你和我一起平等地,肩並肩地站在光明之下,這裡還有人間的無數美好,這裡還有錦繡的大好河山。
“我這麼珍惜你,你也要珍惜自己才可以啊。”
最終,還是將擔憂說了出來,讓一切的冰冷的豎起的玻璃城牆,崩塌成晶瑩的名叫‘珍惜’的瓦片,填滿了他們之間的每一寸空氣裡。
“是嗎……原來你一直這樣想著……”
太宰治在謝公萱想要後撤的時候這麼湊近了她的脖子,讓柔軟的頭發蹭過去的時候帶動一連串癢癢的觸感。
“可是,這樣太難了,如果是我一個人的話,做不到的吧——”
最後,他明晃晃地用‘我想光明正大耍陰謀’的語氣那麼,一邊慫一邊套路地問著——“你可以教我嗎。”
謝公萱被這麼突然的懷抱弄地有些不好意思,卻還是將下巴擱在他的頭上,回複的時候有著‘寵著家裡貓貓’的少見的溫柔。
“教啊……當然教。”
“一年,兩年,幾十年,剩下的時光,我都用來教你;就算是衰老了死去了,我也會在冥土的儘頭哈迪斯昏暗沒有光線的宮殿,搶奪成那裡的主人,繼續和你並肩前行。”
溫柔的粉紅色月季一直從記憶裡那一端開放到如今的重逢裡,用近乎迷醉的香氣卷起了曦光和白日的雪與沫之潮;但謝公萱的聲音卻是這樣的堅定,堅定到將任何的幻覺擊碎到過去的殘影裡——
她說:“生魂腐朽,靈台崩隕,此情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