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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妃宴就在三日後, 時間趕得很急, 又事關巴南,秦艽沒辦法隨心所欲,隻能一切都聽從阿朵和達努的。
秦艽想著要進宮,至少要準備些合適的衣裳,阿朵卻說一切早就準備好了。
當阿朵拿出那一套刺繡繁複的苗服,和精致華美的銀飾,秦艽除了在心裡感謝大祭司,也說不出什麼。
看得出這是一套盛裝, 她不太分得清苗人之中地位的劃分,總而言之這種盛裝她隻在寨子裡比較重要的時候見到過, 卻不及眼前這套十之五六。
阿朵似乎很慎重其事,到了當日就讓玉燕玉蝶幫忙提前準備。據她所言,達努已經提前進宮赴宴了,他們趕在黃昏前入宮赴晚宴就好。
秦艽換上那身盛裝, 上身是件寶藍配紫紅的寬袖對襟褂子, 本來寬鬆的袖子在袖口束緊, 袖口上繡了大片刺繡, 常人看不出,但秦艽在寨子裡待的久, 知道這是五毒和一些咒文。褂子上配以銀綠色流蘇雲肩,上麵照樣是大片刺繡。
下身是極短的細褶裙, 一層一層纏繞腰間, 苗女多穿裙, 一年四季如此,短裙的層數越多代表家境越富裕。短裙之外,再加圍,不過這次的圍和平時秦艽穿得苗服不一樣,不再是一整片,而是十多條五彩鑲邊,末端懸掛銀飾,宛如鳳凰華麗多彩的尾羽。
絢麗的紫紅加上奪目的寶藍,再點綴黑、紅、綠、藍、黃幾種顏色,苗服向來用色大膽,越是盛裝顏色越是鮮豔,刺繡越是多,可這一切加起來不讓人覺得眼花繚亂,反而多了一種異樣的絕美。
當然苗服的盛裝還不僅如此,還有精致華美的銀飾,銀飾越多越鄭重,可這一次秦艽沒聽阿朵的,頂著這麼大一堆銀飾進宮,估計她連路都走不了。
最後阿朵折中,把戴在頭上的銀飾拆分,給秦艽梳了個淩雲髻,上覆蓮花寶冠,發髻正中插了朵紫紅色的花,鬢旁插了幾朵銀製的鬢花與一朵銀製的鬢唇,鬢唇上細細的流蘇垂在秦艽眉梢上側,襯著她眉心的那抹銀色的花鈿,靈動而不失雍容,清豔而格外妖嬈。
這是秦艽第一次做這種打扮,等收拾好站起來,連阿朵都不禁有幾分恍惚。
吩咐玉蝶看好兩個孩子,秦艽和阿朵一同出了院子。
正值落日西下之時,已經有馬車在外麵等著了,這條甬道並列著好幾個院子,似乎都有著同樣的目的,所以不止一條隊伍等在此地。
忽的,就見一大團花團錦簇撞入眼中,如此濃鬱和豔麗的顏色,都不禁多看幾眼,卻隻看見女子白皙絕美的側臉,等再想去看,人已經進車中了。
“那是?”不遠處,一個同樣盛裝打扮的女子,感覺眼睛針紮似的疼,不免問了一句。
大宛國的使者當然沒忽略這一幕,卻是眼中閃過一抹忌憚。
“那是巴國夫人的女兒懷南郡主,這群苗人是瘋子,惹不得。”
為何會有如此覺悟,那就還要說起之前。
值此盛事,各番邦各族的使節都來了,四方館中龍蛇混雜,人多就容易鬨出矛盾。大宛是大梁的附屬小國,乃西域三十六國之一,說是國,其實就是個小城,但此地盛產良駒,元平帝愛馬,自然對大宛頗為另眼相看。
對上,大宛隻是附庸的小國,對其他同樣附屬的小國,大宛仗著這點另眼相看,頗為瞧不起人。其實應該都是老相識,這些番邦小國各族使節隔上幾年就會來一趟長安,苗人這是第一趟來,熟人中突然混雜進了一個異類,這群異類穿著打扮格外與人不同,說的話彆人也聽不懂,又聽說不過是群南蠻,於是苗人就被排擠了。
這次進貢的隊伍人數不少,這麼多人吃喝拉撒都得和四方館打交道,人多口雜容易生亂,又都是異族群,免不了有人被欺。巴南民風向來彪悍,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是常事,苗人更是其中翹楚。他們也是第一次來長安和四方館,很多事情不懂,語言也不通,偶爾被欺了也都是忍耐。
一次兩次也就罷,第三次還來,苗人就翻臉了,第一次對上的就是大宛國的人。
大宛地處西域,西域環境惡劣,民風自然也是彪悍。雙方都擅用刀,就這麼真刀真槍打了起來,苗人這邊隻有幾個武士,大宛那一方卻是十好幾人,大宛的人本想教訓對方一二,也好讓其他人知道大宛不好惹,誰知就在對方快輸之時,那些苗人武士解下身上的背簍,往地上一扔。
苗人會被看做異類,也是因為他們身上總是背著一個竹製的背簍,裡麵裝的什麼旁人不得而知,反正他們從不讓人碰,這次大宛國的人沒事找茬,就是其中一人故意去掀苗人武士的背簍,雙方才打起來。
不是想看嗎,那就給你看好了。
誰知裡麵全是毒蛇。
當時有不少好事者圍觀,見放出這麼多蛇頓時都嚇跑了。這些蛇奇毒,又被人以笛指揮攻向對方,大宛國的人倒也砍殺了兩條,卻架不住蛇太多。
最終是大宛國的人認輸,苗人給他們解毒,此事在四方館裡可是引起了一場熱議。當然也不是沒有好處,自此以後再無人敢欺苗人,連四方館那些慣喜敷衍的官員,也對達努一行人客氣不少。
話說回來,大宛國的使者太清楚自家公主的性格。
大梁太子乃天人之姿,俊美非常,上次在宮裡公主見到太子,便視對方為囊中之物,此番多個勁敵,他就怕她動了什麼心思,於是把苗人種種可怖一一述說,唯一的目的就是讓她不要去招惹那懷南郡主。
大宛公主撇了撇嘴,也沒說什麼,至於她是什麼心思,那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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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宮過程不必細表,沿路都有專門的官員和內侍負責。
元平帝正在兩儀殿擺宴,秦艽先被引去了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