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命懸(1 / 2)

這事朱至是不擔心的,生意嘛,隻要做生意的人願意鬆鬆手指,帶著一縣的人富起來是什麼難事?

“我記得鳳陽有一位縣令頗得信國公的誇讚,人就是你當時帶到鳳陽的,叫,叫......”太子又想起另一回事了,隻是半天沒記起來那一位叫的什麼名字。

他不記得,朱至可記得,趕緊道:“他叫舒笙,是個擅長農作的人。本是落榜的秀才,我舉薦的他為鳳陽縣令。會種田的人不代表當不好官,爹不許太欺負人。”

太子亦是無奈,他欺負人,他是想欺負人的那個嗎?

隻是朱元璋定下八股文,凡朝廷所取之士,都得按八股文的格式錄用。規矩既然定下,就沒有反悔的道理。

“什麼破題、承題、起講、入題、起股、中股、後股、束股,亂七八糟,把人都框死了。我就問問,爺爺是不是巴不得全天下的讀書人都一個德性?除了會讀書,會寫八股文,其他都不會?”朱至得幸聽先生說過八股文,那是聽得頭都大了!

由此也可以看出,朱元璋是真喜歡把天下人都掌握在手裡,讀書人讀的什麼書都要管。

可是,他以為這樣就能養出乖乖聽話,由他擺弄的人?

哼,讀書人最是狡猾,想讓他們聽話,比登天都難!

區區八股文就想把人框住,讓人隻學忠君愛國?不過是把蠢人都框死在八股文裡,真正靈活的,懂是變懂的人,反而朝廷所不能容。那不是笑話嗎?

不懂變通的人除了死諫再有彆的什麼好辦法?

當官的人最忌就是死腦筋,把天下的官員都養成死腦筋,對天下而言怕是弊大於利。

“嘶!你又口無遮攔了吧!”太子真是拿了朱至半點辦法都沒有,聽聽朱至說的話,又無所顧忌了!真真是愁死太子了。

“我就問爹,咱們朝堂上如今按爺爺的八股文取的官吏,就比以前的好了?”朱至一副認真探討的態度,等著太子的回答。

太子真覺得一跟朱至討論事,他能被堵得心裡跟被壓了大石頭一樣。

“朝廷上的事,哪有什麼非黑即白的。”太子儘量讓自己不動氣,好好跟朱至說道說道。

“對啊,那朝廷選官為什麼隻選會讀那幾本書的而已?”朱至反駁之,等著起太子給她解釋一二。

“至兒,你皇爺爺也隻是在試試。究竟能不能行,不到最後言之過早。”太子儘可能跟朱至講講道理,朱至覺得朱元璋設八股文不妥,暫時果真看出什麼來了?

“我隻知道,朝堂需要的是各種各樣的人才,文化兼容能讓思想活躍,而對天下人來說,朝廷選用什麼樣的人才決定他們大部分人讀什麼書。爹彆說什麼八股文影響不大的話,真要影響不大,皇爺爺為什麼定下用八股文取士。”朱至先一步把太子想說的話先堵上,彆想著來忽悠朱至,朱至不信他那一套。

“雄英,拉你妹妹走。”太子果斷決定和朱至終止討論取士讀書的事,意示朱雄英麻利的將人帶走。

朱至不服的瞪圓了眼,說不過乾脆避而不談。

“爹,這關係咱們大明的未來,您不想討論,難道問題就能不存在了?您這是掩耳盜鈴。”朱至看著朱雄英湊過來,果真要聽話的將她拉走,那怎麼行?

朱至很認真的希望太子能考慮八股文取士的事。連題怎麼破都定好規矩,簡直是要把人框得死死的啊!

太子已然無奈道:“這件事由不得我們左右。”

做主的人是朱元璋,朱元璋要嘗試,眼下既沒有顯出什麼壞處,貿然提出廢除這樣的一條規矩,朱元璋的臉往哪兒擱嗎?

太子確實得想想自家父親的顏麵。

朱至讀懂了,試探的問:“那以後呢?”

引得太子狠狠的剮了她一眼,無奈朱至是個沒臉沒皮的,衝太子喚道:“爹!”

對啊,當爹的怎麼能不為朱至解惑呢?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太子也是實在拿了朱至沒有辦法,隻能給這樣一個答案。

朱至高興拍掌道:“有爹這一句話我就有數了。咱們說說舒笙吧。爹剛剛說他得信國公誇讚。能得信國公讚一聲好的人不多。信國公是怎麼誇人的?”

一直在旁邊瞅著機會要奉太子命把朱至拉開的朱雄英啊,一看朱至已然轉移了話題,用不著他出麵了是吧,那挺好的,立刻乖乖的跟在旁邊專心聽著。

這也是朱雄英多年養成的習慣,誰讓從小到大朱至的嘴一向都是叭啦叭啦,尤其能說。

朱雄英更發現聽她和彆人說話,他能學到不少東西。

作為一個好孩子,朱雄英最不缺的是耐性,自小最先學的就是多聽多看少說。

舒笙其人,朱雄英也是有印象的,為了試出鳳陽到底有多少貪官汙吏和惡霸,那一位種著菜都被關了一回大牢,也算是空前絕後的事。

三年的時間稍縱即逝,過了試用期的縣令成了真正的鳳陽縣令,與之而來的是如何將鳳陽真正治理成一方富裕的縣城。

朱至當時其實跟舒笙也討論過鳳陽的治理,造橋修路自不用說,唯有交通方便,才能引得八方彙聚。再造出屬於鳳陽的特色,還怕鳳陽無人問津?

隻要來的人多了,財源自會滾滾來。

朱至當時吃了鳳陽各色小菜,倒也給留在鳳陽的舒笙留了一份菜譜,也不知舒笙用得如何。

“年底他會回應天敘職,你當麵問問。”太子難得想要打啞謎,朱至提醒道:“我那會兒在應天嗎?爹,您就彆讓我等以後了,快跟我說說看,他到底怎麼樣?鳳陽在他的治理下,三年的時間變化如何?”

急切想要得到答案的朱至啊,巴巴地瞅著太子,迫不及待想知道舒笙是不是用行動證明了自己,他雖然文章做得沒有彆人好,並不代表他官當得比彆人差。

太子麵對朱至熱切的目光,本來想好好磨磨朱至,讓她養養耐性。但朱至確實要離開應天了,舒笙回來時,她要是能離開北平已然算是極不錯。

“這是鳳陽知府送來的鳳陽情況。”太子終於不賣關子了,從袖中掏出一份奏折,朱至趕緊拿過打開一看。

“哎喲!我就說,會種田的人誰規定了就當不好官。在我看來種田是這世上極難的事。他既然說了稻種不同,收成也不一樣,不如讓他領人好好研究研究稻種。”

朱至眼珠子一轉,立刻有了主意,盼著太子能聽進去。

剛從朱至手裡接過奏折查看起來的朱雄英,聽到朱至的話差點被口水嗆到,好在穩住,隻咳了幾聲控製住了。

“至兒,你又不懂這些事,怎麼說得那麼順溜。”朱雄英對朱至也是極其無奈,就朱至想一出是一出的也是沒誰了。

“有句話叫一通百通,哥哥難道不知道每回的糧種都是經過精挑細選的嗎?種田的人都會選去歲更好的稻穀作為稻種。”朱至可不是一無所知知出主意的人,畢竟後世糧食的收成是多少,那絕對是如今的收成必須得仰望的。

因此,朱至得了舒笙提醒,提醒得對啊,那怎麼能不讓人朝這個目標研究下去?

這可是關係百姓的飯碗,但凡收成能翻一翻,老百姓的日子都會比現在好過得多。

“爹,我不是在說笑,您也應該要相信您的臣子,一個真心為百姓謀算的人,他絕不會拿百姓的口糧來說笑。”朱至信得過舒笙,更努力和太子爭取。

太子一歎,“你想做的事那麼多,將來可怎麼辦?”

“啊?”朱至怎麼也沒有想到竟然會被太子操心起這事。可是,朱至理所當然的道:“沒關係啊,事再多一樣樣來。人要是沒事做,那不是很無聊?”

朱至後麵那一句反問落在太子和朱雄英耳朵裡,好像也是這個道理。人不怕有事乾,就怕無事可做。

但凡太閒的人都要搞事,何必呢。

“要是你想做的事太多,最後突然發現可能都做不好呢?”朱雄英冒出這話,不是他故意打擊人,而是凡事都有可能對吧。

朱至無所謂的道:“這有什麼,儘心儘力做了就對得起自己。誰規定的事事都能做成的?哥哥,彆太貪心。”

得,朱雄英又得了教訓。

“好,那就一件件去做。不管最後能不能如你所願,都應該嘗試一番。”太子的接受力明顯遠勝於朱雄英,而且,朱至想做的事再多,什麼時候見過朱至急了?

“還是我爹胸襟寬廣,高瞻遠矚,氣吞山河。”朱至趕緊拍馬屁,好話可勁往太子頭上丟,太子極是無奈的道:“好了,有拍馬屁的功夫好好想想你們這一趟去北平應該如何才好。”

朱至一臉無所謂的道:“這需要考慮嗎?他們要是有所不滿其實挺好的啊,要是能大聲說出來就更好了。”

北平有燕王親兵,太子是提醒朱至小心著點,彆在北平栽了。

然而朱至完全不覺得自己有這個必要啊。

“爹,我們出門,您和皇爺爺想好讓誰跟我們一起去了嗎?彆讓伯父和舅公啊。他們在軍中聲望無人敢犯,讓他們跟著我們,哪裡是讓我們收攏人心?跟著他們當吉祥物走一圈差不多。”朱至必須得問問朱元璋和太子打算讓誰人跟著。

太子正要開口,突然一個內侍來報,“太子,曹國公府上傳來消息,曹國公怕是不好了。”

突然的噩耗叫太子一怔,隨之反問:“怎麼回事?”

“傳太醫了嗎?”朱雄英接著問上。

“讓商枝去。”朱至立刻補上。

內侍麵對三個人三個問題,乖乖一個個答啊。

“宮中太醫去看過了,之前說是病了,後來有太醫說是中了毒,國公夫人眼見情況不對,已經進宮專門請太子妃賜太醫,請的正是孫醫女。”內侍消息靈通,事情的來龍去脈都清楚得很。

“走,去曹國公府。”太子聞言如何能坐得住。

曹國公不是旁人,為朱元璋義子,曾改朱氏,後因朱元璋念及李家無後,複其姓。曹國公既是太子義兄,又是的表哥,自小護著太子長大的人。如今出了狀況,太子怎麼能不親自去看看。

朱至和朱雄英也是二話不說跟上。

曹國公府上此時氣氛壓抑,眼見太子親自前來,哪怕是撫著淚極是憂愁丈夫的曹國公夫人也趕緊出來迎接,太子隻想親自看看曹國公,因而也不曾與曹國公夫人敘舊,隻道:“嫂嫂無須多禮,孤去看看忠哥。”

一聲忠哥喚來,一如多年。

“是。”曹國公夫人相貌平平,卻是難得的賢良敦厚,亦知丈夫和太子的情分,絕然沒有攔著不讓太子進屋的道理。

“嘔!”不想人沒進屋,屋裡竟然傳來一陣嘔吐的聲音,曹國公夫人驚得越過太子衝入屋內,隻見原本昏迷不清的曹國公突然起身,吐了一地的黑血,曹國公夫人驚得衝到床前,慌亂的扶住曹國公問:“這,這是怎麼了?”

曹國公突然吐得急,坐在榻邊正為曹國公施針的孫商枝被曹國公吐出的血濺了一身,卻依然麵色如常地道:“請夫人讓曹國公躺下。”

饒是曹國公夫人慌亂不矣,但聞孫商枝的話卻不敢不聽,乖乖將曹國公扶著躺下。

孫商枝且讓曹國公夫人為曹國公脫衣,但見曹國公身上的無一處好的皮膚,一條一條的傷疤觸目驚心,孫商枝眼中閃過敬佩,接著麵不改色的在曹國公身上施針,一處接一處的地方,下針不帶遲疑的。

曹國公並未醒來,一層層的汗滲出,更是緊咬牙關,可見十分痛苦。

孫商枝於此時拿出一顆黑色藥丸,以溫水而化,硬是撬開曹國公的嘴讓他服下,可是這藥吃了下去,曹國公竟然渾身開始抽搐,孫商枝看在眼裡,立刻朗聲提醒道:“按住國公,千萬彆讓他傷著自己。”

曹國公夫人沒來得及問朱至怎麼回事,結果孫商枝已然如此吩咐,曹國公夫人想按人,她的力道比起曹國公來差得遠了!

在一旁看著的太子一眼掃過朱至,朱至已經一個箭步上去,手腳並用,萬河跟著去,一人一邊,牢牢將曹國公壓製得穩穩當當的,愣是沒讓他動著。

曹國公夫人本來急得滿頭都是汗,結果倒好,朱至和萬河竟然就把曹國公按住了,饒是曹國公再怎麼掙紮都掙紮不開,驚得曹國公夫人張大了嘴。

“嘔!”不想曹國公掙紮之後竟然又吐出了一堆黑色的血,得,朱至身上都被濺了一身,曹國公夫人看著朱至連閃都不曾閃,反而牢牢的按住曹國公,這心裡也是七上八下,拿不準。

不過,隨著曹國公再吐出東西,臉色卻好看得多了,額頭上的冷汗可見少了些。

孫商枝提醒朱至道:“郡主,可以了。”

朱至鬆一口氣,與萬河一道收手站在榻邊,且等著孫商枝收回銀針才問:“我伯父這是怎麼回事?”

“中毒。而且久矣,至少有兩年。”孫商枝將自己的發現一一道來,叫人驚詫無比。

“兩年?”太子的臉色鐵青,如何能想得到曹國公竟然是中毒!

“若非曹國公身體康健,早撐不住了。”孫商枝就事論事,不過,能給曹國公下毒長達兩年,一點一點的侵蝕曹國公健康的身體,這個人,不簡單!

太子第一時間看向曹國公夫人,曹國公夫人何嘗不是驚愣無比,丈夫竟然中毒兩年之久,怎麼會這樣?

“眼下可有解除曹國公身上毒素的辦法?”太子不再細問,當務之急是救命,救曹國公的命。

“非一時可成。不過暫時曹國公沒有性命之危。雖說對方下毒的時間挺長的,不過毒性不夠,一時半會要不了人的命,我剛剛已經用了藥,將曹國公體內的毒素逼出來。剩下的隻要好好調理,曹國公身上的毒素可以清除。不過,若是尋不出毒素的來源,無用。”孫商枝指出根本問題所在,誰也彆無視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