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裡沒人敢說話了, 除了皇後還是神態自若,剩下的人都是低著頭交換一個眼神, 沒人敢出聲。
約莫等了一盅茶的功夫, 盛裝打扮的吳貴妃出現了, 依舊是那副盛氣淩人的樣子。
她先是衝著皇帝盈盈下拜,皇帝衝她招了招手,她便朝著皇帝走了過去。
不過皇帝床邊已經坐了兩個人了, 雖然那張床挺大, 但是皇帝半靠在床上也就隻能占不大不小一塊地方,皇後跟靖王爺兩個已經把地方都占了。
皇後笑得端莊, 而且也沒有她起來的道理, 所以隻能是靖王爺讓開了位置, 吳貴妃坐了下去。
“陛下。”吳貴妃紅著眼睛叫了一聲, 就坐在那裡不動了。
皇帝衝她點了點頭, 也沒說什麼。
吳貴妃的手慢慢的伸到了被子下頭,跟皇帝的手握在了一起。
許元姝不知道彆人看清楚沒有,但是她相信皇後是一定看見的了, 吳貴妃右手無名指上頭……沒有指甲。
許元姝忙把頭又低了低,分外慶幸自己站在最後頭, 又才過十五個子不高,前頭那些全套大妝都在身上的後妃王妃們能幫著她擋一擋皇帝的視線。
皇帝這是要乾什麼?
吳貴妃、柳妃、勵王爺,還有興王爺, 這四個人可以說是官複原職了, 那倒黴的會是誰?
從古至今都是雪中送炭少, 雪上加霜的多,他們四個起來,肯定會報複當初給她們沒臉的人。
把吳貴妃搞下去的人是戴公公,她也不能置身事外。
柳妃、勵王爺……是魏妃跟靖王爺,還有死了的半夏,她依舊牽扯在裡頭。
興王爺……他是因為跟司禮監太監顧忠國私下來往,顧太監的妹妹是她父親的妾。
雖然已經當了側妃,許元姝覺得自己比以前重要了許多,可是要說皇帝想要對付她,那她是真的高抬自己了。
也不會是戴公公,他是個太監,他的一切權利都來自於皇帝,隻要沒了皇帝的信任,他倒台倒的很容易。
難道是靖王爺……掃了一眼麵色已經有點黑的靖王爺,還有站在前頭什麼表情都看不出來的魏妃。
皇帝是想考驗他……還是想把他擼下去?
那吳貴妃起來……是為了牽扯視線,攪混水?
還有恭仁……屋裡也沒有懷郡王,陛下根本想不起來懷郡王,戴公公又會怎麼辦?
又過了片刻,勵王興王柳妃三個也來了,撲倒在皇帝腳下嚎啕大哭,口中不住的都是“父皇,兒臣知錯”等等。
吳貴妃咳嗽一聲,道:“好了,快彆哭了,雖知道你們這是喜極而泣,隻是一會兒惹了陛下也跟著你們一起傷心就不好了。”
幾人漸漸收住了哭聲,皇帝道:“尚平,你來。”
眾目睽睽之下,魯王爺站到了皇帝麵前。
許元姝鬆了口氣,這種時候被第一個叫出來的,要麼是被皇帝寄予厚望的,要麼是以後的事兒跟你無關,魯王爺才出宮建府,連自己家裡都沒管過,六部更是一個沒去過,他自然是不可能被寄予厚望的。
既然王爺是安全的,許元姝覺得這段時間也不會有人來找她的麻煩了,畢竟奪嫡為上,剩下都能拖一拖再說。
“唉……你母妃死的早,臨死之前叫朕好好照顧你,朕……”皇帝咳嗽了兩聲,道:“你不會怪朕吧。”
“父皇!”魯王爺叫道:“父皇又何來這一說?兒臣在宮裡吃得好住得好,新得的王府也是地段上佳,景色優美,兒臣感激父皇。隻恨兒子一直病著,不能為父皇效力。”
皇帝欣慰的拍了拍他的頭,“你也已經十九了啊……”皇帝一聲歎息,道:“朕打算把你的婚期定在八月下旬,過了十五就成親吧。”
站在許元姝身前的隋王妃回頭看她,連扶著魏妃站在最前頭的靖王妃也回頭看了她一眼,臉上還帶著笑意。
“趕是趕了點,不過朕親自下旨,也不算是委屈了。”
魯王爺愣了愣,立即道:“多謝父皇。”
旁邊的王爺也都說了兩句恭喜。
皇帝欣慰的笑了笑,道:“尚平是八月,七公主跟九公主一個九月一個十月——”他眉頭忽然一皺,道:“尚鵬,你明年開春再成親可好?”
尚鵬上前一步道:“兒臣一切都聽從父皇安排。”
皇帝點了點頭,道:“行了,都散了吧。”待眾人一一上前行禮,又低著頭要離開的時候,皇帝忽然又道:“尚明,你留下來。”
靖王爺一愣,“是!”聲音裡有喜悅,可是一樣有惶恐,尤其是看著兄弟們恨不得把他撕碎的眼神……
“八哥好好照顧父皇。”
“八弟好好照顧父皇,畢竟你是頭一個進來的不是?”
父皇一開始就是第一個叫他進來的,現在又留了他下來,但是他又不能說一開始父皇什麼都沒說,他就是看著皇帝閉眼休息而已。
父皇這是什麼意思?靖王爺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期盼著能讓六斤給他好好的說一說。
可是……在父皇眼皮子底下,他能跟誰傳遞消息?
皇後拉住了魏妃的胳膊,臉上似笑非笑得看著他,往日裡主意很多,甚至還敢陽奉陰違的靖王妃此刻乖得像個三歲的孩子,站在魏妃身邊一言不發。
隻有……許元姝迎著他的目光往前走了幾步,站在魯王身邊衝著他行了個半禮,道:“王爺,趙側妃已經送回去了,妾身親自看她下了馬車回府的,您請放心。”
“多謝。”靖王爺終於是鬆了口氣,可是當著眾人……他也隻能不冷不淡說的說一聲謝謝了。
可惜……可惜!靖王爺看著依舊裝著乖巧可人的靖王妃,她甚至很是嫌棄的看了一眼許元姝,然後快步又往外走了好幾步——
還不如一個宮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