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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情緒不對勁, 水清紗心想。

水清紗以前讀過不少俄國,也不知道是不是俄羅斯維度太高,還是說俄國本來就很重心理描寫, 那裡麵的角色總有點神經質的感覺(學術名詞叫“患了熱病”), 遊走在半瘋之間。現在,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白熙就給她這種感覺。

最開始的時候, 水清紗在家宴上邀請白熙,是希望等他來了, 就可以當麵對質、將話題向舊事上引了——她已經感覺出來,白熙和白朗與家裡的矛盾有密不可分的關係,到時候她隻要挑一下話題,雙方當麵對一下,說不定就能把她邏輯卡死的那幾個疏漏點全都堵死了。

就算白熙真的和他們家的惡劣關係無關, 那她也可以敲打兩下白熙。白熙的證據在他們手上,他以後就不要再搞東搞西了, 不然白父和白曜知道了什麼, 那就不好說了。水清紗看得出來, 正常狀態下的白熙還是很看重自己在家族中的形象的。

但她沒想到的是, 現在的白熙, 已經不是正常狀態下的白熙了。

“弟妹,”像是看透的水清紗的心理活動一般, 白熙淺笑開口,“我知道, 你請我來,是已經猜到了我在家裡所扮演的角色吧?”

水清紗麵色陰晴不定,白朗拉住她,不由分說道:“二哥, 先吃飯。”說完給白父說,“下個星期我想請紗紗的父母來家裡一趟,討論一下婚期的事,你們有空嗎?”

白父驚訝地說:“你們又要辦婚禮?”

“唔,我對上一次的婚禮很不滿意。”白朗坦白道。

白父想了想,說:“隨便你。”

“爸,”白熙笑道,“你這次不嫌水清紗是小門小戶出來的了?”

“……”

“是啊,你們都是一家人,兄友弟恭,父慈子孝……你們都是愛可以拯救一切的。真是笑話,在這樣的家庭裡,居然還會有愛。”白熙站起來大笑,用碗當成磬,筷子擊打在上麵,幾乎就像歌一樣,“那我算什麼呢?”

“你到底要鬨到什麼時候!”白父忍無可忍地將碗推到一邊,“我從來就沒有因為你媽的事情怪過你!”

“但你是因為她的事不願意把我送出去!”

“但是她出軌了!”

白熙咆哮:“她為什麼出軌你心裡沒數?”白熙劈手一指白朗,“因為他!然後你遷怒她,遷怒我!你毀了我!原本那個機會應該是我的!”

白父跳起來就衝到白熙麵前:“我掐死你!!”

場麵一下子混亂了起來,水清紗和白朗趕快勸架。白朗怕混亂中水清紗受傷,便站在兩人之間,擋在白熙麵前,同時用眼神示意白曜將白父往遠離餐桌的位置上拉:“都冷靜一點啊!這是乾什麼呢!”白曜大喊。

白朗看著白熙:“二哥,這裡是家宴。”

“所以呢?”白熙冷笑,他掉頭看向水清紗,“弟妹,我來給你說故事吧?說一個因為丈夫總是胡鬨,於是妻子忍無可忍出軌的故事?他們鬨得一塌糊塗,最後離婚一拍兩散。那個丈夫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他出軌可以,他妻子出軌,他就要毀了他自己的親生兒子!”

“我從小到大都沒有虧待過你!”白父咆哮。

“沒有虧待?你虧待了我們所有人!”白熙哆嗦著嘴唇,將那些斯文的麵具全都撕掉,“如果不是你們鬨離婚,大伯本來要的人是我!我的命運全都被你們改變了,而你們還是自行其是地做著自己的事!如果不是你們,我怎麼會這麼蠢,怎麼會全都輸給了白朗!”

最後一句話,白熙的語氣怨毒到了極點。

“白朗,水清紗,我知道你們都是聰明人,”白熙抬起手一抹臉,“我也知道你們手上掌握了什麼。趙立貞那個軟骨頭將我賣了,我知道。我隻是不知道你們感情會這麼深……算了,這也與我無關。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不要再隱藏了。我今天來就是來了結這一切的。”

“我和趙立貞那個垃圾合作,不為彆的,我隻是為了給你們添堵。不,準確地說是白朗。我不想讓他幸福,我不快樂,他也彆想快樂。我就是要這個小三的兒子孤獨一生,就是要他妻離子散,我要他在家族無立錐之地,我要他跟我一樣,慢慢抑鬱,慢慢扭曲!他必須得和我一樣下地獄!”

“白熙,你瘋了!”水清紗再也聽不下去了,她衝過去,卻被白朗攔住,“紗紗!彆理他!”

“白朗是無辜的!”

“他根本就不無辜!”白熙忽然抓起一個茶杯,砰地一下扔到了牆壁上,驚碎了一地的玻璃,“搶了我的一切,憑什麼呢?我的父母離婚了,我原本的遠大未來沒了。我越來越平庸,最終隻能承受這樣平庸的未來,過著一眼看得到頭的生活——誰要當學者!在我小的時候,明明我是很聰明的啊……我明明是個天才,為什麼我會輸給白朗呢……我媽輸給了他媽,現在居然我也要輸給他……為什麼爺爺會不喜歡我!他說我心術不正,說我滿心仇恨,他說他不敢將家族交給我——可我變成這樣又是誰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