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美酒(四)(1 / 2)

丁班排在末尾, 裡邊的學子不是些像沈長嶽封琪這類不學無術的皇孫貴族, 便是那些自小沒有優質資源,因此成績排在末等的寒門子弟。

寒門與權貴, 向來是最水火不容的兩個階級,如今卻被分配到了一處,洶湧的暗流也許早已湧動在看似平和的表麵之下。

沈長嶽的座位在最後, 旁邊就是正在打瞌睡的封琪, 因此很清楚地就將整個班級內的情況看在了眼裡。

如同封琪一般的權貴們皆是百無聊賴地打起了哈欠, 而像喬安這一些寒門子弟,則是認真地聆聽著,有時還揮起筆,在書卷上落下幾個字。

可是啊……

沈臨淵支著腦袋看向講台上那人——

越風清負責教導的是對四書五經的講解,他的聲音幾乎沒有什麼波動, 就像一台沒有感情的講課機器, 如同他這個人,冷得高不可攀, 生生地將外人隔絕在了外邊。

不給人一絲一毫的喘息機會,越風清講得太快了。在這丁班裡, 仍在認真聽講的無非是些寒門子弟, 他們自小就沒有過優秀的資源, 全憑天賦與勤奮才考上了青山書院,骨子裡就帶著一股自負。

這樣的人,最是要讓他看見成果,若慢一些了, 便會似導火線,將整個和平的假象衝破。

餘光瞥見一個眉頭已經緊緊皺起的學子,沈臨淵的手指在桌上點了幾下,接著懶洋洋地叫了聲:“師兄啊,我沒聽懂。”

那聲師兄叫得格外婉轉,拖長的尾音像是情人間的呢喃,越風清沒來由的便想到了昨日見到的那幅場景,渾身一僵,卻還是抿了抿唇,問道:“何處?”

沈臨淵將書翻得嘩嘩響,無奈攤手:“一處也不懂啊。”

這般理所當然的語氣就像一陣風,吹散了原本焦灼的氣氛,喬安一時沒憋住,捂著嘴小聲笑了起來。

她好奇地瞧著沈臨淵,心道:這人倒是和旁的那些富家子弟都不一樣。

“要不師兄你再說一遍?”沈臨淵托著腮,真誠建議道。

越風清:“……”

最後,越風清還是耐著性子又講了一遍。這次,不知是為了照顧沈臨淵還是怎的,他有意識放慢了一些速度。

上午的後半段,整個課堂幾乎成了沈臨淵的個人秀。隻要是越風清講完一句,他便不厭其煩地懶懶道:“不懂。”“不會。”“再講一遍。”

時間久了,丁班內的其他人也慢慢回過了味,心說:這沈長嶽彆是對越師兄有意見吧。

就連中途醒轉過來的封琪也堅定了這一猜測,瞧著對方目不轉睛盯著越風清的模樣,還在心底鄙視地呸了口:不要臉!

一上午的課程很快便結束了。

封琪伸了個懶腰,頂著兩隻黑眼圈擠到沈臨淵身邊,意有所指地瞅著越風清,擠眉弄眼地小聲道:“昨夜滋味如何啊?”

沈臨淵嘖嘖兩聲,不答反笑:“自然是比不上殿下豐富,瞧瞧,這兩隻眼圈底下都烏青一片了。”

“你還有臉說這個!”一提起這個封琪便來氣,天知道當他昨天推開門,發現裡麵竟是那個愛告狀的小書生時,他的書箱都險些砸到自己的腳。

“你是不知道,那喬安當真是有毛病。我不過是在寢室內換個褲子,他便尖叫著衝我扔東西。”

他一撩衣袖,露出一片紅痕,模樣又像委屈,又像憤怒:“你瞧,這就是被那些東西砸出來的傷,疼得爺一宿沒睡好。”

“……”沈臨淵沉默了會,道:“你知道你現在瞧著像什麼嗎?”

“什麼?”

“像極了你六歲時被我搶了蹴鞠,便哭著跑去和賢妃娘娘告狀,口口聲聲大喊著要治我的罪。”

“你可閉嘴吧!”封琪臉色一變,手忙腳亂地捂住對方的嘴,可已經來不及了,他眼睜睜看著喬安站在一旁露出了震驚的神色,心底悲憤欲死,他氣急敗壞地揪住沈臨淵的領子,“都被喬安那小子聽見了,這可怎麼辦!”

“想開點,也許人家會意外地發現你還有可取之處,從而放你一馬,與你和平共處呢。”沈臨淵掰開封琪的手,理了理衣襟。

“你開什麼玩笑……”封琪捂住臉,深深覺得自己的形象已經一落千丈。

沈臨淵卻是笑了笑,沒有說話。

原劇情中,喬安便是在後期發現了封琪與表麵的跋扈完全不同的單純一麵,這才慢慢將一顆芳心托付了出去。

這一次,由他再推一把,先讓封琪和喬安成了同寢的室友,又讓喬安提前發現了封琪不為人知的一麵,這兩人的感情線應該會加快一些。

不過歸根結底,沈臨淵的目光緩緩望向那道清瘦的身影,對方正在給矮一些的少年講解著策論,看上去竟有些意外的和諧。

在丁班裡,唯有喬安一人不怕越風清那冷漠的外表,隻要得了空,便去向對方請教問題,而越風清從來都是耐心地為喬安講解著她不明白的地方。

一遍一遍,不厭其煩,直到對方明白為止。

沈臨淵緩緩眯起了眼,他比誰都清楚,藏在那幅堅冰之下的是怎樣細膩的溫柔。可一旦有人比他更加靠近那團溫柔,心臟便像被人捏緊了一樣,他緩緩吐出一口氣,忍不住在心底啞然失笑:頭一次,他品嘗到了嫉妒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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