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知道?”許元姝笑著反問道:“早上宮女來,說皇後午時二刻叫我們去聚一聚,我想著這個點該是吃午飯了吧,也就沒吩咐。哪知道是吃果子喝茶,唉……”
皇帝笑了笑,道:“這時候吩咐也來不及了。施忠福,去看看有什麼新鮮的好菜端來就是。”
隻是施忠福才出去,皇帝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急忙追了出去,道:“等等,朕忽然想起來——”
後頭的就聽不太清楚了。
明間裡,施忠福聽見皇帝吩咐的是什麼,心裡是抽了又抽。
“那院子裡的人……尤其是何氏兩個,沒事兒就彆叫她們出來了,省得朕看了礙眼。”
施忠福應了聲是,一邊往外走一邊盤算著。
魏氏那樣子是肯定出不來門的,郭氏原本就在禁足……合著最後那院子就一個梅氏還能時不時出來逛一逛了?
看見施忠福出去,皇帝在外頭又站了一會兒。
他現在根基不穩,又才登基的確是不能有什麼大動作,等過去下個春天,至少能把這兩個貴人收拾了給元姝出氣。
隻是才這麼一想,皇帝眉頭就又皺了起來。
不能……不能叫元姝知道她辛苦做的鞋子叫人給換了,而且她心心念念的恩人居然都沒有看出來……
這他得眼睛多瞎,萬一元姝生他的氣怎麼辦?
可如果不說呢?
皇帝想起那句“你心不誠”來,立即便是一股股的懊惱湧了上來,他是真想回去堵住自己的嘴,再扇自己兩巴掌。
一時間皇帝左右為難起來。
若是說了,元姝萬一生氣怎麼辦?若是不說……皇帝想起元姝剛進王府那個疏離的模樣……那肯定是生他氣了。
這麼一想還是不說為好,否則元姝要是知道自己一開始生氣生錯了,那豈不是更要生氣了?
最關鍵的是他豈不是要被元姝遷怒兩回?
皇帝重重歎了口氣,第一次覺得難得糊塗說得多麼的正確。
許元姝在裡頭等了許久也不見皇帝進來,一出來就看見他一個人站在桌子邊上,麵上表情變幻莫測,似哭非笑,眉頭皺了又鬆開,一時長歎一時唏噓。
“陛下。”
隨著她這一聲,皇帝臉上奇怪的表情全都消失了,最後留下來的隻是一個笑容。
“是不是餓了?很快就能好。”
許元姝搖了搖頭,道:“咱們去裡頭吧,明間有風。”
轉眼便到了臘月三十,因為還在孝期的關係——
這一年皇家可死了不少人,一年死了兩個皇帝,一個親王,據說孟王也不太好了,原本的六王爺自打成了奉國將軍之後是整日的喝酒,已經醉死好幾回了,聽說也是混日子等死。
所以今年宮裡是什麼慶典都沒有了,也沒有外命婦覲見,原本年底該有的官員母親或者嫡妻的誥命冊封,也都停了下來。
唯一能算得上是大家一起的活動,怕就是去祭祀了。
臘月三十的早上,皇帝帶著皇室宗親去太廟祭祀,親王妃們則到了後宮。
“可見是人走茶涼。”魏貴太妃瞪著眼睛,冷笑著說,“去年這個時候,她們雖然也是先去拜見太後的,可是絕對不敢待這麼久。”
許元姝知道她這不過是借題發揮,去年這個時候,連魏貴太妃自己都是去太後宮裡請安的,就更彆說其他人了。
“娘娘。”許元姝岔開了話題,故意笑道:“該叫她們給熬薑湯了,一會兒兩位王爺回來得喝一碗驅寒的。”
“什麼王爺?”魏貴太妃麵上表情放緩了不少,道:“兩個小孩子罷了。”
許元姝便也順著笑了兩聲,揚聲叫道:“青花,準備薑湯熱水。”
果然沒過一盅茶的功夫,先帝留下來的兩個兒子便回來了。
小臉凍得青白,嘴唇都變了顏色,手背上滿是紅血絲,腿腳都僵硬了,說話的時候連聲音都是顫抖著的。
許元姝一臉驚慌的站了起來,聲音都尖了,道:“這是怎麼搞得?快去叫太醫。”她一邊說著,一邊又問隨行的太監,“你們是怎麼看的?怎麼能叫人凍著?”
被她這麼嚇唬,魏貴太妃也緊張起來,眼圈立即就紅了,“原先皇帝還在的時候,從來不見你們這樣怠慢!”
“娘娘快彆傷心了。”許元姝又勸,“先叫去烤火再說彆的。”
慈慶宮的宮女忙抱起兩個小主子下去。
跟著一起去太廟的太監已經跪在了地上。
許元姝聽見魏貴太妃一邊啜泣,一邊嚴厲著聲音罵他們,她抬頭看了看窗外。
冬天沒有不刮風的時候,而且今天還沒太陽,太廟是祭祀先祖的地方,建在空曠的高處,縱然是夏天去,也是呼呼的風吹著,就更提冬天了。
而且祭祀還是在早上天剛亮的時候。
穿什麼都能給吹透了。
她憋了多久才等來這麼好一個機會。
“娘娘。”許元姝急忙拉住魏貴太妃的胳膊,又去給她順氣兒,又去瞪地上跪著的太監,“既然知道天涼風大,就該越發仔細的照顧主子才是——”
“就是!皇帝走了,這些太監一個個越發的怠慢!”魏貴太妃說得悲從中來,“原先六斤在的時候什麼都是穩穩當當的,從來不出錯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