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裡慢慢有了幾分猜測。
腦海裡那張時不時閃現的美麗臉龐上已經換了表情,重新變作昨日在山水池邊時,溫柔又倔強的模樣。
他記得她的話,一字不差。
“他的確救過我,可我不欠他的
。”
他幾乎可以肯定,他那侄兒並非像旁人以為的那般,當真對她這個太子妃有多好,否則,又怎會讓人去除掉楚家人?
不知怎的,他心裡莫名地鬆了口氣,可與此同時,又生出另一種猜測——她主動接近他這個丈夫的親叔叔,恐怕另有所圖。
強烈的矛盾感在心裡交織著,他卻並未感到太多憤怒,反而隻覺體內燃起一簇火苗。
她果然是個不一樣的女人。
那張柔弱的臉龐在火光的映照下變得明麗動人,正隔著朦朦朧朧的薄紗衝他微笑。
那笑裡帶著若有似無的暗示與引誘,勾得他心口一酥,整個人跟著興奮地緊繃起來,似乎急需要找個地方將體內翻湧的熱意發泄出來。
“大家?”劉康等了半晌,未等到吩咐,不禁出聲提醒。
蕭恪之猛地從榻上站起來,自顧自地穿上外袍,取下掛在牆上的弓箭,道:“去,讓人到後苑備馬,朕去跑幾圈。”
劉康吃了一驚,不知他為何夜裡忽然要去後苑跑馬,怔愣過後,便吩咐了個小內侍出去準備,等他到時,馬已備好了。
蕭恪之二話不說,背著弓箭翻身上馬,朝北麵疾馳而去。
太極宮占地頗廣,後苑除了有園林景致外,也留出充足的平曠坡地,彆說一人跑馬,便是同時辦兩場馬球賽也不在話下。
蕭恪之沒拘著馬兒的方向,隻迎著秋夜涼風不停飛奔,偶爾憑借極佳的目力,趁草木間有野兔、野雉躥過時,飛快地放出一箭,直跑了小半個時辰,身上出了一層薄汗後,才拉住韁繩,重回原處。
方才射中的獵物早已被親隨們帶回,此刻一一擺在眼前等他發落。
他翻身下馬,看著不算少的獵物,指著其中一隻未被射中要害,仍在動的野兔道:“這個給維摩,其餘的送去膳房吧。”
侍衛們當即應“喏”,帶著獵物先行離開。
他將背上的箭與弓取下交給內侍們拿著,又伸手扯了扯衣襟,讓外頭的涼風灌些進去。
一番奔馳下來,體內的那股燥熱終於被暫時壓製住,就連腦海裡也比方才清明冷靜了不少。
清冷的月光下,他停下腳步,舉目望向神龍門的方向。
那裡黑漆漆的一片,隻有零星幾盞宮
燈點綴其間。
寂靜的空氣裡,他似乎能聽見自己內心越來越強烈的衝動。可在踏出第一步之前,他得先弄清楚那個女人到底想要什麼。
……
第二日,從齊太後所居的百福殿到蕭煜暫居的萬春殿,都在午膳時吃到了蕭恪之夜裡從後苑獵來的野兔與野雉,就連前來太極宮祭拜的朝臣,也被他賞賜了烤兔肉與湯羹。
眾人詫異的同時,不但疑惑聖人為何忽然在夜裡行獵,更驚歎其絕佳的騎射技藝,就連在夜裡也能獵來這樣多獵物。
那些近幾年來始終在朝廷中不受重視,隻能領閒散職銜的武將們隱隱看到了希望,新帝此舉儼然有重用武將的意思。而一向自視甚高的文臣們,則個個要替自己捏一把汗,生怕從此遭到輕視。
蕭煜將這一切看在眼裡,隻覺心中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眼看一月期將滿,國喪一過,所有人便要脫下孝服,整個帝國將重回先前的秩序,停滯了整整一個月的軍國大事也要被重新搬上台麵,而他這個先皇的長子、大涼的儲君卻完全不知新帝到底要如何對付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