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言蹊看一眼謝崢嶸,微微頷首,從袖中將早已準備好的《國子監改製規劃及建議》拿了出來,交給謝崢嶸,“當日我所說的東西都寫在上麵了,不論是學籍還是學製,亦或者是學分,上麵都有詳細的介紹,想必謝祭酒看完之後肯定能明白。”
謝崢嶸大喜,如獲至寶般拉著白言蹊千恩萬謝,看得那些官員將腰身又彎了幾分。
國子監祭酒可是棺中老翰林的師弟,同為學官的他與棺中老翰林臭味相投,脾氣一模一樣,在朝堂上都敢同皇帝叫板,文武百官有幾人敢與這倆師兄弟撕逼?沒想到堂堂國子監謝祭酒居然主動打招呼!
這女官定然有大來頭!
謝崢嶸喜滋滋地將白言蹊給他的那一卷紙交到身邊小廝的手中,千叮嚀萬囑咐,讓那小廝一定要將東西平安送回國子監,聽得眾人一臉黑線。
早先同謝崢嶸搭話的那‘老陳’點了點謝崢嶸的胳膊,又指了指地上跪著的老管家,想讓謝崢嶸幫老管家說說情,畢竟在他們之前來時,老管家的照顧挺周到的。
謝崢嶸應下,正在琢磨該如何對白言蹊行勸,突然聽到白言蹊開口,“管家,此事與你無關,你無須跪著。現在去找一間客房,將徽州書院院長蕭逸之安頓下,我親自去見莫訴。”
那老管家起身時已然老淚縱橫,連連點頭,“老奴這就去安排。”他倒不是心中有多麼害怕,實在是因為一把老胳膊老腿,在地上跪的時間長了,膝蓋眼鑽心的痛啊!
“蕭院長,我在外麵等你,你上完香之後出來找我。”白言蹊的目光掃過戰戰兢兢的所有人,同蕭逸之說了一聲,朝著靈堂外走去。
一直都裝傻充愣以降低存在感的小李公公連忙跟上,“白博士,您步子稍微慢點,萬一走丟了咱家該去哪裡找你……”
白言蹊:“……”她就出個靈堂,怎麼會走丟?再說,她好歹也在莫訴的府邸中住過幾日,得有多路癡才會找不著路?
靈堂中皆是倒吸涼氣之聲,他們都聽到了小李公公對白言蹊的稱呼!
白!博!士!
就是那個前幾日剛在國子監將京城中有名的官二代懟了一通的白博士!
前些天剛教訓完小的,今日就要對老的開刀了嗎?
……
老管家膝蓋骨痛,根本走不了幾步,隻是象征性地走出靈堂便打發小廝去給莫訴遞消息去了,他則是站在靈堂外關注著靈堂內的動靜,生怕出什麼事故,萬一破壞了國葬,整個將軍府的人都得跟著遭罪。
不料白言蹊也走了出來。
老管家心中直歎‘是禍躲不過’,咬牙忍著膝蓋骨上針紮的痛意將白言蹊帶到一間客房中,硬著頭皮給白言蹊倒了一杯熱茶:“姑娘,距離老翰林出殯還有一段時間,要不姑娘先在客房中歇著?老奴之前已經讓人去喚將軍了,直接讓將軍來客房找姑娘可好?”
白言蹊並未答話,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敲在桌子上,臉上的冰雪漸漸消融,聲音中的冷意也褪.去不少,問老管家,“之前我聽你說已經請京城裡的名醫為莫將軍看了病,那些名醫怎麼說?是我之前開的藥方出了問題還是其他?”
老管家彎腰捏著膝蓋骨,乾巴巴的皺紋因痛而皺在一起,悶哼一聲,答道:“大夫說莫將軍心有鬱結,是心病。心病還須心藥醫,故無藥可救。唯有哪天莫將軍自己將心放寬,想開了,身上的疾症便會不藥而愈。”
這個說法白言蹊倒是能理解。
莫訴做了那麼多的虧心事,恩師朱冼更是為他而死,他若是能夠心安理得地活著,那他的心該有多大?這樣的人活著就是彆人的災難。
又問了幾句,白言蹊便讓老管家出去了,她能看出來老管家麵對她時的不自在,而且她當時在靈堂中立威並非是要給老管家看,而是要給那些官員看的,隻是不知道有沒有起到震懾的作用。
客房中隻剩下白言蹊和小李公公二人,小李公公壯著膽子問白言蹊,“白博士,你剛才是怎麼了?白博士?白博士?”
見白言蹊不答,那小李公公還特意用手在白言蹊眼前晃悠了幾下。
白言蹊回神,語氣幽幽,“夢醒了。”
小李公公無言以對,憋了一會兒後又忍不住吐槽,“感情您是沒有睡醒呐!我還以為你剛剛是故意板著臉給那些人臉色看呢!不過白博士你也真是的,在路上走了這麼長時間,還順帶著吹了冷風,那點兒瞌睡蟲還沒被趕走嗎?剛剛你差點誤傷友軍,可將我嚇壞了。”
絮絮叨叨了好一通,就在白言蹊不勝其煩,準備出聲打斷小李公公話頭的時候,小李公公突然變臉笑了出來,感慨道:“不過這樣也好,我原本還擔心丞相一脈的人來鬨事時沒人鎮得住場子呢,沒想到白博士你說變臉就變臉,我看謝祭酒都被你唬住了呢!”
“丞相一脈?”
略微放鬆下來的白言蹊打了個困倦的哈欠,手肘撐在桌子上枕著,捏了捏眉心,心中總有種不詳的預感在隱隱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