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布(1 / 2)

司空 牛角弓 7428 字 5個月前

鳳隨並沒有露出意外的神色,視線一轉,望向徐嚴,淡淡說道:“你帶兩個人去。”

徐嚴抱拳,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書房。

“坐下說吧。”鳳隨見他的視線隨著徐嚴一起轉向門外,便伸出手指在書案上輕輕叩了兩下,“怎麼回事?”

司空折騰了一天,也確實累了,就不再假客氣,道了謝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隨從送上茶水,便垂著頭退了出去。

司空端起茶碗,發現有些燙,隻好遺憾的放了回去,舔舔發乾的嘴唇,先彙報工作,“小的曾經走訪過黎家周圍的鄰居,這裡麵有幾個大喇叭……就是慣會說閒話的人。”

鳳隨嘴角一抽,覺得“大喇叭”這個稱呼頗有些刁鑽,看司空的外表倒還是挺正經的,想不到骨子裡是這樣促狹的人。

“這些人慣會捕風捉影,說些張家長李家短的閒話,但說來說去,也隻是黎家的老太太慣會護著兒子,說他家的槐大娘也幫著黎章氏一起擠兌小劉氏,還說黎有福脾氣不好,三天兩頭的打老婆……但是沒人說小劉氏不檢點。”

鳳隨望著司空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小劉氏不檢點這話,除了黎章氏和槐婆婆,就隻有黎家的管事王老二說過。”司空說:“但王老二隻有過年過節才會上門來看望黎章氏,按理說,就算小劉氏真有什麼,也不該是他先知道。”

“你懷疑有人在背後指使他?”

司空點點頭,“想害小劉氏的人,是想給她身上潑臟水,給她捏造一個不得不自儘的理由。所以小的想,誰指使王老二去說閒話,這個人便最有可能是凶手。”

目前來看,最有可能使喚王老二的,應該就是黎章氏,或者打著黎章氏名義的槐婆婆。

鳳隨問他,“你怎麼就肯定小劉氏是他殺?我看過仵作的驗屍文書,小劉氏確實是溺水而死。”

“仵作驗屍的時候,小的也在場。當時便覺得幾處疑點。”司空說:“小劉氏是要做家事的,手指不留指甲,但她左右手都有指甲翻卷折斷,手掌、手腕這裡也有擦傷,而這裡……”

司空指了指自己脖頸的位置,“這裡也有傷痕。”

鳳隨幾乎立刻就明白了司空說的是什麼意思。他的身體向後一靠,眉頭皺了起來,“你說的這些,我要再驗。”

“這是自然。”司空說:“小的相信,那些痕跡必然還來不及遮掩。”

這個時候小劉氏的屍首還停在義莊,義莊有人看守,而黎家的人又一早就被鳳隨派人看管了起來,哪怕想往外傳個話也是不可能的。

鳳隨帶著審視的神色打量司空,“你一開始就懷疑黎家那兩個老婆子?”

司空吸著氣小口的喝茶,聽到上司提問,連忙放下茶盞,“小的看到屍首就心中存疑。再加上小劉氏是死在後院的水井裡,就懷疑小劉氏死前去找過黎章氏。如果小劉氏真是被人加害,這兩個老婆子嫌疑要比黎有福更大。”

至於原因,司空覺得婆媳矛盾也有可能,或者小劉氏反對婆母信奉拜火教也有可能,畢竟小劉氏是識字的。讀書識字的人,一般來說總會比文盲要更有見識。

鳳隨若有所思,“小劉氏畢竟也是青壯年……”

司空卻不同意這種說法,“小劉氏雖然年輕,但她身量比槐婆婆和黎章氏都要矮小。再說她們也不過才四十多歲,還算不得很老。出其不意之下對付一個年輕女子,也並非不可能。”

鳳隨點點頭,“這些都隻是你的猜測。你先回去,明日一早不必來衙門,直接去義莊等我。”

司空連忙起身應是。

跟著隨從出門之後才想起他是騎著鳳家的馬回來的,本想著馬要還回去,但鳳隨說明天一早讓他去義莊等著。義莊可是在郊外,他若是徒步過去,等他走到地方,早已是日上三竿了。

司空就決定厚著臉皮再把馬兒騎回去。等到鳳隨發話讓他收拾包袱回京畿衙門的時候再還回去好了。

鳳隨也在看著司空手邊的那隻茶盞。

茶水送上來的時候太燙,他注意到司空幾次去摸杯身的溫度,最後也隻是喝了兩小口。他跟徐嚴跑了一趟柳樹村,又急急忙忙趕在城門關閉之前趕回來,想來這個時候也是饑渴交迫了。

想起司空眼巴巴地拿手背去試杯身的樣子,鳳隨就覺得有些好笑。他一直覺得司空生性謹慎,倒是頭一次看到他露出這樣孩子氣的神情。

好像挨了欺負又不敢吭聲似的。

鳳隨微微一笑,指了指司空沒喝完的那杯茶對隨從說:“下次他來,上溫茶。”

隨從不明所以,垂頭應了聲是。

司空從內院出來,見隨從已經將馬兒喂好了,頓時喜出望外。他家裡沒有備著馬飼料,這個時辰車馬行也打烊了,要是直接讓他牽回去,馬兒怕是又要餓一夜了。

太陽已經落山,天邊還殘留著一抹淡淡的緋紅。

夜風一吹,司空整個人都放鬆下來,疲倦感卻從腳底卷了上來,將他整個人都拉進了懶懶散散,什麼都不願意去想的狀態裡。

街道兩旁的食肆茶館裡亮著燈,笑語喧嘩一直傳到了街上,司空還聽到了遠處傳來的彈奏琵琶的聲音。

他的手指在馬韁上合著節奏撥動了幾下,嘴裡輕輕哼了起來。

他其實也是會彈琵琶的。小時候家裡有個堂姐就被她媽媽帶著去學琵琶,他看著有趣,也非要學。周圍一群大人都說男孩不好學這個,他不肯答應,非要學。還被堂姐狠狠地嘲笑了一番。

後來堂姐又去學鋼琴了,就把她的琵琶送給他做生日禮物。她那把琵琶據說是從某位製琴大師那裡高價買來的,音色確實比他的練習琴要好很多。

在那個時代,學一學樂器叫培養興趣,不管男孩女孩,有條件的人家都會送孩子去學學。但在這裡,給達官貴人們演奏的樂人卻是不入流的賤民。

聽說富貴人家的小少爺小娘子也會學一些琴技,那就真是為了陶冶情操而學的了。

到底還是不一樣的。

司空抬起頭,頭頂上方是廣褒的夜空,星辰隱隱浮現,穿越千萬年的時光,漠然的注視著塵世間的來來往往,分分合合。

司空在昌平街的林家酒鋪停下來,花了半吊錢要了一壇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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