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擁千山(二十)(1 / 2)

大理寺內, 藏不住任何秘密。

長公主深知,既然顧雍已經查到了“李棠秋”和穗玉之間的聯係, 那麼他已經掌握了足夠的證據。在這樣的情況下, 選擇抵死不認是一件非常不明智的事情。

隻是,一想起她那個狡猾的侄子,長公主就咬碎了一口銀牙。想她半生風光,最後竟然在一個小輩手裡栽了跟頭,實在是丟人。

更可怕的是,這事如果和太子扯上關係,那就和普通的構陷朝廷命官不同了。一旦牽扯到黨派, 就不難讓人聯想到奪權這個層麵上, 如今的天子正值壯年, 哪怕他平日裡表現得再溫和,也不會有帝王喜歡自己的兒子過早成熟, 來覬覦自己的王位。

供認太子, 有篡位之嫌, 是重罪。

不供認太子,構陷朝廷命官,也是個重罪。但比起前者而言, 這罪名卻小了許多,再加上她的身份,想來顧雍也不會重判。

可即便如此,對於長公主而言,也是奇恥大辱。一想起先前對封昱的那些評價, 她恨不得把當時的自己狠狠敲上幾下,若不是被豬油蒙了心肺,她怎會相信一匹豺狼的鬼話?

然而這次,這件事卻不如她想象的那樣,高高拿起,最後被輕輕放下了。

顧雍將所查到的證據交給啟帝後,這位天子隻是似笑非笑地放下了手裡的折子,眼眸異常淩厲。

大殿內似乎縈繞著一股不知名的香味,天子的聲音冷冰冰的傳來。

“顧雍,彆辜負了朕對你的信任,繼續去查。”

顧雍深深看了眼王座上的天子,天子正在翻閱奏折,那握著筆的手雖然蒼白,卻掌握了天下最高的權利。

“微臣告退。”

他斂了斂心神,緩緩退了出去。

啟帝的一句話,將長公主心底所有的設想全都粉碎了。

恰在這時,樂瑤拚死帶出府的畫,也被送到了越無端的手裡。

在拿到畫卷的那一刻,越無端敏銳地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他渾身一震,那是沈歲身上一直帶著的藥香!是那股能讓人心智失常的藥香!

腦子裡嗡嗡作響,越無端的指尖不免有些發涼,他緩緩展開畫卷,在看清楚上麵的內容後,整個人徹底愣在了原地。

那是一幅細膩的水墨畫,筆觸柔和,將景色描繪得細致無比。可真正讓越無端做不出半分思考的不是彆的,卻是這幅畫所畫的地點,那地方他再熟悉不過,是每個午夜總會驚醒的一個噩夢。

華清池!

來福溺亡的那個地點!

腦海中仿佛又回想起了來福死前驚恐的樣子,越無端一下子捏緊了手中的畫卷,幾乎喘不過氣。

沈臨淵來時,看見的就是越無端緊握著一幅畫卷,麵白如紙的樣子。對方似乎陷進了深深的恐懼裡,連他靠近都沒有察覺。

走近了,沈臨淵便注意到了越無端手裡的話,上麵的內容他再熟悉不過,對於他而言,那不僅僅是來福溺亡的地點,更是小越逃不過的一個噩夢。

歎了口氣,沈臨淵抽走越無端手裡的畫卷,看著青年這才回過神來的模樣,他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失笑著搖了搖頭。

“似乎每次見到無端,你都是一幅心事重重的樣子。”

從最開始的越止戈,到後來的越澤,再到如今的越無端,他的小越從來都喜歡將話藏在心裡,不願意將之吐露給彆人。

即便是笑了,也是曇花一現,轉瞬即逝。

轉動輪椅,沈臨淵慢慢靠近越無端,素白的手一點一點牽起對方的手指,緩緩圈緊,他抬起一雙讓人沉醉的眼眸。

“不能告訴我嗎?”

越無端不知怎麼訴說此時心中的感覺,沈歲的眼眸那樣專注,卻也透著一絲小心翼翼。那雙清亮的眸子裡,此時隻能映出他一個人的身影。直到這一刻,他才清醒地認識到兩人之間的關係,再也不像當初那樣單純,也許早在不知不覺間,他和眼前這個男人已經深深地糾纏在了一起。

沈歲此時勾住他的手,和夢境裡男人的手完美地重合到了一起,讓他不可控製地想到了很多。

他曾說:他願意以身飼虎。

他曾說:他願意成為沈歲手中被緊緊抓著的一隻鷹鳥。

為什麼?為什麼願意?

越無端緩緩跪在了沈臨淵的身前,將頭輕輕枕在對方的雙腿上,目光望向一處,卻沒有再說話。

良久,他察覺到沈歲的手貼上了他的臉頰,幾不可聞的聲音帶著些許生硬感,在這方小小的天地裡響起。

“等此間事了,我們一起去來福家裡看看吧。”

刹那間,像風呼嘯而過,像海洋肆意洶湧,蓬勃的情感在胸腔間激昂地衝擊著,最後風與浪逐漸退去,隻剩下一顆風雨也澆不滅的滾燙的心。

越無端抓住沈臨淵的衣袖,閉上了雙眸,掩飾此時亂成一團,卻熾熱的雙眸。

至此,所有的緣由都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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