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凶宅
上京,內城。
黃壤和第一秋消失了一天一夜——主要是一個不留神,船飄遠了。咳。第一秋驅著小船回到上京時,黃壤還在補瞌睡。
你且睡著,我去城西看宅子。第一秋道。
黃壤睡得迷糊,也沒聽見他說什麼,胡亂地應了一聲。
第一秋輕撫她額間散落的碎發,道∶船中有防守結界,你莫要下船,知道嗎?黃壤嗯了一聲,監正見她睡得昏沉,也舍不得再吵她,便離船而去。
黃壤醒來的時候,船外等著一個人。
她打開船艙門,好半天才相信自己的眼睛∶謝宗主?——你可真是一刻也不願多等啊!
謝紅塵在船外,等候了不知道多久。此時見到黃壤,他微微側過身,道∶阿壤姑娘終於醒了。
咳。黃壤猛地縮回船艙,開始整理鬢發和衣裳。
——夫君麵前尚能無狀,但在前夫麵前,必須儀容光鮮好嗎!
半晌,她重出船艙,隨手收了這小船。
謝紅塵這才道∶玉壺仙宗有宗規,私自偷師學藝者,須廢其功體。長老們,恐怕不會接受你夢中學藝的說法。
他這麼一說,黃壤便心中有數了。
她說∶是靈璧老祖派宗主過來,執行宗規的。對不對?
謝紅塵道∶師父確有此意。但.….我自然也要查清真相。
宗主想要了解真相,那便再好不過了。黃壤下了小船,道∶我正好有一個真相,是謝宗主亟須了解的。
謝紅塵眸光閃動,而黃壤一言驚人∶謝宗主的身世,並不像靈璧老祖所說!什麼?謝紅塵萬不料她會說出這話,頓時皺眉。
黃壤在他下一句話出口之前立刻阻道∶謝宗主且聽我說。據靈璧老祖所言,您祖藉紫桐郡,在二百三十六年前歲末寒冬時被逃難的父母丟棄在玉壺仙宗山門之外,是否?
謝紅塵的身世,不是什麼秘密。
似他這般的天縱奇才,哪怕一點微末小事,也會受儘關注。
是以,他的生辰、乃至父母、家鄉,在後來都被查得仔仔細細。
謝紅塵出自紫桐郡,生於正月初一。同年五月,紫桐郡鬨水災,其父母帶著他逃難。及至年底,其父病死。其母實在無以果腹,隻得將不滿一歲的他丟棄在玉壺仙宗山外之外。
當時正是寒冬臘月,恰逢謝靈璧將他撿回,撫養至今。而他的父母,宗門自然也是查過的。
那對夫婦,男名叫解靖,女叫斐芳。
二人並沒有躲過那場饑荒,解靖病死之後,斐芳曾為人漿洗縫補渡日。但是凡人壽命短暫,在謝紅塵尚未展露頭角的時候,斐芳也老病而亡。
如此的紫桐郡,因為乃宗主之鄉,一直頗受關照。
郡中也專門為解靖夫婦設了祠堂,裡麵陳列了許多當年舊物。
這一切看起來,並沒有任何問題。謝紅塵道∶所以?有何可疑之處?
黃壤道∶在夢中,我為了更加了解謝宗主,專門去過一次紫桐郡。
謝紅塵愣住,黃壤道∶然後我發現,玉壺仙宗每年的弟子初篩,是從三月開始。從剛出生的嬰兒,到十八歲的少年,均不錯漏。紫桐郡也一樣。
謝紅塵心中一跳,頓時明白了她的話∶你是說,如果我是正月出生,那麼三月,就經過玉壺仙宗的弟子靈根測試?
黃壤讚許地道∶正是。以宗主的資質根骨,總不可能連入選弟子都達不到。所以,如果按宗主的身世,那宗主應該早被選入了仙宗,而不會跟著父母逃難。
謝紅塵沉吟許久,道∶偶有遺漏,也是可能的。
黃壤道∶初時,我也這般想。可後來,我閒來無事,幫著整理法卷。弟子初篩的法卷管理最為鬆散,我看見紫桐郡,思及宗主,便隨手翻查。
她極為肯定地道∶我在上麵看到了解靖的名字!宗主出生那一年,玉壺仙宗確實對那個嬰兒做過弟子初篩。但是他並沒有通過!
怎麼可能?謝紅塵愣住。
黃壤道∶我當時也十分震驚,於是找了個機會,向宗主提及此事。
後來呢?謝紅塵問。
黃壤頹然道∶話剛起頭,便被宗主訓斥了一番。宗主說……她目光悠遠,回憶那段起源,這不是你應該過問的事。你身為晚輩,背地議論尊長、挑撥是非。黃墅就是這樣教你的嗎?
她學著謝紅塵的語調,竟然惟妙惟肖。謝紅塵愣住。
黃壤接著道∶然後,沒過多久,靈璧老祖突然闖進我的住處,私自對我施以盤魂定骨針之刑。我被囚在羅浮殿深處的密室裡,暗無天日。
謝紅塵緩緩後退一步,久久不語。
黃壤道∶我到現在都想不通,是誰告密。我總覺得,謝宗主哪怕是不信,總也不會對他提起。
謝紅塵許久才問∶你說,你查閱了當年紫桐郡弟子初篩的法卷?
對。黃壤道,我確定上麵有解靖夫婦的名字。
謝紅塵心跳漸快,許久才道∶玉壺仙宗的法卷,每一卷都有留影術。會記錄任何一個打開過它的人。但…….一般弟子都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