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甲脫了(1 / 2)

霍嚴東不在家的三年多時間裡, 梁小才的手被李順蓮握過無數次。李順蓮看不到, 就會習慣性地靠觸覺來識彆一些人和事。梁小才是她眼盲之後握手最多的一個,所以她記得也最清楚。在不知道兒子還活著的那段時間裡,梁小才是她最親的人, 最親的人的手,她對那雙手的記憶不可謂不深厚。

梁曉才在大多數事情上反應都會快於常人,但是這一次他卻猶豫了。而就是這麼幾秒的功夫,李順蓮又摸向了他的手腕。

黑色的夜行衣, 袖子用束帶束著, 為了行動方便和減少活動時的阻力,他弄得還挺緊。

李順蓮又摸到了他散落在胸前的,紮得高高的馬尾。

“你、孩子, 你……”李順蓮一時不知道怎麼說才好, 半晌突然想起來旁邊應該還有關彩衣,便忙問:“彩衣啊, 你快看看,可是小音回來了?”

“他……”關彩衣也有些為難了。她當然想說這不是小音,這是她的兒子。但是一想到李順蓮的情況她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這時葉大鵬帶著阿棕進來了,看到裡麵的情形,大喊一聲:“我的天!梁大哥你這也太厲害了吧!”

不讓他進來,這麼快就解決了!怪不得虎頭軍軍營裡都說這人厲害呢, 這才多長時間的功夫啊?裡頭倒的倒歪的歪。出手迅如閃電果然不是白說的。

張記帶的人沒多久也到了,他們是聽著阿棕的叫聲找來的。幾人看到院子裡的情況著實一愣,聽到葉大鵬的解釋才知道這是梁教頭一人做的, 動作快速又利落。

他們很快把那些人抓起來綁了。至於被砍了手臂的則由葉大鵬去負責,誰讓他是大夫呢。

一時間院子裡來來回回都是腳步聲,但是以李順蓮為中心的屋子裡卻出奇的安靜。最後還是梁曉才說的話,不過他沒有再壓低聲,而是用本聲說:“這裡太亂了,先回去再說吧。”

關彩衣擔憂地看了看兒子,扶住李順蓮:“大姐,咱們回去吧。”

李順蓮朝前摸索著什麼。梁曉才見狀暗暗歎了口氣,從另一邊把她扶住了。李順蓮又握到了那雙熟悉的手,但是這一次她沒有再問任何問題。

梁曉才說:“小心門坎。”

李順蓮下意識把腿抬高。以前也有過很多這種時候,她的兒媳婦兒總會在有危險的時候提前提醒她,免得她摔了傷了。如今換個男孩子口中說出來,她的心情不能說不複雜。

“幾位兄弟,這些人就麻煩你們了。我先把……”梁曉才說,“我先把副統領的娘跟二姨送回去。”

“此刻回副統領家裡會不會不□□全?”張記說。既然那些人已經知道副統領家在哪,並且還綁了副統領的親人,那回去會不會再被綁?

“要不先去我那兒?”葉大鵬說,“我皇大娘和關姨手上都好像受了傷,我給她們拿些藥。”

“拿藥倒是可以,但還得回去。大晚上的,大娘和關姨在外麵多有不便。”梁曉才說,“放心,我送她們回去之後就在那守著。”

“那怎麼行?”張記皺眉說,“梁兄弟你緊著往這趕一天一夜沒合過眼了。”

“就是啊,守著也不能是你一個人。”有人應和道。

“要不這樣吧梁兄弟。你先送二位回去,我們兄弟幾個忙完了就去找你。”張記說。

張記難得叫一聲“梁兄弟”。他之前其實是有些看不上梁曉才的,在台上打個架老是躲,還蒙著個麵。但是這一次的事是真讓他改觀了。對麵的人行事夠果斷,出手也漂亮,最難得的是這人一看就很重義。那麼遠的路,跑得那麼急,這跟去救親娘也沒區彆了。

梁曉才說:“你們還是留心這裡會不會有人再過來吧。最好再去找找楊大統領,多幾個人來加強守衛總會好些。這個時候可千萬不能出任何錯。”

張記想想也是,帶著手下把綁好的人都帶回了屋裡。隻要這些人該出去的時候不出去,肯定還會有來跟他們碰頭的人,到時候再一網打儘。

梁曉才便帶著兩個長輩回了家。

李順蓮在關彩衣的幫助下把臉和手洗了,衣服也換了,藥也上了。關彩衣自己也拾掇完跟她一起坐在了炕上。兩人堪堪從被綁的恐懼裡回過神來,半天都沒再發出聲響。

大約是真的有點嚇到了。一輩子老老實實做人,哪遇上過這麼大的陣仗?關彩衣早先在梁家被熊金平欺負,但那到底是在家,跟這種不一樣。李順蓮就更不用說了,從小到老就沒遇過這樣的事。

想到之前的凶險,李順蓮雖然聽著梁曉才的呼吸聲挺正常,卻還是問了聲:“好孩子,你剛才沒傷到哪裡吧?”

梁曉才說:“沒有,您放心。”

李順蓮點點頭:“那就好,那就好。”說著說著她的眼淚便從眼裡流下來了。梁曉才跟關彩衣嚇一跳,忙問她怎麼了。她抓著梁曉才的手說:“娘還以為你不回來了。你一走那麼多天,娘天天等你回來。”

梁曉才微詫異,覺得李順蓮這說話的語氣,怎麼都不像是一點都不知情的人。難不成她早就知道她“兒媳婦兒”其實是男的?還是說有所懷疑,直到今天才確定?

關彩衣也頗為意外地看著李順蓮:“大姐,你……早就知道他……”

關彩衣話沒說全,但李順蓮卻第一時間明白了她的意思,抹了抹淚說:“也不是一早就知道。他剛來霍家那會兒我隻知他不是梁大姑娘。我摸過梁家大姑娘的手,沒他那麼糙。我當時想著,這可能是梁家隨意找個人送來的,怕是梁大姑娘自個兒不肯嫁。那會兒我好些次都想問問了,但是這孩子孝順,又特彆乖巧,我這話到嘴邊不知道多少回也沒問成。我怕我要真問了,他便沒辦法再在霍家了。我一個老太婆孤單啊,就想著有個伴兒。”

梁曉才問:“那您是什麼時候懷疑……我可能不是女的?我覺著我裝的挺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