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餘氏她們這些天的奉承討好, 李蓉就覺著舒暢。
當然,她也知道這一切改變全是因為女兒如今的地位,否則她不知還得受多少年的閒氣。再加上範雪瑤也會適時叮囑她平心靜氣,不可驕傲自滿。因而也不至於飄飄然, 失了分寸。
剛從正房回來,小丫頭就進來通報, “嫣然來了。”
李蓉一聽, 忙道:“快請進來。”喜兒深知嫣然的重要性, 親自出去請,嫣然走了進來。
嫣然是個新嫁娘,成親也有數月了,和從前在範家時要豐腴一些, 想必夫妻恩愛,生活愉快。隻見她臉如鵝蛋,頭上梳著個小髻, 纏著紅絲繩兒, 簪了幾根金頭銀簪。身上穿著大紅妝花襖兒, 下著一條翠紋裙。臉上粉妝淡抹,比從前更加標致,也更持重了。
李蓉認出那大紅妝花襖兒是瑤娘賞下來的緞子, 她又分送了幾匹給了嫣然, 臉上不禁露出笑容。
嫣然上前, 叉手道了萬福, 認認真真問了聲安。
“我這好著呢, 勞你惦念了。”雖然嫣然以前是服侍女兒近十年的丫鬟,但如今時移事改,女兒進了宮,嫣然也成了女兒的心腹。李蓉麵對嫣然,絲毫不以舊主身份自居,仿佛對待其他親朋一樣親和。
嫣然笑道:“幾月裡連開了兩家酒樓,分-身也乏術,其實早該來看望夫人的。倒挨到今日,夫人莫要怪。”
“你們新婚燕爾,又是立業的時候,我這處處都好,有何可看的?你們小夫妻好好過日子才是要緊的。”李蓉笑眯眯地,招呼嫣然吃茶。
“這茶食是娘子親手做的,你嘗嘗,可比在家時做的還好吃些?”
嫣然聽到這茶食是範雪瑤做的,低頭一看,果不其然是熟悉的模樣,立即一嘗,果然是熟悉的滋味,上次吃,是多久前的事了,幾個月前罷,怎麼好像過了好久了……
李蓉見她眼眶紅了,知道她是思念瑤娘,連忙勸她:“快彆紅眼睛,娘子知道你好,事事記著你,你該開心才是。怎麼還哭的呢。”
“沒哭呢。”嫣然勉強笑了笑,語音卻有些哽咽。
兩人不禁說起瑤娘,嫣然細細打聽瑤娘在宮裡的模樣,聽的格外認真。過了好一會,李蓉打發喜兒去給陳氏送東西,屋裡便沒了外人。
等喜兒出了院子,嫣然便道:“娘子上次吩咐的事,我已經讓人辦妥了。這信,還請夫人代為傳遞。”說著,從袖中掏出一封疊成拇指大的薄紗,又一個小小的包袱。
李蓉雖然替女兒傳遞消息,卻從不做去偷看給嫣然的密信的事,因此並不知道她們暗地裡在做些什麼。聽了這話,也不多問,隻將薄紗收起來。
她道:“娘子吩咐你的事,若是有什麼難題,不好辦,你隻管來府上,該出錢出錢,該出力出力,我們是娘子的親父母,總不會耽誤娘子的大事。”
“我知道的。”嫣然點頭道。
過了幾日,又到進宮的日子,李蓉做了一盒吃食,暗暗將薄紗以蠟丸封了,連著丈夫交給她的一起,藏在吃食裡,順利夾帶進了宮。
她已經進過幾次宮了,守門的禁衛最多把她帶的東西打開來看看,檢查的並不過分。但這次進宮時,李蓉依然心中忐忑,害怕這一次會發生意外。
幸好,禁衛如往常一般,見食盒裡都是些散發著甜甜香氣的吃食,隻略看了看食盒,沒有什麼機關的樣子,就讓她入內了。
範雪瑤拆開密信,照著密碼翻譯過來,讀完後微微一笑,起身到內室裡去,低聲問畫屏:“上次吩咐你做的事,辦的如何了?”
畫屏一愣,馬上意識到她問的是什麼,很小聲地回道:“她已經把那筆銀子帶給了陳倩雲,陳倩雲順利用銀子買到了這次宮人會見家人的資格。”
“嗯。”瑤娘點點頭。從妝奩裡找出一根樣式常見的鳳蝶穿花金簪。
走到書房內快速寫了封密信,卷好塞進空心的簪腳裡,出來交給李蓉:“娘戴上吧。”
這簪子早在李蓉和瑤娘手上轉過幾道了,李蓉會意接下來,插在自己發髻上。
“嫣然近來可有到府上拜見?”
李蓉笑了笑,答道:“有,這丫頭,可知恩了,隔三差五地就來看娘,沒有哪次不帶些東西的,也是你們倆有主仆緣,才叫這丫頭跟了你一場。如今嫣然過的可愜意了,看著豐腴許多,我看,過不了多久就該有喜事了。”
範雪瑤歎了口氣:“哎,他們夫妻倆恩恩愛愛的最好。她沒個親人,嫁到彆人家裡去,總叫人放心不下。兩人恩愛時倒好,可要是鬨個口角,連為她說句話的人也沒有。我這在深宮裡,也看不著她。隻好請娘你多看著一點。”
“娘子你放心,我記著呢。不會叫她吃虧的。”李蓉眼神閃了閃。
畫屏一直在旁伺候著,聽著兩人說話,心想這嫣然到底是怎樣的人,一個小丫鬟,倒叫婕妤娘子這樣的神仙人物這麼惦記,在宮裡還不忘記托付娘家關照她。不過,這也表示娘子是個很念舊情的人,她對自己侍奉的是範雪瑤而感到很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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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然收到密信後,便打發丫鬟叫來夫主李偲道:“宮裡來話了,過幾日就是宮中內人會見親人的日子,得趕在那之前把東西給陳家送去,好交到陳倩雲的手上。那些東西,你可買好了?”
李偲笑道:“早就買好了,是最普通的貨色,花幾個錢就能買到。”
事情關係到瑤娘,何況那許司膳還想害瑤娘小產,嫣然又恨又氣,這次的事是提起了十二分心思布置的,聞言就道:“拿來我瞧瞧吧。”
“那東西多齷齪,你一個女子有什麼好瞧呢。”說歸說,李偲還是到前院書房裡把一個包袱拿到後院來。
嫣然打開包袱,隻見包袱裡裝的是一疊兩指厚,一根手指長的小冊子,嫣然揭開來一看,隻見上麵畫了一對裸著半身的男女正在桌上嬉戲,女子一足高舉,露出交合之處。
雖然畫紙又小又窄,人物畫的很小,而且線條簡單隻有寥寥幾筆,一色的黑,但是畫的直白露骨,男女的身體曲線畢露,依舊令人羞臊。
嫣然臉紅紅的,把小畫冊翻了幾頁,頁頁都畫著不同的場景,不同的姿勢,有的甚至三四人同嬉。又拿起一個木版畫,這畫是用了幾種顏料的,更氣韻生動,清新脫俗。畫技也比小冊子上的要精美的多。
畫上,一男一女身上不著一縷,疊坐在椅子上正乾的熱烈,而屏風後一名丫鬟打扮的女子正悄悄偷看。
再拿起一個胭脂盒子,隻見瓷盒內底也是一副彩繪秘戲圖。
再有一本巴掌大的書,嫣然打開來一看,裡麵寫的原來都是些淫詞豔語的話本。
見嫣然羞的滿臉通紅,李偲哧哧地笑:“如何,我弄回來的這些可還合適?”
嫣然瞪了他一眼,那股含羞帶嗔的風情,引得李偲心動不已。
“快給陳家送去,趕在日子前和他們說定了,可不帶臨到頭,又反悔的。”
李偲道:“放心吧,陳家險些家破人亡,要不是我們給送錢,陳家的兒子斷的那條腿還能好?你是沒見著他家那個慘,當爹的為了給兒子治腿去做了苦力,結果卻傷了腰。家裡一下子兩個傷患,隻靠他娘日以繼夜地紡線換一點錢,連飯都吃不上了。想宮裡的女兒能送些錢活命,每個月都去西門內守著,卻始終見不到女兒。”
將包袱重新包起來,李偲笑道:“我們給送去的那哪裡是五十兩銀子?那是陳家的救命錢,我把那事一說,陳家立即答應了,倒也是知恩圖報的。事後我們再送些錢和藥材過去吧。”
嫣然點點頭:“他們答應為我們辦這事,也是冒了很大風險的,這是應當的。”
夫妻二人說了會子話,前麵夥計來說有貴客來,李偲便到前麵酒樓招呼去了。到第二天,李偲叫心腹小廝避開人,拿著包袱和十兩銀子到陳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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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蓉入內的隔天,楚楠來了,嘴角帶著笑,雖然不是眉開眼笑的,卻莫名叫人覺得有些滿麵春風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