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必須要完成任務了？”韓子懷閉了閉眼，沉聲道，“咱們耗費那麼多積分組隊進入副本的目的是什麼？”
“……尋找程文的下落。”賀存恍惚道。
“對啊，我們的目的本應是找到被困副本的隊友。”韓子懷思路越發清晰起來，“可不知從何時起，我們開始為了召喚筆仙而忙碌不休。”
“我不明白。”小饕餮困惑不解，“你們的目的是找隊友，這跟完成任務通關有矛盾嗎？”
“我不是說兩者有矛盾，”韓子懷解釋道，“我是想說，在這個過程中，咱們都忘了一個重要問題……”
其他人一愣，不解地等他說完接下來的話。
韓子懷瞥了一眼半空中已經伸展出手腳的光團，道，“咱們都忘了，這裡可是一個變異副本，能困住玩家的變異副本！”
麵對一個變異副本，按照正常邏輯走本身就是大錯特錯。
賀存握緊拳頭，徹底明白了韓子懷的意思，“怪不得你要阻止我們召喚筆仙。”
“嗯。”韓子懷點點頭，“我想，在這個對玩家惡意滿滿的變異副本裡，所謂‘滿足筆仙心願’的任務恐怕才是最大的陷阱。”
“啪、啪、啪……”
稀稀落落的拍手聲突然從半空傳來，同時響起的是一道十分欠揍的男聲，“說得好，說得真好，恭喜你們猜對了，可惜沒有獎勵呢。”
眾人聞聲望去，半空中的白色光球已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身穿白袍的年輕男人。
他看起來約有十七八歲，長相清秀，皮膚白皙，麵部輪廓神似沈正陽，眉眼間卻又帶著幾絲校長、大廚和守夜人的痕跡。
“你就是筆仙！”韓子懷語氣肯定。
“是啊，我是筆仙。”筆仙說，“我不僅是筆仙，我還是沈正陽，是大廚、校長，也是楊石。”
他說完模仿起這四個NPC的聲音來。
“我想跟你們合作，一起解決沈正陽。”這是大廚的粗獷聲音。
“我也會幫助你們。”這是校長略有些陰沉的聲音。
“這個學校裡隻有我一個活人，我是你們啟動陣法的助力。”這是守夜人的聲音。
“啊，我好怕，雖然我有上千厲鬼作後盾，可我還是好怕。”這當然是沈正陽的少年聲音。
筆仙自導自演，自說自話，活脫脫一個大型精分現場。
“哎呀，真是辛苦你們了，費儘千辛萬苦才將我召喚出來，可惜都被我騙了。”筆仙不在乎玩家們的瞪視，陰陽怪氣地說道，“唉，可憐的人類，白白辛苦一場，你們現在是不是很絕望，是不是很憤怒，是不是羞憤欲絕？”
“你們可千萬不要責怪自己長了個豬腦子，怪隻怪我的演技太好，一筆分飾四角也毫無破綻，唉，沒辦法，誰讓我天生戲精難自棄呢～”
“你！”
賀、韓、趙三人雙目似要噴火，成王敗寇他們認了，要殺要剮隨便來，可你不能侮辱他們，玩家也是有尊嚴的。
三人的憤恨表情成功取悅了筆仙，他笑得眼睛眯起一條縫，但不夠，還不夠，這三個玩家不過是小魚小蝦，他真正想奚落嘲笑的對象是那個幾次三番壞他好事，氣得他差點忍不住暴露真麵目的……
想到這裡，筆仙迅速擺好一個嘲諷表情，又偷偷呼出一口氣做好心理準備，這才一秒入戲，以高高在上的姿態，緩緩地、緩緩地轉過頭，看向小饕餮。
“還有你！”筆仙拿捏著自己的語氣，三分得意，三分鄙視，外加四分猖狂，完美！
“就算你有些能耐又如何，最後還不是落進了我的陷阱裡，怎麼樣？你現在有沒有什麼話想說？”
見陶小冀不言不語，隻愣愣地盯著自己的方向，像是被嚇傻了一樣，筆仙自覺扳回一城，心花怒放。
他費了天大的功夫，才勉強壓下即將翹上天去的嘴角，“咳，就讓我好心提醒你一下吧，你現在可以發表點失敗感言，說不定我一高興，就能……”
事實證明，多話的反派永遠帥不過三秒。
於是，在筆仙還遠沒有得瑟夠本時，便聽到陶小冀如是說道，“你真亮啊。”
“liang？”筆仙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哦哦，靚啊，那當然了，他絕對是萬千副本中最靚的boss。
“算你有眼光。”筆仙矜持道，“不過晚了，你以為誇我漂亮就能抹去之前對我造成的心理傷害嗎？就憑這一句奉承話，我是不會開心的！”
他說著欲蓋彌彰地理了理衣領，又拍了拍並不存在於衣袖上的灰塵。
賀存三人心緒複雜：……不，你已經在開心了。
“漂亮？”小饕餮卻聽得一愣，緊接著恍然道，“這麼說也對，你是很漂亮，特彆漂亮，你的腦袋就像一顆水煮蛋一樣漂亮，又大又光又滑又亮！”他一連說了好幾個形容詞，末了還吸溜了一下口水作為證明。
“水煮蛋？”筆仙有點疑惑，“什麼水煮蛋？我的腦袋怎麼會像水……”
說到一半，他像是突然想到什麼，表情猛地僵硬起來，“等等，我、我……”
他邊說邊顫抖著抬起手臂摸向自己的腦袋，又光又滑如絲綢，觸感細膩且柔軟。
微風一吹，涼意順著毛孔直竄入四肢百骸。
這、這是……
“啊啊啊啊啊！”筆仙淒厲的叫聲瞬間響徹整個副本。
他的頭發沒了，一根不剩！
他……禿了？
他禿了！
“我想起來了，是你！都是你的錯！”筆仙淚流滿麵，指向小饕餮的手指抖個不停，由於常年精分幻化成四個角色，太久沒有以本體示人的他幾乎忘了，他的頭發由筆毛所化，而所謂的筆毛當然就是小饕餮吃掉的那些枯草狀的“筆仙碎片”了！
饕餮的胃就像黑洞，進去了彆想再出來，於是乎……
“嗚嗚嗚，都怪你……”後知後覺的筆仙差點哭到昏厥，他禿了，卻沒有變強，而沒有了頭發的加持，“我還怎麼做萬千副本中最靚的boss啊！”
聽他哭得這麼傷心，小饕餮忍不住出聲安慰，“放心，我敢保證，現在誰也沒有你亮，連燈泡也沒有。”
筆仙：“……”
賀存三人突然就不絕望，也不憤怒了，反而憋笑憋得十分辛苦。
對對對，這點他們也可以保證，現在的筆仙絕對是萬千副本中最亮的那一個。
“你，還有你們！”筆仙簡直怒火中燒，“我絕不會放過你們，尤其是你！”他就知道這個玩家生來就是克他的，
覺察到他語氣中的殺意，賀存等人立時警覺起來，防備地後退一步。
“嗬，彆怕，我不會殺你們。”筆仙冷笑道，“死亡是最好的解脫，你覺得我有那麼善良嗎？”
“你想怎麼樣？”韓子懷問話的同時，心中隱隱有了一點猜測。
筆仙並未回答他的問題，轉而看向小饕餮，“我承認你有些能耐，害我費了好大一番心血，不過值得，為了困住你，一切都值得。”
陶小冀沒太聽懂他的話，表情充滿了困惑。
筆仙眯起眼睛，“你知道嗎？這不僅是一個召喚陣法，更是一個契約陣法。”
“我知道。”陶小冀點點頭，在陣法成功後，守夜人狂笑時曾經喊過，說什麼契約成功了，他逃不掉了。
“那你知道是什麼契約嗎？”筆仙說著不等小饕餮回答便勾唇一笑，繼續道，“告訴你吧，是跟普通筆仙召喚陣法相逆的契約呢，在普通召喚中，筆仙負責滿足召喚人的心願，而在這個陣法裡，你要……”
“滿足筆仙的心願……”韓子懷喃喃著補充完接下來的話。
“沒錯。”筆仙緊緊盯住小饕餮，如一條伺機而動的毒蛇，“契約之力神鬼皆不可違，如今契約已成，你要是不能滿足我的心願，就隻能留在副本裡陪我一輩子了。”
“我不能留在你的副本裡一輩子。”陶小冀立刻搖頭拒絕，無數美食在未來等著他探索，他怎麼能在一個副本裡停下腳步呢。
可筆仙有一點說的沒錯，契約之力可約束萬物，一旦定下即便是他也不能反抗。
既然不能反抗，大不了完成唄，小饕餮十分樂觀，這活兒他可熟悉呢，畢竟在進入無限遊戲世界之前，他的工作就是在各個書中小世界穿梭並完成其中角色的心願，
“你有什麼心願，儘管提，我可是專業的！”想到這裡，小饕餮拍著胸脯對筆仙保證道。
“專業的？”筆仙語氣不屑，笑容卻越發燦爛，“那你可要聽好了，我的心願其實十分簡單……”
陶小冀立刻豎起耳朵。
賀存等玩家則臉色嚴肅，深覺此事沒有那麼簡單。
果然，隻聽筆仙慢條斯理道：“我的心願是，你留在這個副本裡陪我，永永遠遠，直到徹底死去。”
“來吧，說說你想如何選擇？”筆仙眼中的惡意濃到幾乎要溢出，如惡魔般低語著，“你是打算履行契約，還是拒絕呢？”
小饕餮：“……”
賀存等人：……不是，兩者有何區彆，這特麼不是個無解的死局麼？！
是啊，他設的局當然無解，筆仙盯著小饕餮，心中篤定地想，不管你如何選擇，都注定無法離開這個副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