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410(1 / 2)

回到將軍府, 林思慎一路直奔琉光閣。

琉光閣是林思慎和沈頃綰成親後的居所,她們在此相伴幾年,亦是在此定情。不過和離之後, 沈頃綰回到了王府,林思慎也搬回竹園, 這裡也就因此賦閒了下來。

府上的仆役照例會每日前來打掃一次,而林思慎隻有在心情煩悶時會來小住一晚, 除此之外,便無人踏足。

這裡格外的安靜,側耳去聽隻能聽到角落裡有細微蟲鳴, 大門前的燈柱裡閃爍著燭光, 依稀照亮了通往大門的石板路。

林思慎推門踏了進去, 庭院內更是幽靜, 隻有左側石亭旁的假山上,那引來的泉水在日夜不斷的流淌,潺潺流水聲蓋過了蟲鳴,也蓋過了外界的一切喧鬨。

繞過影壁, 林思慎抬眼望著眼前漆黑一片的廂房, 心下不知為何有些忐忑, 她屏住呼吸緩步走到前廳一側的廂房,站在門前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伸手推開了房門。

屋內漆黑靜謐,正對著房門的中央擺著一張雲榻, 這是此前林思慎特意吩咐下人安置在這,好讓她偶爾過來小憩。

而現下,那屬於林思慎的雲榻上,正蜷縮著一個瘦弱的身影, 側身背對著房門,蒼白的雙手緊緊環抱在肩頭,安安靜靜一動不動的躺在那,帶著淡淡的疏離和易碎感。

她果然在這。

隻望了一眼,林思慎便覺得鼻頭一酸,她轉身小心翼翼的關上了房門,門縫才一合上,身後便傳來沈頃綰倦怠冷淡的聲音。

“你來做什麼?我不是讓你彆跟來麼?”

“我找了你許久,我還以為我找不見你,我怕極了。”

林思慎死死攥緊拳頭,沈頃綰冷淡的語氣讓她不知所措,可她此時絕不能退後半步,今日是她做錯了事,惹得沈頃綰傷了心,就算將她千刀萬剮,她也絕不能放任沈頃綰不管。

沈頃綰並未轉身,隻是淡淡開口道:“你怕什麼?”

林思慎一步一步走向沈頃綰:“我怕再也見不到郡主,我怕郡主對我失望透頂,我更怕郡主獨自一人難過傷心,而我這個混蛋卻不在。”

今夜去找沈頃綰時,林思慎腦子一片空白,她覺得那時就算有人將刀架在她脖子上,都比不過去找沈頃綰重要。

一直以來,無論何時何地,隻要林思慎涉險,隻要在林思慎需要,沈頃綰都會從天而降,在最緊要的時候出現在她身旁,替她解圍,以一己之力挽回局麵。

她是何等的聰明絕頂,是何等的神機妙算,仿佛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強大的像是永遠也讓人無法企及其項背的仙人。

久而久之,林思慎似乎都快忘記了,沈頃綰本就不是什麼仙人,她也不過是一屆凡人,她也有七情六欲,也有嗔癡怨。

也會受傷流血,也會因她的一句話,而負氣難過。

林思慎她從未像今日這般厭惡不知好歹的自己,就像乳娘說的,倘若換做是她自己,恐怕也會對自己寒了心。

她不敢想沈頃綰此刻對自己是何等的失望,哪怕隻是無心之言,她也是傷了沈頃綰的心,

沈頃綰緩緩睜開眼,望著眼前的一片漆黑,好似喃喃般輕聲道:“你是如此的在意她,可笑的是,我卻從未見過你這般在意我。”

是啊,聰慧如沈頃綰,她怎會不知林思慎是一時心急才對自己口不擇言,她知道林思慎一向都是如此,她在意身旁之人,在意她的親朋摯友。

可林思慎的在意能輕易為旁人顯露,卻鮮少會為她顯露,難道隻是因她不曾讓林思慎知曉她的脆弱,所以林思慎才不會在意麼?

林思慎聞言呼吸一窒,心像是被什麼刀狠狠的劃開了一道口子,疼的要命,她沒想到她無意間的一句話,竟會讓沈頃綰這般想。

走到雲榻旁,林思慎緩緩單膝跪下,她望著沈頃綰清瘦的背影,一字一句道:“是,我在意她,就如同我在意爹娘,如同我在意大哥二哥,如同我在意乳娘墨竹。她們是我的親朋摯友,是真心待我的人,倘若失去她們,就如同剜我心肺斷我手足。”

說完林思慎話音一頓,沈頃綰無聲的自嘲一笑,偏開頭再度閉上了眼,她不知自己此刻是何等的心境,許是心死如灰吧。

她如此眷戀之人,口口聲聲字字句句訴說的,竟是對旁人的在意,卻絲毫不曾提起過她。

可她身後之人並未將話說完,短暫的沉默過後,林思慎竟是輕聲笑了笑,出神般接著道:“我的確在意他們,可那也隻是在意,郡主是與他們不同的,郡主是我此生摯愛,我將郡主視作自己。倘若失去郡主,那就是要我的命索我的魂,也許我能承受他們離我而去,可我永遠也無法承受郡主離我而去。 ”

林思慎從未像今日這般,如此清晰毫不保留的說出心中對沈頃綰的眷戀。

“我將郡主視作我自己,我將郡主視作我的魂魄,視作我的命。我知道郡主還在氣我,可沒關係,氣我恨我甚至殺我都好,隻要郡主不要不理我,隻要郡主心裡還有我,就足夠了。”

也不知沈頃綰聽聞此話是何感想,她沉默了良久,才終於緩緩開口道:“林思慎,你可知當初我與你成親時,父王說你優柔寡斷處處留情,並非我所尋覓的良人。”

聽到沈頃綰這般說,林思慎眼眶悄然紅了,她強忍著淚低聲道:“也許九王爺說得對,我一直以為分明是想與郡主並肩,可卻不知不覺成為了郡主的累贅,我的確配不上郡主。”

一直背對著她的沈頃綰悄無聲息的轉過身來,蒼白的麵容上黛眉微蹙,眸中帶著一絲訝異和惱怒,她望著眼前垂著頭的林思慎,正要開口。

林思慎卻突然猛的抬起頭來,她眼中仿佛閃著炙熱的光芒,堅定的期盼的望著沈頃綰:“可我配不配得上郡主,我說來無用,旁人說來更是無用,隻有郡主隻有郡主說來才有用。”

沈頃綰神色一怔,她偏頭避開了林思慎那炙熱的目光,抿了抿薄唇猶豫道:“你今日怎麼”

林思慎抬袖抹了抹眼角,拭去那滴不知何時淌出來的淚,咧嘴笑著接過來沈頃綰的話:“郡主是想說我今日同以往不一樣麼?若換做是以前,隻要郡主待我稍加冷淡,我便該找個地方藏起來偷偷難過,今日怎得如此膽大包天咄咄逼人?”

沈頃綰想說的話今日倒是被林思慎給搶了,她有些錯愕不過並未消氣,輕哼一聲後,她兀自蹙眉不滿冷聲道:“林思慎,你彆以為你跑來一番花言巧語,我便會 ”

“那你打我消消氣。”

林思慎今日的確有些不一樣,一聽沈頃綰這麼說,她竟是先聲奪人,徑直抓起沈頃綰的手,就這自己的臉重重的扇了一巴掌。

“你”

沈頃綰悄然倒吸了一口涼氣,她沒想到林思慎會有此舉,一時沒有將手抽回,回過神後驚訝的望著林思慎紅了的半邊臉,隻覺好氣又好笑。

林思慎用的力道著實不輕,給她自己都抽的有些懵了,遲疑了幾秒才眨了眨眼道:“郡主若還不消氣,那再打幾巴掌,誰叫我這無恥混蛋不識好歹。”

說著,牽著沈頃綰的手作勢還要打,這回沈頃綰可不容她胡來了,她蹙眉抽回來手,沒好氣的瞥了林思慎一眼,幽幽嗔道:“的確無恥,就算你不嫌臉疼,我還嫌手疼。”

林思慎聞言急忙又握著沈頃綰的手,輕輕的揉了揉,一邊罵自己一邊討好道:“怪我蠢,我臉皮厚經得住打,郡主的纖纖玉手可經不住。”

揉了好一會,林思慎又貼臉在沈頃綰掌心蹭了蹭,而後抬眸望著沈頃綰,像隻可憐兮兮想要討好主人的小狗,眼睛裡發著光:“還疼嗎?”

沈頃綰若有所思想了想,並未答話,隻是眼底似乎顯露了一絲疑惑:“你今日像極了潑皮無賴,誰教你這般哄人的?”

林思慎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她也覺得自己今日這般哄沈頃綰不是個好法子,不過管用就好:“那郡主還氣我嗎?”

沈頃綰波瀾不驚的啟唇反問:“你覺得呢?”

林思慎心底有些發虛,可嘴上卻還順勢調侃道:“氣氣也好,郡主平日就是太過清冷,今日這般多有煙火氣啊。”

沈頃綰氣極反笑:“這般說來,你倒覺得自己有功。”

林思慎聞言急忙擺手,她就是想讓沈頃綰開口跟她說話,哪怕隻是如這般冷言冷語,她也覺得心裡高興:“不是,我隻是想逗逗郡主,讓郡主開心些。”

沈頃綰頭疼的扶額:“開心?我看你分明是想氣我。”

見沈頃綰似乎沒那麼氣惱了,林思慎就大起膽子,偷摸就想問往往雲榻上爬,口中還振振有詞:“那我不說話了,郡主若累了就先歇著,等睡醒了再教訓我,我就在一旁守著,替郡主揉揉肩捶捶背。”

“得寸進尺。”

沈頃綰哪會那麼容易讓林思慎得逞,她抬指往林思慎肩膀上輕輕一點,林思慎頓時渾身僵住了,她兩隻手按在雲榻上,弓著腰半個身子前傾,姿勢看上去極不雅觀,甚至還有些可笑。

可林思慎是被沈頃綰點住了穴道,就連臉上的表情也僵住了,壓根動彈不得,不過好在還能開口說話,她眼珠子急切的轉來轉去,艱難得從齒縫裡擠出一句話:“郡主我錯了,你先幫我解開穴道,我不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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