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2 / 2)

難得淩越能在家待一整天,沈嫿也沒人盯著她,她便徹底賴在了這邊院子裡。

玩夠了頭發,便央著他帶她到處晃悠,問他那字是不是元明大師寫的,還問那屏風怎麼換了個小鹿的,又問那些兵刃叫什麼名,屋內逛完又拉著他去院子裡晃。

許是甪端今日被拴著,外加有淩越在旁邊陪著,沈嫿的膽子也大起來了,拿著它最喜歡咬的木球往它腳下丟去。

它也不像之前那般朝她齜牙咧嘴,而是討好地叼著球,用那顆碩大的腦袋不停地蹭她的手,這是想讓她再陪它玩球呢。

往日她都不敢仔細看它,每回都是匆匆一掃就飛快地撇開眼,直到這會湊近了,她才發覺甪端那漆黑的毛發竟還帶點卷,尤其是耳朵邊的一圈,細細短短的,好似在哪見過一般。

她遲疑了片刻,低頭對上它那雙銅鈴般的大眼珠子,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

不會吧……

大約是與淩越在一塊的時間便過得尤為快,明明也沒做什麼,眨眼間上午便過去了,她自然地留下與他一道用午膳。

有過上回在肅王府用膳的經曆,她以為又會是一桌堪比禦膳的長宴,不想這次卻隻是桌普通的家常小菜。

唯獨讓沈嫿覺得奇怪的是,盅冬瓜湯、芙蓉蝦球、豆腐羹就連配菜都讓她眼熟的緊。

是淩越怕彆的菜不合她的口味,故意選兩人一道用過的嗎?

奇怪的感覺一閃而過,她本也沒多想,直到她發覺淩越很少挾菜,每次動筷子也隻會動她剛挾過的菜,這到底是為何。

沈嫿不禁回想起,之前幾次兩人一道用膳的經曆,他好像一直都隻夾她夾過的菜,這是為何?

一頓飯吃得她心不在焉,這對她而言實在太過反常,淩越自然也感覺到了,待喝了茶水漱口後,正牽過她的手兩人拽到身邊,就聽院中響起道熟悉的聲音。

不等下人來通傳,方玉恒已經扇著滿頭的汗,大步闖了進來。

“你這地方也太難尋了,每回來找你,都跟上西天求經般困難。”

方玉恒也沒想到屋裡還有彆人,一時來不及轉身,目光已經落在了兩人相握的手上。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豎起手掌猛地捂住了眼睛:“非禮勿視非禮勿視,我什麼也沒瞧見,你們繼續你們繼續。”

邊說著邊往外退,這叫本來沒要做什麼的沈嫿小臉一紅,趕忙將手給抽了出來。

程關月知道他們的事也就罷了,到底是自小一塊長大的阿姊,被方玉恒撞破就有種袒露人前的感覺,讓她一時無法適應。

淩越從有人闖進起,臉色便沉了下來,再見小姑娘小臉紅得要滴血,連手也不給他牽了,麵色愈發冷厲。

想起之前獨處也是被方玉恒撞破,不禁擰眉,這人在沒眼力方麵還真是個中翹楚。

方玉恒一般也不會尋過來,他來定是有什麼要事,沈嫿本就有些害羞,想到他們有事要商議,乾脆先回去了。

淩越倒是想攔,可手都來不及伸,她便像隻靈巧的小鹿,一眨眼隻剩下抹淺綠色的背影。

沈嫿出來時,方玉恒正在院中踱著步,兩人打了照麵,互相都有兩分不自在。

但方玉恒到底年長些,很快便回過神來,知道小姑娘害羞,故意輕鬆地道:“難怪淩越最近日日往山上跑,我還信了他是為了躲清靜,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這一句打趣,讓沈嫿的臉又紅了紅,垂著長睫連眼睛都無處安放了。

“放心,我的嘴嚴實得很,大理寺的刑堂都撬不開。”

見她腦袋還在往下低,心中止不住地感慨,淩越可真不是個人,如此單純的小姑娘也下得去手。

想了想又道:“我方才那都是玩笑話,沈姑娘莫要往心裡去。起先我確也勸過他,覺得他是一時興起,莫要誤了你。”

“可後來我才發覺,他是認真的。”

“我從淩越初次領兵便一路跟著他,十餘年來,彆說笑了,幾乎從未見他真正鬆快過,此番進京是我認識他以來,他最為和善鬆弛的日子。”

“多謝沈姑娘。”

“對了,下月末是他的生辰。戰場上刀尖舔血誰人都不知能不能活到明日,營中人人都過生辰,唯有他從來不過,但今年想來能有人陪他過了。”

說完笑著朝她拱了拱手,大步朝內走去。

留下沈嫿愣愣地看著他的背影,還在品他的話,難道,他對她並非臨時起意嗎?

那日後,沈嫿才知道方玉恒來是為了鄰國使節送來和談書一事,兩國要商定朝貢與和親的事宜,對方使臣點名要有肅王在場,淩越便又忙了起來。

正好她要時間準備生辰禮,如此一來也不怕他會冷不丁冒出來,她又不擅長在他麵前說話,若是被瞧見,肯定什麼都招供了,反而還沒了驚喜。

沈嫿苦思冥想了許久,該給他準備什麼生辰禮好,什麼奇珍異寶他肯定見得多了,至於彆的喜好,好似也隻有兵刃,可再好的利刃他也都有了,沒有的她也尋不到。

思來想去,他唯一放在心上過得,便是她的兩個荷包。

當初會與他來往頻頻,也是從一個荷包牽出的事,打定主意後她便開始畫花樣。

在一眾貴女間,沈嫿的女紅隻能算平平,且還是當初嬤嬤督促她為淩維舟繡荷包繡帕子,逼著她苦練了段時日,她的繡活才勉強能入眼。

之前她熬了好幾個夜,就為了親手給淩維舟繡個荷包,好在沒能送出去,她就撞見了那兩人的私情,隔日便果決地將荷包剪了。

也算是剪斷了過往,原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為旁人繡東西了,不想這才沒過半年,便冒出了個意外。

為淩維舟繡荷包,是帶著些許不得不完成任務的使命感在,隻要淩維舟收下,不論喜歡與否,她都會如釋重負。

而給淩越繡卻是帶著期許的,想看他收到時的欣喜,又怕他覺得稚氣,故而每下一針都尤為小心,光是描花樣便描了好幾遍。

可奇怪的是即便如此,她也不覺得疲憊,反而每回想到這件事都動力十足,樂在其中。

一直到了淩越生辰那日,她起了個大早,上山聽了卷佛經,再為淩越求了盞長明燈,便到了午膳時分。

準備用過齋飯就回去等他回來,不想剛出寺門,就遇上了個意想不到的人。

沈嫿知道隻要她尚在京城,遲早會有一日要與淩維舟遇上,卻沒想到會這麼快。

“嫿兒。”

淩維舟看著消瘦了不少,穿著身湖藍的錦袍,神色依舊溫和,但眉宇間多了幾分沉重,看見她時沒有過多的訝異。

她便知道,他是故意在等她。

沈嫿不等他靠近,就駐足恭敬地福身行禮道:“臣女見過殿下。”

淩維舟先是被她臉上的疏離給刺到,再聽她喊他殿下,隻覺身形微晃,不敢相信地看向眼前的少女:“嫿兒,你還在生孤的氣嗎?”

“孤已經知道錯了,阿窈是你的表妹,孤不該與她有私情……”

沈嫿實在是不耐煩聽,他甚至到現在都還不明白自己錯在何處,她在意的根本就不是對方是誰,而是他做了什麼事。

見他還要解釋,乾脆地打斷道:“男女之事本就沒對錯之分,殿下喜歡誰都與我無關。”

“嫿兒,嫿兒你聽孤說,孤喜歡的隻有你。”

沈嫿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前幾日她聽程關月說,他為了趙溫窈敢與貴妃爭辯,她還當他是真心喜歡趙溫窈對她好,她還敬他是個敢愛敢恨有擔當之人。

可他這會說的這些話,真是讓她對這個人失望透頂。

“殿下,阿窈懷了你的骨肉,她也是我的表妹,待來日孩兒出生還得喊我聲姨母,請殿下善待她們母子。”

說著不再看他,微微福身便轉身要走,沒想到淩維舟又大步追了過來,還攔在了她的身前,“嫿兒,孤待她好,隻是因為她是你的表妹。”

“孤記得你那日走時說的話,不敢讓她受傷,孤隻是一時鬼迷了心竅,孤的心中隻有你。”

他確是對趙溫窈動了不該有的心思,但那不過是憐惜愛護,他從未動過與沈嫿退親娶彆人的念頭。

尤其是前些日子,沈成延將庚帖退了回來,直到那刻他才驚覺自己弄丟的是什麼。

“嫿兒,孤知道你還在生氣,但沒關係,孤會等你氣消的,孤不會娶彆人,太子妃之位永遠都是為你留著的。”

沈嫿忍不住笑了,真是諷刺的很,夢中的沈嫿拚儘全力想要留住這個人的愛,為他做儘自己討厭的事情,換來的是冷漠與奚落。

而她主動舍棄了這段婚事,卻輪到他來苦苦哀求了,人啊,果真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多謝殿下抬愛,不過,已經不需要了,我與殿下退親,不是因為阿窈,也不是因為彆人。”

“是我不喜歡殿下了。”

或許年少時有過懵懂的憧憬,被她誤以為是喜歡,但如今她已經醒悟了,她對淩維舟從來不是喜歡。

淩維舟驀地一愣,等再回過神時,沈嫿已經走遠了,他不敢相信地追了上去,不,不可能,他的嫿兒是喜歡他的,她不過是在說氣話。

就在他的手要觸碰到她的肩膀,一股巨大的拉力抓住了他的手腕,使勁一拽,接著一個重拳直直地揮舞向他的鼻梁。

“我上回就警告過你,離我妹妹遠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