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譚沒人不知道這個名字。了解內情的人在談論他時會提起一個更久遠的名字,哈維·丹特。
哥譚地方檢察官,剛正不阿的“光明騎士”,哥譚鐵三角中的一員。
這些代稱都要標上“曾經”二字。
現在他隻有一個名字,雙麵人,偏執瘋狂的精神分裂症患者,人人避之不及的恐怖罪犯。
恐懼後知後覺地從心口爬進胸腔。我極力抿住顫抖的嘴唇,做出鎮定的樣子,“我假設你不是為錢財來的,彆告訴我是為了美貌,我會驕傲的。”
硬幣在雙麵人手中拋起落下,藏進掌心,不知正反。
“你很聰明。”他朝我走近。
我險些顫起來,銬在扶手上的手不自覺縮成一圈,指甲掐進掌心。
我不想露怯,便勉力坐直,不讓自己縮成一隻可憐的任人宰割的小蝦米。
雙麵人停在距離我三步遠的位置。他俯身看我,一半臉猙獰如惡鬼一半臉英俊如天神,這兩樣截然不同的兩幅麵孔上是同一雙眼睛。
那雙眼睛盯著我,仿佛看透一切。
“你知道他的秘密,你猜到了我們來這裡的原因。”
他的手朝我伸過來,扯住我脖子上的雪花項鏈。
“你身邊與危險相關的隻有他一個人,你當然明白是誰讓你陷入如今的危機中。”
汗水浸濕了我後背的衣服,布料濕淋淋地貼在我的皮膚上。
我裝傻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他稍一用力,狠狠扯斷銀鏈,將落在地上的雪花用皮鞋鞋跟慢慢碾碎。金屬破碎的咯吱聲令我頭皮發麻。
雙麵人望著我咧嘴一笑,臉上成團成塊的肌肉如蠕蟲般蠕動,“現在你沒有指望了。”
滾滾涼意從我心底竄起來。在佩珀告訴我托尼給她的手表加上定位檢測功能後,我就隱隱猜到為何布魯斯請求我要把項鏈隨身攜帶。
但雙麵人作為蝙蝠俠曾經的戰友,對老朋友的小手段同樣再了解不過。
眼見裝傻沒用,我拚命在腦海裡搜刮關於雙麵人的情報,為自己爭取一線生機。
我的眼睛死死盯住他放進西裝口袋裡的那枚硬幣。
“你不是認為人的一切都由宿命決定嗎,既然如此,為什麼不看看我的運氣?”
“你要試試看嗎?”雙麵人攤開掌心,把硬幣遞到我跟前。
我眯起一隻眼睛,不讓額頭上淌下來的血滲進眼裡,削減自己的視力。
“你要玩這個遊戲嗎?”我仰頭看他,“輸了我認命,贏了你放我走。”
“你想和我們賭自己的命。”他展示給我看撚在他指尖的硬幣。
1922年的哥譚市紀念幣,一麵光華如新,一麵刻有劃痕。
“我們願意參與遊戲。”
他將硬幣往上輕輕一拋,銀色圓形在半空中不斷旋轉,正與反在我眼前一晃而過,撲通落到雙麵人的手背上。他趕在我們看到答案前蓋住那枚硬幣。
心臟跳動的聲音太大了,吵得我腦後一陣鼓動。
兩雙眼睛緊密的注視下,雙麵人緩緩揭開手。
反麵。深深的劃痕刮花了硬幣上的圖案。
他諷刺地道,“你輸了。”
我顫抖地吐出一口氣,汽油奇怪的氣味不斷刺激我的神經,我按耐住心裡無數想說的話。
我原本就沒有把希望全部寄托在與雙麵人的賭博上,我隻是在拖延時間,希望布魯斯通過項鏈裡的小玩意兒及時發現我的危機。
雙麵人沒有繼續在我麵前耀武揚威,他踱著步子走到門口,看了眼掛在牆上的石英鐘。
“艾莉薇在哪裡?”我問道。
“你說那個女仆?她在彆的地方,我在她身上綁了炸.彈。”
他背對我冷笑,“我們很清楚你在打什麼主意,因為我們曾經一樣,當一個白癡把希望寄托在一個打扮成蝙蝠的瘋子身上。”
我呼吸一窒。他轉過來似笑非笑地看著我,被毀容的那半邊臉上紅色的肌肉扯開嘴角。
“我綁架了市長一家,他們分布在哥譚的不同角落,每個人身上都有一個炸.彈。那隻蝙蝠正在大街小巷裡疲於奔命。”
雙麵人冷漠地宣判我的死刑,“沒人會記得你。”
他關上試衣間大門,阻隔我與世界的聯係。我聽見腳步聲漸漸離我遠去,隻剩我、汽油以及塞滿試衣間的華麗裙袍留在黑暗中。
門口的鏡子在昏暗中照出我的滿身狼藉。
我閉了閉眼,想起雙麵人離開前又一次抬頭看向時鐘。
現在是淩晨兩點一十五分。
我突然明白他為什麼會陪我玩拋硬幣的命運遊戲,他和我一樣,也在拖延時間。
市長早年離異,家裡隻有他和他的女兒,算上艾莉薇一共有三個人。三個人體炸.彈藏在哥譚的三個角落。
隻有加上我,才剛好是四個人。
2x2,雙麵人沒有放棄對2的偏執。他在等,他要等到淩晨兩點二十二分才會讓這荒唐的一切落下帷幕。
也就是說,我還有七分鐘逃離這裡。
我艱難地拖著椅子,一點一點蹭到衣櫃邊,栽下頭用牙齒拉開抽屜,叼出一個胸針。
僅僅隻是這簡單的幾個動作,就讓我渾身冒汗,手指差點捏不住扔到腿上的胸針。
我彈開胸針,用針尖戳弄鎖孔,祈禱能聽見鐐銬打開的脆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