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勢比人強,她不想當個出頭鳥,可活生生的現實,逼得她隻有這一條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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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家村的人總算趕走,因著劉三娘隻剩半條命,張阿福也不管用了,每日每夜,他隻管蹲在劉三娘麵前,當上了他那個癡情漢子。
隻苦了張小碗,聽劉三娘的話請來了上一次幫她接生張小弟的產婆,又是招呼著兩個弟弟燒開水,又緊張地準備著那些小孩出生後會穿上小衣小襖,頓時這些活就忙得她這個沒經曆過生育的人一時全亂了。
她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劉家村那邊的人這時又來了人又來了話,措辭嚴厲地說劉三娘對娘家的兄長這樣不敬不尊,是要送進官府認罪的。
當下張小碗都已經不再想到底劉三娘是跟她的兄長是有如何不共戴天的仇深似海,非得在這當口逼得她生死不得了,她隻想著讓這想要劉三娘命的這兩個人在村子裡緩上一天,後頭不管什麼事,先讓劉三娘把這孩子生下再說。
免得人還沒死在牢裡,就先在家裡一屍兩命了。
當夜,劉村家這次來的兩個長者似的人在土灶這邊的堂房措辭嚴厲地說著劉三娘種種對兄長的不恭敬,那邊劉三娘在睡房尖叫嗚咽到痛哭流涕,而張小碗屁滾尿流地一路踉蹌著滾到鎮裡,哭著喊著敲開了鎮裡唯一的一家藥材鋪,把頭都在藥材店老板的麵前磕碎了,才用了五百個銅錢買回了一片人參片,連夜趕回去塞到劉三娘的嘴裡後,這時,張家的四女,也就張小妹,終於降生到了張家這個千瘡百孔的家裡。
這其中的艱苦辛酸,哪怕多年後已經安泰平順的張小碗回想起來,也不禁會暗地裡掩麵痛哭,一直都當這一晚是她人生裡最悲苦的,也最無法忘卻的一頁。
那一夜,她舍了前世所有的自尊自傲,隻盼望劉三娘跟著肚裡的孩子能活下來,不讓這個家支離破碎。
至於她自己的命運,以後是好是壞,那一晚她就決定再也不自私自利地計較了。
人啊,在生命的麵前,渺小得真是可卑可憐,哪敢奢求太多。
這一次事件的後果,也是張小碗這個現代女很多年後,哪怕她的相公不中意她,家婆不善待她,她也全無動於衷的起因,她知道在命運的麵前,很多她不可抗力的事,她除了跪著承受,老天爺彆無給她更好的辦法。
也是在這一次,她把前世的那個屬於她自己的靈魂壓到了心底的最深處,那些關於前世的驕傲,還有自尊,她都把它們壓縮了一個小小的一點,不再讓它們出來苦楚地現世。
至於她自己的心,是怎麼想的,是苦是悲,她自己都在乎不了,何能指望這個完全不了解她以前所處的世界,更無法理解她觀念形成的的這個朝代中的某一個人來了解?
而在大鳳朝一年一年過去的年月裡,張小碗不再是那個現代裡的張小碗了,哪怕她骨子還是,但她不再跟任何表現得是了。
很多年後,就算對於睡在她身邊大半輩子,後頭半輩子對她著實也不差的汪永昭,在某一晚,張小碗對著一生撫養長大的,視為已命的親生兒子的逼問,她也沒說她這後來待她不薄的相公是這一生最了解她的人的話。
那些年間,汪永昭再對她好,再把她視為手中寶,心上肉,也沒有讓張小碗對著這個讓她生養了他三個兒子的男人產生一丁半點的感情,她隻是冷眼旁觀著他的所作所為,心裡對他唯一所存的正麵想法,無非就是要跟這一個注定是她相公的男人湊合著過著她所剩的生命餘下的下半輩子。
那時她表麵上,已經已對這個穿來的朝代俯首聽命了。
因為自很多年前,也就是劉三娘求生不得,求生不能生下張家最後一個孩子,張小妹的那天晚上開始,她就學會了對這朝代真正地卑躬屈膝,不再放出屬於現代的,可她死的時候,還尚存在她靈魂裡的那個現代的張小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