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出了長廊,到了後院,萍婆子迎上了上來,張小碗朝她說,“這風兒啊,暖得多了,稍會,你且和我收拾些夏日的輕衫,改明兒,我們回京中一趟。”
“回京中?”萍婆子愣了。
張小碗輕籲了一口氣,“老太爺,老夫人齊齊去了。”
說罷,轉頭往幾位先生的院子那邊看去,對萍婆說,“我們去走一趟罷。”
萍婆子應了是,過來扶她。
張小碗轉頭看她,“這幾天身子骨怎樣?”
“甚好。”
“昨日那藥還吃著呢。”
“沒事,丁大夫說了,多吃兩劑斷一下根。”
張小碗輕彎了一下嘴角,走了一會,歎道,“那便跟去罷,路上有不適就說。”
萍婆風寒了幾日,她是有些不放心。
“是您才替我這奴婢才操這份心,”萍婆子淡淡地說,“就是個風寒,往日那時,就是燒著又如何,該乾活就乾活,哪還像您似的,讓我歇著還讓人伺候著我。”
張小碗搖搖頭,“那時年輕,到底是不比當年了。”
萍婆子沉默了一下,低頭低聲地說,“可不是麼。”
一晃,幾十年就過去了,在邊漠呆了幾年,當年在他府裡的歲月就跟上輩子似的。
回去那京中,現下也不知變成什麼樣了。
萍婆子抬起頭,看著夫人那安然無憂的臉,波動的心很快就平靜了下來。
晚膳時分,知曉祖父母逝世,汪懷慕哀聲地歎了口氣,七歲的孩子竟像個大人一般掀袍跪下,對著遠方磕了頭,嘴間道,“望祖父,祖母安息。”
說罷起來,又朝汪永昭與張小碗作揖道,“爹爹,娘親節哀。”
張小碗拿帕掩了嘴,朝汪永昭看去。
汪永昭懷中還坐著懷仁,聽到這話點了點頭,對他道,“坐回來用膳罷。”
“是。”
當晚,張小碗哄了兩個小兒回到屋中,與萍婆與八婆收拾衣物,沒多時,父子三人的箱籠就已收拾好了,張小碗也為自己挑了一箱素色的衣裳,就連那裙底處繡了淺紅小花的白裳也沒拿,全挑了素色的。
亥時汪永昭從後院回來,張小碗又拉了他到桌前,把他們離開後,府中人的安排商議了一下。
大仲他們帶著走,留下聞管家,再到管事的裡提一個上來暫代二管家位置。
張小碗的安排,汪永昭沒有異議,他也知曉,暫提上來的是張小碗找來的人,也是他命人去刨過祖上五代的人,可以信任。
夜間沐浴過後,張小碗就沉沉睡了過去,看著她睡得安寧的臉,聽了她一陣的呼吸,汪永昭才歇了燈,偏過頭,在黑暗中看著她的臉。
看得倦了,想得累了,他這才閉眼。
有了懷仁後,他已經不再怎麼想她偏心她大兒的事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她為著她的大兒操心,但直至今天他才明了,他其實一直都想讓她更貼近他的心一點。
再貼近一點,她會為他哭,也會為他笑。
那時,該有多好。
懷善的信過後第三天,汪家兄弟的信也來了。
信中沒有提及不對之處,隻說家中二老被仆人發現陸續斷氣,前後時辰相隔半時辰。
汪觀琪是死在那幾日覺察不對,日日守在他身邊的懷善麵前的,但汪韓氏那邊有沒有彆動靜,懷善在信中說他卻是不知了。
想來,汪觀琪這個差不多沒了神智的活死人突然回過神,還找了擱置在一邊的藥碗寫了字,想來,定是有人作祟,但懷善查不出來,隻當人手段高超了。
汪韓氏那邊,也有汪永昭的人在盯著,但汪永昭這幾日的沉默和呆在前院的時辰讓張小碗知曉,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但汪永昭不說,她暫且也不問。
待快要到京城邊上時,再問也不遲,這些時日,就讓這個男人自己先想想對策去。
張小碗平靜地收拾好一家的什物,在四月十七這天,一家人上了馬車,踏上了奔喪之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