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的氣氛忽然有些凝滯。
蕭恪之渾身緊繃, 雙手支撐著伏在楚寧的上方,借著月光沉沉地盯著她,似乎要用目光將她整個剝開,又似乎要在她身上擦出火來。
他沒說話, 屋外的內侍也自覺噤聲, 沒再多說一個字。
楚寧好不容易擺脫了那兩方絲帕的桎梏, 不禁喘著氣動了動因綁縛而酸麻的兩條胳膊, 輕聲道:“陛下,太子殿下醒了,我該回去了。”
她說話時,眼尾還泛著紅, 幾點晶瑩沾在長睫上,隨著眼波的流轉搖搖欲墜。
“你這麼想回去侍奉他?”蕭恪之忍著激昂時戛然而止的落差感,隨之而來的卻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怒火。
她是他的侄媳, 這是他一早便清楚的事實。
他一向不在乎虛名,對她產生興趣時,也從未將身份的差彆放在心上。可眼下忽然意識到她急著推開自己, 隻是為了儘快回到另一個男人的身邊, 他的心中忽然生出不悅。
楚寧這時的確想回去了, 對上他明顯不悅的目光,知道這時候該將他安撫住, 便慢慢將臉扭開, 轉而望向地上一截如霜的白月光,戚戚道:“不想, 但必須得回去。”
不知怎的,他望著她優美而柔和的側臉,方才的怒火一下就熄滅了。
可心中的不甘卻無論如何也抹不掉, 叫囂著要他總得討回些什麼才好。
尤其是她身上這件大膽豔麗的玩意兒,隻要一想到她要這樣回去,他心裡便像是被一隻手捏緊了。他那侄兒可不是寺廟裡的出家人,明天就要離開,即便今夜喝多了,疼也不信他會輕易放過她。
他咬咬牙,沉聲吩咐:“弄些水來,再送一件褻衣來。”
楚寧一聽他後麵的話,心中便隱隱有預感,忙轉過眸子望他,軟軟道:“陛下要做什麼?”
蕭恪之沒說話,隻強硬地將她翻轉過去,令她俯趴在榻上。
“陛下——”
她想撐起上身,卻被他手掌用力一按,不得不重新趴下。
粗糙的手指停在她背後一片衣角處。
她輕輕抖了一下,感覺到褻衣的裙擺被他捏在手裡用力一扯,隻聽“嘶啦”一聲,質地順滑柔軟的絲綢瞬間被從中間撕裂。
他拉著她起身,蠻橫地將那件衣服直接丟到一邊,咬牙切齒道:“不許穿著這不知廉恥的東西回去。”
楚寧背對他跪坐在榻上,一頭長發披散著垂到背後,宛如一個無措的純真少女。
“一會兒東西送進來了,自己換。”
他心中又酸又恨,撩起她一縷長發,用力咬住肩後一處,直到留下兩排牙印,才慢慢放開。
“大家,東西送來了。”屋外的聲音再度響起,這一回卻變成了劉康。
“進來。”蕭恪之應了一聲,從榻上下來,不知有意還是無意,高大健碩的身軀恰好擋在楚寧身邊。
劉康也十分自覺,推門進來後,腦袋便壓得極低,將手中的托盤放下後,便轉身退到外間,背對著二人隨時等候召喚。
他顯然也不知二人要的褻衣到底是誰的,便各準備了一件,都是最普通的樣式。
楚寧飛快地掃一眼,心知那銅盆裡的水不是為她準備的,便自覺地扯過一邊撕裂的褻衣給自己匆匆擦拭,隨後拿了托盤裡較小的那件褻衣穿上,在他冰與火交織的眼神裡從榻上下來,一麵攏著淩亂披散的長發,一麵衝外間的劉康道:“劉大監,可是翠荷來了,能否讓她進來替我梳頭?”
這時候來報蕭煜醒來的人,應當隻會是翠荷。她的發髻已散了,還得穿衣,若都自己來,恐怕會耽誤太多時間。
“是,翠荷在外等著呢。”劉康估摸著她已穿了衣服,這才轉過身來點起燈,直等看到蕭恪之雖不悅,卻不似反對的表情,才答道,“老奴這就請她進來。”
說罷,他將門開了條縫,低聲吩咐一句,很快便讓翠荷進來了。
翠荷撿起落在門邊的步搖,快步走到楚寧身後,拿起托盤上備好的木梳,熟練地替她重新綰起高髻,插上步搖。
層層衣物披上,嚴絲合縫地包裹起來,一下令她恢複先前端莊溫婉的模樣。
蕭恪之始終靜靜地坐在一旁看著,直到她轉身要走,才忽然起來,大步走到她身前,隔著衣物撫摸方才被他重重咬過的那處,低頭湊到她耳邊低語。
“下回,朕不會這麼輕易饒過你。”
楚寧眼神閃爍,卻沒再看他,隻穩穩行禮,便一言不發地離開此處。
……
屋外沒了遮擋,冬夜的寒冷從四麵八方襲來。
楚寧被冷風吹得腦中一片清明,原本因動情而緋紅的臉頰也迅速恢複雪白的顏色。
今日的目的沒有達成,她始終沒能將要說的話說出口。先前心情還有些亂,這時冷靜下來,想起方才蕭恪之的態度,便明白自己不必著急了。
前麵幾次獨處的機會都有她的刻意為之,而現在,最著急的那個人已是他了,他總會想法子再來見她的,她隻要耐心等著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