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兩個相視一笑,魏妃拉著靖王的手,把他拉到了麵前,道:“你長大之後就不好在宮裡久待了,今兒好容易尋著個機會,坐著說話。”
靖王在魏妃麵前坐下,給魏妃倒了杯茶,道:“母妃喝茶。”
魏妃看著自己已經到了而立之年的大兒子,欣慰的把這一杯茶都喝了下去,歎道:“三十年了……母妃熬走了這麼多人,你父皇終於是不管什麼麻煩棘手的事兒都往我這翊坤宮裡塞了。”
說著她笑了笑,看著靖王道:“剩下的,也就隻有那最麻煩的一件事兒了。”
靖王點頭道:“兒子覺得有朝一日,是能堂堂正正叫你一聲母後的。”
母子兩個又是相視一笑,靖王眉頭忽然皺了起來,道:“隻是苦了尚錫了。”
“他有什麼可苦的?”魏妃安慰道,“我生下他的時候已經有了一子三女,又在妃位上,你父皇敬重我,那時候我都差不多快到四十了,皇後更加不會防備我,他這一生下來就是錦衣玉食,半點委屈都不曾受過。”
“可是他這個性子,將來……”靖王歎氣。
魏妃笑道:“怕什麼,他上頭那麼多哥哥,將來無論如何都不會是他當皇帝,既然如此,還不如養成個紈絝子弟,也好叫人少點忌憚。”
靖王點頭,然而還是一臉的愧疚。
“現在這樣不正好?”魏妃道:“有我在,也不會讓你們兩個有隔夜仇的,正好讓你拿來立威,讓你父皇看看你的品德誌向。”
靖王鄭重其事道:“若我將來能繼承大位,我必定不會虧待尚錫。其他王爺都是一個字的封號,我封他做安樂王,也不讓他就藩,讓他一輩子無憂無慮的生活。”
魏妃笑了笑,臉上忽然又有了憂慮之色,道:“不說你弟弟,隻是你……萬一咱們失了手,那你可就要成了彆人的眼中釘肉中刺了。”
說到這個,靖王顯現出強大的自信來,“我倒是覺得不會失手了,司禮監那個新來的顧太監已經投靠了我……那個宮女也進了翊坤宮。”
魏妃略有不快,道:“你切記不可沉溺女色。”
靖王笑道:“不過玩物而已。”
魏妃這才收了臉上神色,靖王又道:“戴公公照顧她,太子又想立她當側妃,這是個好幫手。”
魏妃眉頭再次皺了起來,“她不過一個宮女,太子……已是昨日黃花,能不能活過今年還不一定,戴公公——”
“正是戴公公。”靖王壓低聲音道:“戴公公是唯一能勸住父皇的人,跟在父皇身邊也已經幾十年了。最重要的,是隻有他才能讓我最快時間掌握住朝臣,讓這皇位完完全全徹徹底底落在我手上,讓我不用花上幾年功夫去收買人心,提拔親信。”
大魏朝的皇妃基本沒有出自高門的,再加上幾十年的後宮生涯,魏妃這方麵的見識著實有限,靖王便接著解釋。
“戴公公是司禮監的掌印太監,平日裡跟幾位內閣大學士共事,況且戴公公一向主張立長立嫡,很是和他們的胃口,所以一旦有什麼爭執分歧,戴公公很是能說上話。”
“這就是說,戴公公能拉住父皇的心腹。”
靖王又往前湊了湊,聲音更小,“戴公公還支持太子,前兩年父皇要停了太子的邸報,是戴公公據理力爭才保了下來,所以國子監還有翰林院不少官員都對戴公公很是有好感。”
“還有,靠著戴公公的堅持,詹事府裡還是有不少大儒和能臣的,等太子——去了,這些人要是能為我所用,那是再好不過了。”
“所以說,如果能籠絡住戴公公的,那就是至少籠絡住了一半的朝臣,還都是有名有姓之輩。”
靖王長舒了一口氣,魏妃的眉頭還是緊鎖的,道:“戴公公對那宮女的確不一般。”她一邊想著一邊道:“今天上午,是戴公公親自領了她來,幾乎為她忙了一個上午,翊坤宮換了個宮女,也是戴公公親自帶著去尚宮局換籍的。”
“還有,她留在承乾宮的東西,也是戴公公差了乾清宮的宮女太監去取回來的。”
靖王臉上略有驚訝之色,隨即便笑了起來,“那就更不能放過她了。今年八月有鄉試,沒兩日又是父皇的壽辰,前些日子又下了雹子,京城周圍幾個縣都在救災,南方還有水患,這樣繁忙的時候,司禮監的掌印太監去幫著宮女換籍?”
靖王笑了起來,“她不過一個十四歲的女孩子,現在她到了翊坤宮,那就更方便了。”
魏妃跟上了靖王的思路,笑道:“那我便冷著她,待你來了隻要溫聲細語幾句,她不過一個宮女,難道還要端著架子不成?”
靖王點了點頭,起來長揖到地,道:“多謝母妃。”
魏妃笑了笑,“她模樣倒是挺好的,給了你也不虧。不過你也要記得,你是做大事兒的人,不可沉溺女色,她出身不好,一個嬪就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