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如泰定帝所說,如果將來因為陳亙的緣故牽扯上朱至,泰定帝一個當父親的人,會不在第一時間護著自己的女兒嗎?
陳亙是個什麼樣的人,朱雄英選擇她時就已經知道。泰定帝也表明了自己不會有那麼多的閒心管陳亙,朱雄英就得承擔自己選擇陳亙後可能會有的所有結果。
這,也算是泰定帝對朱雄英最後的勸告。
畢竟,朱雄英一意孤行的後果,就
是凡事都要自己來承擔。
“既然你都想好了,儘快解決。我不希望你娘再為了你的小心思煩心。”泰定帝告誡完兒子了,可是兒子執意不改。好,那就由著他吧。但是,泰定帝也必須表明態度,想娶媳婦的人彆總讓他媳婦難受。
“爹會覺得委屈嗎?畢竟娘未必能懂您的誌向,懂您的歡喜與悲痛。”朱雄英低下了頭,想著泰定帝和常氏之間,常氏不是一個很聰明的人,泰定帝是否會覺得委屈?
泰定帝輕笑道:“因為你娘不聰明?難道在你看來,一個人的好與壞全在於是否聰明?對,像你奶奶或是至兒那樣的人實屬難得,但太過聰明的人也有矛盾。鞋合不合腳隻有自己知道。你娘很好。”
不管常氏在外人看來是怎麼樣,於泰定帝心中,他是自己的妻。不管麵臨什麼樣的局麵,都與他生死與共,不離不棄的妻。
“呂側妃。”不是朱雄英有意要讓泰定帝難受,可是當初的泰定帝對呂氏的喜歡,朱雄英不是沒有見過。
“你奶奶和你爺爺出生入死,患難與共,一同創立大明江山,饒是如此,你爺爺身邊從來不是再無旁人。
“呂氏確實不錯,但也僅僅是不錯。你得明白一個道理,真正能與你不離不棄,與你生死與共的人唯有你的妻。
“年少時或許會貪求許多,也覺得自己有資格擁有更多。經過了一些事也就明白了,人一多,心會亂,爭鬥也會由之而生。國事繁忙,與其為了那些事勞心傷神,不如將精力放在國事上。”
泰定帝並不否認曾經對呂氏的喜歡,但那樣的喜歡並不代表他可以放任彆人傷害常氏。
自發現當他以為妻妾可以和睦,實則處在他這樣的位置上,為了權利,根本不可能有真正的和睦時,泰定帝就下定了決心。
“你也可以當作,我沒有你爺爺的精力。”泰定帝一向有自知之明,他身體不如老爹,所以,他也做不到如朱元璋那樣麵麵俱到。他啊,從前是大明的太子,如今是大明的皇帝,該將心力放在國事上。這樣不好嗎?
朱雄英瞄了泰定帝一眼,泰定帝立刻補上一句道:“你若是有精力,想要三宮六院並無不可。”
“兒子也沒有那份閒心。國事眾多,百廢待興,大明也缺錢。”朱雄英非常實在,話裡話外的意思也足夠清楚,他也不需要什麼三宮六院,能養好一個,把自己也養好,就算很不錯了。
“這事兒娘不一定答應。”朱雄英算是和泰定帝達成了共識,同時也不得不考慮另一個人,常氏。
不想泰定帝冷哼,“對付你娘,你們不是比我更有手段。”
額,確實剛想出了辦法能讓常氏不再計較身份,也不會再挑著人的朱雄英不敢吱聲了。
“走吧。”泰定帝招呼朱雄英走人,朱雄英不敢怠慢,乖乖跟上。
常氏確實挺愁的,女兒一跑出應天,乾脆跑到北元去,她急得嘴都冒泡了。
偏偏在這個時候她又發現朱雄英似乎,好像喜於男色。常氏聯想到朱雄英對選妃一事的抗拒,整個人都不好了。
然而這事常氏不曾確定,一時之間也不敢與泰定帝說起。最讓常氏頭痛的是,這事兒她要怎麼確定?
常氏第一時間想到的人就是朱至,無奈這會兒的朱至不在啊!
這又想起朱至來,常氏頭痛無比。
一個女孩子家家的,怎麼就非要往戰場跑呢?
跑就跑了,還儘往人家的地盤鑽。北元,北元要說不想對付朱至,不想拿朱至來威脅大明,她都不信。
偏偏朱至這會兒一去,就算遠在應天,常氏都知道北元對朱至動手了,此事,當如何才是?
常氏心裡急得不行,來回跺步,一時也是顧不上朱允熥,可憐的朱允熥坐在椅子上
,看著自家娘親急得來回跺步。想到自己為每每見著常氏著急,也不是第一回問她為何而急,架不住常氏不肯說,他也是莫可奈何。
“陛下,太子。”好在朱允熥聽到這一聲稟告,立刻精神的站起來,“爹,大哥。”
“陛下,是不是至兒那裡有消息了?”如今還是白天,正常泰定帝是斷不可能回宮的,唯有遇上什麼著急的事,這一位才會不管前朝非議的回宮。
“至兒已經回到北平,而且生擒元主。”泰定帝自是高興的,他初初登基,雖說滿朝臣子無敢犯上者,可這邊境也需要震懾。
北元,他們不曾料到朱元璋會退位,更不曾料到他們此番進京能夠得到大明的幫助,尤其料不到朱至竟然會出麵,親自押送十萬石糧食前往北元。
就是這一件件叫他們始料未及的事,未必不會讓他們生出自己或許有可乘之機的想法。
朱至此行就是要讓他們知道,大明新帝繼位,莫以為這一位就不是開拓之君。
北元,人若不犯大明,大明絕不會大肆興兵,可是他們隻要敢亂動,大明絕不會後退一步,隻會用更猛烈的手段將他們一網打儘。
“太好了。”常氏聽說朱至回到北平,自是萬分高興,心中的大石也是終於可以放下了。
“我們至兒不是莽撞的人,再者此事我們早有防備,北平兵馬早已準備妥當,北元的人不動歪腦筋也就罷了,隻要他們敢動歪心思,必叫他們為之付出慘烈的代價。”朱至送糧入北元,所有可能發生的變故,私底下都跟泰定帝商量過的。
至於應對的法子,不過是文臣們不曾有所耳聞罷了,並不代表大明沒有應對的辦法。
常氏喜極而泣,嗔怪的道:“你們好些事都瞞著我,我知道。我也不問。隻要你們平平安安的就好。”
為人母親,妻子的,不過就是盼著家人太平安樂,隻要他們好好的,那些事她知道或是不知道,都沒有關係。
泰定帝伸手撫過常氏的背,“謝謝皇後對我們的理解。”
惹得常氏瞪了他一眼,“陛下慣會哄人。”
事情沒鬨出來,沒有鬨到常氏麵前時,泰定帝那是果斷不會與常氏提上半句。
著實瞞不住了,泰定帝麵對擔心的常氏,除了努力哄著騙著,再無其他。
如今事成定局,朱至安然無恙,泰定帝也不介意說幾句囂張的話,好讓常氏高興。
“咱們至兒已經長大成人,是個能乾的孩子,你得信她。”泰定帝拉住常氏的手,且往一旁的羅漢床走去,讓常氏坐下。常氏低頭擦淚,泰定帝接過她的帕子,溫柔的為她拭淚。
常氏一頓,隨後卻羞澀的想從泰定帝手裡搶過帕子,且與泰定帝道:“孩子們都在呢。”
“在怎麼了?你是我的夫人,太子妃,皇後。我為自家皇後拭淚有何不可。就該讓他們學著點,切不可不解風情。”泰定帝目不斜視為常氏拭淚,不忘補充道:“沒能讓你不哭,是我的不是。”
不得不說,泰定帝相當的會哄人,至少常氏這心裡的不痛快叫泰定帝如此哄下來,哪裡還能有什麼不痛快的。
“陛下莫再說這樣的話了,這不是讓妾更羞愧嗎?是妾撐不起事,靜不下心。”常氏也是自我檢討,其實都是她不好,遇上點事就急得不行,生怕朱至有個三長兩短。
“誰說的。皇後掛心孩子,天經地義。”泰定帝對常氏高興就笑,不高興就哭,覺得挺好的。自小到大,常氏不都是這樣嗎?他早已經習慣,也無意要讓常氏有所改變。
常氏仰望著泰定帝,其實很多時候也不太明白,在她麵前的這個男人,究竟是不是隻是她的丈夫。
“打了這一仗,接下來倒是可以讓至兒捉緊時間督建北平。”泰定帝並沒有將
常氏的失神放在心上,反而輕鬆的提及。常氏立刻問:“果真要遷都北平嗎?”
泰定帝重重點頭道:“是。自古以來若非偏安一隅的王朝,都不會以南邊為國都。先前父皇既是不宜遷都,也是不想遷都,到我這裡,應天不能再作為大明的國都。”
難聽的話泰定帝不想說出口。大明既是大一統的王朝,絕不能偏安一隅,應天可以作為臨時的國都,卻也隻能是臨時的而已,不能長久。大明的氣勢絕對不能輸。
“修路修河,其實也差不多了。”朱雄英被父母喂了一頓狗糧,提起正事,算是終於有他插嘴的機會了,說,那肯定得好好的說道說道。
泰定帝衝朱雄英昂了昂下巴問:“你妹妹最近的生意怎麼樣?她是不是跟沈家弄起出海的生意了?”
朱雄英扯過一旁的朱允熥,讓他到一旁坐下,順著泰定帝的問題答道:“至兒現在到底做了多少生意我是不知道。但修河也好,修城也罷,這些錢可都是她直接撥去的。具體多少錢,爹該比我更有數。”
說實話,朱雄英對此事也表示驚歎不矣。朱至是怎麼掙的錢,從前修河修城,那可都算徭役,錢沒有,百姓們對這事那叫一個怨聲載道。
朱至倒好,開了先河,出錢請人開運河,修路造橋。
彆說,花了錢可就不一樣了,這工程的進展速度可比讓人服役的時候快得多了。以至於朱雄英提起此,再一次的覺得,錢啊,真是好東西,沒錢什麼都乾不成,有了錢,就沒有辦不好的事。
因此,朱雄英巴不得朱至更加生財有道。
泰定帝一愣,顯然也終於想起這事,朱元璋先前就把朱至錢的主意,可自打朱至開始忙著修北平城,通運河開始,朱元璋半個字都不說了。
錢,不用他開口,朱至已然先一步把錢都用到實處,且都是用在建設大明的事情上,朱元璋好意思不斷問朱至要錢。反正朱元璋看著每回工部報上來的款項隻覺得頭疼無比。
嘶,這一年年的怎麼有一種掙錢不夠花的感覺。
饒是朱元璋察覺到了這一點,也並不代表朱元璋肯爽快承認,錢這種東西應該多花心思去掙。
“差不多也該讓你們叔叔們回去了,在他們回去之前,我打算削減藩王的用度,增加朝廷臣子的俸祿。”泰定帝顯然把朱至說的話放在心上的。正因如此,北元算是相對能夠太平會兒,泰定帝立刻想要出手了,針對的是自家的兄弟,也是要將拉攏人心用到極致。
“是不是可以分成兩件事去做。可以先加朝臣們的俸祿,再減叔叔們的用度。”朱雄英想著叔叔們的樣子,再考慮到朱元璋,這事要不先放一放?
泰定帝搖頭道:“不,此事我已經和你叔叔他們說好了,第一件事就得把藩王的用度減了,一應臣子的俸祿都得加上。”
顯然,這事泰定帝是打定了主意,不管誰都休想攔著。
說乾,第二日朝堂之上,泰定帝便提起了這件事,先提的是削減藩王用度的事。
不出意外,引起一片嘩然,誰也沒有想到泰定帝登基不久,竟然就要削減藩王的用度嗎?
“陛下,是否該慎重?”底下的臣子們到底怎麼想的泰定帝也懶得細究,對於這假模假樣的詢問,泰定帝堅定的道:“此事不必再議,就此定下。”
朝臣們抬頭看著泰定帝那張看似溫和卻堅定的麵容,終究還是沒敢再說話。
這件事隻要藩王們沒有意見,他們這些當臣子的也不好再打著其他的旗號反對這件事。
畢竟和他們本身沒有多大關係,卻亮出反對的旗號,不過是讓泰定帝不喜罷了。
可是,私底下有人向還在應天之內的一眾王爺們打聽消息。
怎麼說吃虧的都是這些王爺們,難道他們
就這麼心甘情願的接受泰定帝的安排?
第一個被問到的人正是秦王。
“陛下決定的事,我們這些當弟弟也是當臣子的人,隻需照辦。你這麼問,到底是希望我聽陛下的,還是希望我不聽陛下的?”秦王確實不太痛快,畢竟他剛葬了王妃,沒人知道嗎?敢這麼膽大包天的到他跟前挑撥離間,真是覺得他是傻子?
秦王冷冷的盯著站在他麵前說三道四的人。
他是肯定不會告訴眼前的這些人,泰定帝雖然對外是削了他們的一應用度,但補了他們田莊地契,這些田莊地契每年的收入可都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完全不會少於他們拿的那點俸祿。
所以,有什麼理由秦王他們這些人不同意,不支持泰定帝削減藩王用度?
當然,這些事秦王就沒有必要告訴彆人了,畢竟是他們兄弟之間的事,他們兄弟知道就行。
因此,有人想要挑動諸王,以達到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最終卻什麼都沒能得到。
畢竟秦王算是眾王爺中年長的,都算是泰定帝一手帶大的,其餘兄弟,哪一個不是靠泰定帝教著護著長大的,最聽的就是泰定帝的話。
泰定帝彆說隻是要削減他們的用度,就算要削他們的藩王之位,他們也得乖乖的受著。
更彆說,明麵上好像泰定帝對他們削了用度,實際上他們握到手的好處更多。
人不能隻看表麵,更得看實際,反正秦王就是個看實際的人。
其他的王爺,要麼是連人都不見,要麼是聽了對方的話乾脆的把人打回去,這個人當屬楚王無疑。
楚王難得碰上一次打了人還不用受罰的事兒,當然得把人往死裡打。
“就你們這一點小伎倆,也敢在本王的麵前班門弄斧,你是真把本王當成傻子。明兒個我就給陛下上折子參你一個,挑撥離間,攪和大明不寧。本王現在打你一頓,那都是輕的。”楚王挽著袖子破口大罵,哪裡有半點王爺的樣子。可是卻難得的沒有任何人攔著他。
“陛下是本王的兄長,隻要有陛下在一天,絕對不會虧待了我們。削減我們的用度,減就減唄,我們都不覺得有什麼不妥,輪得到你們幫我們操心。
“彆的兄弟打不打你們我不知道,你們落在我手裡,我肯定要揍你們一頓。要不是至兒有言在先,不許傷人性命,你肯定得死在我這楚王府裡。”
楚王確實有殺人之心。不過還是得牢記朱至的規矩,人能打一打,但是殺人放火的事絕對不能做,否則等朱至回來了,絕饒不了他。
“讓你們一天到晚不乾正事,就想著討撥離間,看本王不幫你爹娘好好的教訓你。”楚王繼續努力的輸出,非把人打得再也不敢起齷齪的心思不可。
“王爺饒命,王爺饒命,下官再也不敢了。”楚王是真下了死手的打人,雖然沒有要人的命,卻也能讓人痛不欲生。
來人本來隻是想用偏門的法子爭得一條出頭之路,沒有想到偷雞不成蝕把米,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挑撥離間不成,看樣子要把自己的小命都搭上了。
可憐兮兮的向楚王告饒,希望楚王可以手下留情。
“給本王滾,再讓本王看見你,本王絕不留情。”楚王眼看人打的差不多了,的確不能打出人命來,隻能指著門口的方向,讓人趕緊給他滾。
如蒙大赦,對方一聽楚王的話,爬了起來,連滾帶爬的跑了。
“給本王準備紙筆墨硯,本王要給至兒寫信,好讓至兒知道,這些個當官的不像樣,該好好整治整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