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1 / 2)

汪懷善奉旨從東海監察回來,又在皇宮呆了幾日,才匆匆忙忙出宮,趕上了義兄龔行風的生辰。

當晚兄弟倆與麾下眾將舉杯共飲,汪懷善在銀虎營中醉了兩日,總算回了王府。

他白日進的府,先進了書房找來留在府中的師爺與管家,待問過府中這三月的動向後,待問來王妃治家有方後,他笑了笑。

待他回到後府,木如珠抱著兒子,眼睛微紅,“都等你幾日了,怎地今日才回。”

汪懷善輕“嗯”了一聲,朝她一笑,抱過她手中的兒子仔細看了又看,見他閉著眼睛沒回應他,他心裡有點可惜之意。

也不知,日後他與他親不親。

“快回房罷,熱水已備妥了。”見汪懷善隻是笑,木如珠仔細地看著他,嘴裡說道。

“好。”汪懷善伸手摸摸她的臉,溫柔笑道,“這段時日辛苦你了。”

說罷,又看了兒子幾眼,把他交到他請來的奶娘手裡,提袍起步。

“我沒有,倒是你在外麵辛苦了罷?”木如珠搭上他的肩,嘴唇微嘟,似有些不滿。

汪懷善笑看她一眼,搖搖頭,沒有言語。

他一言不發,木如珠狐疑地看了他幾眼,等他是真不與她說話後,她收斂起了身上帶有抱怨的嬌嗔,安靜了起來。

她親手與他沐浴,共浴時,見他閉眼無歡愛之意,木如珠的眼也冷了下來,慢慢地,心中有了一絲慌張。

“孩兒夜間鬨得很,你今日才回來,想來會吵著你,可是要把他抱到奶娘房裡去睡?”與夫君穿衣時,木如珠輕柔地問。

“不必了,我喜鬨。”汪懷善看她一眼,又看了看她手中那條不知是哪個針線婆子手裡出來的腰帶,淡道。

見他還是那般心喜小兒,木如珠安了點心,看著他溫柔笑著說,“你在外麵累著了罷,看你什麼話要也不想說。”

“還好。”汪懷善不太耐煩她這種婆媽,自己伸手係好了腰帶,大步往前朝護衛道,“讓管家上膳。”

他去了堂屋,坐下一會,木如珠來了,懶懶躺在椅子等下人擺膳的汪懷善睜眼看到是她,朝她伸手輕笑說,“來了。”

“是。”料不準他的喜怒哀樂,木如珠安靜了。

“用膳罷。”汪懷善摸了摸她的手,讓她坐下。

待用完膳,汪懷善帶了半天孩子,汪嶽是個乖孩子,醒來也不哭不鬨,汪懷善左看看右看看,逗弄他半晌,一人跟小兒玩得不亦樂乎,哈哈大笑了幾回。

見他笑得多,坐在一旁的木如珠也笑了起來,那一直在看著汪懷善的眼睛也不再那麼小心翼翼。

他怕是疲了,才這麼冷淡對她。

六月,京中有太監來接婉和公主回京,有人替婉和公主送來拜貼,張小碗還真是訝異了一翻。

“見罷。”汪永昭夕間回來,聽她一說,一點也不奇怪。

“這……”張小碗用眼神詢問他。

汪永昭揮退了婆子,才淡淡地道,“皇上已應允了我,誰也不能下你的臉。”

張小碗看他一眼,拿過他的手包在雙手中,垂眼笑道,“都老夫老妻了,還得勞您為我費心。”

見她又是花言巧語,汪永昭冷哼了一聲,但到了夜間就寢,還是與張小碗頸脖相交,身體廝纏了一陣。

隔日上午公主來府,張小碗在主院門口迎了她,還見到了她的女兒司馬樂。

“汪夫人,我兒樂兒甚是乖巧,你抱抱她罷。”張小碗見了半禮,婉和公主就扶起她笑著道。

見她開門見山就說這句,口氣還甚是溫婉可人,張小碗不禁抬頭看向她,見她對她笑,她便也笑了。

她低腰抱起司馬樂,笑著輕柔地問,“幾歲了?”

“碗奶奶,樂兒五歲了。”司馬樂輕聲地回道。

張小碗早知她是怎麼生下來的,當年婉和公主來信求她,為的就是肚中的孩子。

“五歲了呀……”張小碗低頭笑著看著她如花一般的臉,抬頭與公主溫和說道,“她長得像您,甚是美麗。”

婉和公主聞言一笑,伸手抱過婉和下地,牽著她往前走,嘴間與張小碗微笑說道,“脾氣切莫像了我才好,要不都不知得多吃多少苦頭,到時我這當娘的,都不知會心疼成何樣。”

聽到這話,張小碗心中一愣,嘴上卻笑著與她道,“您定是能護好她的。”

婉和公主未語,快走至堂屋前時,她才笑道,“但願罷。”

在屋中不冷不淡地說了幾句話,張小碗留了婉和公主的膳,公主也應了下來。

膳後,公主欲走,張小碗把備好的什物賬冊給了她,嘴裡輕道,“沒什麼好給您,知您上京之後什麼都不會缺,就隻備了一點小禮物,請您莫嫌棄。”

婉和打開帳冊,看著那上百件的禮物,她笑著輕撫了額,好半會,她垂著眼睛看著帳冊笑道,“我領您的情了。”

都道汪節度使夫人會做人,婉和這才是親身第一次體會。

這禮單裡,有大半數,都是她回去後要拉籠人都用得上的。

她這時抬眼,朝張小碗笑道,“母後九泉之下也定會知,您是念著她的。”

張小碗萬萬沒料到她會說這話,見她如此說道,思索了好一會,才說道,“您這一回去,怕是來往也會甚多,如有累煩之時,想來也是想出去躲躲輕閒的,我在那山下之地有一處莊子,地方隱秘,就是簡陋了些,如若您覺著不嫌棄,臣婦還想把那處宅子借您偶爾歇歇腳。”

說到這,她抬眼看向婉和。

婉和領意,她知張小碗是在給她備後退之所。

這時,還有人對她釋放好意,她哪還有不受之理?

奶娘生前跟她說過,她母親與這汪夫人的情誼不止表麵那麼簡單,那時她覺得可笑得很,她母親一年能見這婦人幾次,都不召來身前說話的婦人,這情誼能從哪來?

隻是在經曆過那麼多的汙穢後,她已知,惡會裹了那萬般的蜜從四麵八方而來,而那真情與那真相一樣,都會深深地掩藏在誰也看不到的角落,因為有人在保護它,有人在粉飾它,無幾人能真覷知原貌。

張小碗送了她到門口,婉和抱著女兒,看著張小碗柔和的笑眼,她頓了頓,輕聲地問道,“您還記得我的母親麼?”

“記得。”張小碗看著她笑著輕點了一下頭,這次,她連猶豫一下也未曾。

婉和平靜地微微一笑,朝她道,“我也記得。”

她抱著女兒上了馬車,掀簾再看她時,她看到了張小碗眼中的淚光。

布簾掉了下去,她溫柔地抱著懷中已入睡的女兒,輕柔地吻了下她的額頭,笑歎道,“黃粱一夢二十年啊……”

說話間,她眼角的淚水無意識地掉了下來,就在快要掉到女兒的臉上時,她猛地抬頭,把眼眶裡的眼淚眨了回去。

“二十年啊!”婉和抬頭閉著眼睛無聲地哭了起來,“母妃,奶娘,婉和對不起你們,對不起啊!”

七月,邊漠的盛夏又來臨了,懷仁天天與父親出去,張小碗便帶著懷慕教習算帳之術。

她甚是為二兒的認真苦惱,怕他習太長時間東西,腦子辛苦,便時不時放他出門轉轉。

但懷慕從小就在節鎮長大,沒哪處他沒去玩過,待張小碗一走,他就又回過頭繼續學習功課,把張小碗給他的算盤拔得當當作響。

沒得多時,便有下人來報二公子又回書房了,張小碗隻得親自去提人,親自帶著二兒在院中散步聊天。

懷慕尤喜與她說話,聽她講一些他從沒從書中看到過的故事,哪怕是聽她講院中的花草,也聽得甚為認真。

有時要是張小碗都不認識的花草,他定也會去尋了書,問了人,改日再來告知張小碗。

到了夕間,懷仁回來,嘰嘰喳喳問著二哥今日乾了什麼,懷慕習得一天的功課,又從張小碗那聽得那麼多事,還與她走過那麼多路,自然有很多話要與他說,兄弟倆便會在他們娘親伺候父親洗漱時說個不停。

而懷慕管理家中銀錢這事,張小碗在這日在懷仁就寢時,仔細與懷仁說了個中原因。

懷仁聽他娘親說,二哥知他手腳大方,怕來日無錢讓他過活,日後無銀錢行兵打仗,便親自管理帳房,好讓他與他的兵衣食無憂,當下懷仁聽得感動不已,那晚去了他二哥的睡房,還抱了他的胳膊肘兒睡了一晚。

懷慕知情,第二天來與張小碗請安時,滿臉無奈,當下輕聲說,“娘親,孩兒知曉您想讓懷仁敬愛我,但您以後切莫這麼說了。”

是他尤喜這帳房醫術之事,才讓弟弟代了他的武職。

汪永昭在旁聽到他這話,便朝他道,“過來。”

懷仁此時身貼著門在練頂功,這時嘻笑了一聲,便一個翻空躍到了父親身邊,聽二哥說完後,他便朝娘親搖著頭笑道,“孩兒又被你騙過去了。”

“哪是騙?”張小碗笑,這時汪永昭朝他瞪眼,她便朝他眨了眨眼。

汪永昭見狀,臉上有些惱怒之意,嘴角卻翹了起來,心中根本無訓斥之意。

他也知,這婦人是在用她的方式在教他的兒子,讓他們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親如手足。

汪家家中和睦,張家那邊,小寶小弟的兒子有幾個跟在了懷仁身邊,張小碗便讓他們不忙時來見見她,與她說上幾句話。

小寶媳婦,小弟媳婦也老常來看她,張小碗聽著她們說侄子們的事,時不時補幾句,想讓他們書念好,這武也不斷下。

為著侄子們,張小碗又請了位先生去了張家,張小寶也知他們大姐的意圖是想讓家中那幾位出色的兒子能成大器,便也是費心栽培著那幾個出色的張家兒子。

小弟向來是個悶頭悶腦的,對媳婦也好,對兒子也好,都是話說得不多,但事情卻是做得最多的,自他的兩個兒子憑自身本事當了汪家軍裡的隊正,手下能管二十人後,夏天就擔水去看兒子們練兵,冬天就擔稀飯去看兒子們練兵,為著此事,他今年都不往南邊那邊跑商了,最遠的不過就是去趟大東。

張小寶為此訓過他幾頓,但他自跟著小弟也去看過兩回,知曉自家兒郎的威風後,自知以後他們的出息就不像他們了,心下也良多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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