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條件(2 / 2)

三人跪趴在地上,將額頭死死貼在冰涼的地麵,縮成一團瑟瑟發抖,也因此忽略了邊上的女人。

好在女人整個人原是被摁趴在地上被雙手反背綁縛,因此即便再如何仇恨驅使,也是寸步艱難,才在地上如垂死的蟲子般朝溫溪方向扭動了三五下,就有兩個溫溪一道帶過來的心腹太監從溫溪背後竄了出來,動作強勁利索,將才弓起身體的女人又給摁了回去,順道像拖拽一條死狗

一樣拖著她的腳,往後將她與溫溪拉開了足足有一丈的距離。

溫溪看了一眼地上麵如死灰的三個嬤嬤,還有眼角餘光掃到的殿外守門的兩個內侍。

她麵上神色平靜不動,隻從袖筒中抽出帕子掩住自己的口鼻,這座主殿這些是日以來一直被她下令嚴加封閉著,殿裡空間即便再大,裡頭關了一個大活人,炎炎夏日,也是悶熱潮濕,滿屋一股子酸腐味兒,著實有些令人上頭。

溫溪一手捂著帕子,一手指向遠處翻到的那把交椅,指揮兩個拖拉女人的太監,“把那椅子扶起來,人就綁在上麵,捆結實點兒。”

倆個年輕力壯的內監是坤元宮的老人,得令後手腳麻利,變戲法樣的不止從哪掏出了一根麻繩,將不停掙紮嚎叫的女人擒到交椅上,麻繩饒了一圈又一圈,女人除了頭和腳脖子尚且能活動外其餘都被捆了個結結實實,順道把嘴也堵了清淨。

這頭剛捆紮完畢,那頭翠穀早已退到外頭支使人搬了張寬敞舒適的轎椅進來,椅子上還貼心地置了涼席軟墊,後頭還緊跟著個冰盆。冰盆被放置在裡溫溪稍遠些的地兒,但依舊能感受到絲絲沁透的涼氣。

沒一會兒,剛剛搬完轎椅的兩個小太監進出一趟,又搬來了個茶幾放在椅子邊上,翠穀緊跟著親自端進來一個托盤,將托盤上的紅茶和正在嫋嫋燃煙的蓮花香爐一一擺上案麵。

溫溪施施然坐定,素色的衣衫淡雅清爽,笑容恬淡地往椅子上一靠,自然而然便是流淌出一股素雅卻不失高貴得體的氣質。

再遠遠地看向對麵那個眼睛紅得能獨處血來的女人,身上是一套單薄得無法完全避體的褻衣,臟汙得早就看不清原色,這還是那日趙韞在她床榻上昏死過去時所穿的那套。

女人被人從床榻上強拖下來控製來後就一直是這一身打扮,酷暑這麼多天都沒能換一身。滿身臟汙酸臭,蓬頭垢麵,劉海已經油汙成了搓搓。臉已經被打腫了一大圈,哪還有一絲昔日名動天下的寵妃柳姬的風采。

世事無常。

兩個不死不休的死敵,一個扶搖直上邁上了更加令人難以企及的高度,如今通身淡雅閒適卻高貴端莊,而另一個從從前眾星捧月的榮寵

不衰毫無征兆一下子摔進了汙泥裡死罪難恕,滿身狼狽,最卑賤的宮人都可隨意辱罵唾打。

這鮮明又諷刺的對比,刺得這個被困在椅子上的女人雙目血紅得能滴出血來。

溫溪感受到不遠處那恨不得能吃她肉喝她血的恨毒目光,心中卻是暗自好笑,這個女人一向是心眼兒小過針眼兒,最見不得彆人比她好,翠穀那鬼丫頭這是故意的,是想氣死人家。

趙韞病危宮變時,溫溪無暇他顧,隻當機立斷讓她的人把柳詩嫿控製起來幽禁在儲秀宮裡不準任何人探視,但也隻是將她軟禁起來,吩咐過吃喝不缺,並沒有說些彆的。

柳詩嫿從前高高在上盛寵後宮,巴結奉承的人有之,得罪的亦大有人在,如今看她從雲端跌進泥裡,有的是人想來她頭上踩碾兩腳。

對於這些暗地裡想要去儲秀宮落井下石的人溫溪睜隻眼閉隻眼罷了……

溫溪坐定,端起茶盞掀開茶蓋,撲鼻而來的是紅茶的清香,今歲新上貢的祁門紅茶,她喜紅茶勝於綠茶,坤元宮的庫房裡的紅茶儲了不少。

她吹了吹漂浮的茶葉,輕呷一小口,茶香氤氳,清淡潤口,這樣溫溪的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她放下茶盞,整個人找了個舒適的姿態倚靠進了椅背,對站在身邊內侍祥生比了個手勢。

祥生會意,走過去撤掉了堵在柳詩嫿嘴裡的布團。

柳詩嫿的嘴剛得了自由,尖利的咒罵登時就又朝溫溪噴了過去,“溫溪!你個臭婊……”。

“啪啪——”

祥生反應相當迅速,乾脆利落地左右開弓,就甩給了柳詩嫿左右均衡的兩記耳光,打得柳詩嫿一下便懵了,原本紅腫的臉蛋,一側立即清晰地浮現起一個手掌印。

“淑妃娘娘……”祥生斜眼居高臨下看著柳詩嫿,聲音尖細陰涼,“太後跟前怎生這般無理,奴替太後正宮規,淑妃娘娘若再膽敢對太後不敬一字,奴便代勞摑打一記,不敬兩字便摑打兩記,不敬三字便三記。娘娘若還想要您這張臉體麵些,便好生記著!”

祥生麵白陰冷,說這話之時帶著一股狠辣陰戾的煞氣,居然還真鎮住了柳詩嫿,隻敢悻悻的啐祥生一口,倒確實是不敢再辱罵溫溪。

溫溪挑挑眉

不置可否,從身後替她打扇的芳苓手中拿過團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扇著,然後對隨從的眾人擺擺手,“行了,你們都退出去吧,哀家和淑妃單獨聊聊。”

“娘娘!這恁可行!她……”翠穀最先著急想要反對。

溫溪握著扇柄,拿團扇輕點一下翠穀手背,“無礙,就她如今這般境地能如何我,都出去罷,帶人退得遠些,莫叫人聽去,沒有哀家的命令誰都不許靠近。”

於是一乾人等魚貫退出,沉重的殿門一合上,屋裡霎時便昏暗幽靜下來。

溫溪輕搖團扇,再次端起茶盞小抿一口,目光轉向柳詩嫿,好整以暇地開口,“行了,現在沒有外人了,咱們也不用裝了,說說吧,到底什麼事?我倒是好奇有什麼事是你能知道還能讓你作為救命稻草來和我談條件的。我現在很忙的,特意抽空過來走這一趟,希望你講的東西真的是我願意聽到的。”

柳詩嫿這時也已冷靜了下來,吐掉一口嘴裡的血沫,微低下頭,用淩亂的劉海遮掩去眼中閃爍的意味不明。

這個是隻有她和溫溪知道的秘密,溫溪卻並不知曉,而她倒是掌握了一些線索,現在她就要用這些線索和溫溪談條件,這是如今唯一能保她一命的保命符。

她還不想死!決不能就這麼死在溫溪手裡!無論如何得先逃過這一劫想辦法活下來再說,她在這宮中也經營籌謀了這麼多年,即便現在落魄了,暗中還是有隱藏的勢力在,隻要她能想辦法脫了險先逃出宮去,她和溫溪這個賤人鬥了這麼多年,不會就這麼輸了,總有一天能卷土重來殺了這個賤人!

柳詩嫿將一切在腦中略略盤算一遍,心中自信不少,隨後盯著溫溪一聲冷笑,剛張嘴想要準備開口,就被溫溪抬手打斷。

溫溪目光幽幽,語氣倒是輕鬆自然,“在你開口之前,有些話我還是得提前和你說明一下,我對但凡是從你嘴裡說出來的秘密其實並不都是很感興趣!今天回來呢,主要還是念著畢竟我們之間有旁人無法比擬的牽絆和淵源,所以想還是得來送你最後一程,順道聽聽你所謂的秘密,所以不論你的秘密對我來說有用還是無用,你——”

溫溪停頓一下,嘴角微揚,目光真摯繼續道:“該死的還是照樣還是得死。”

柳詩嫿聽聞,隻覺喉間湧上一股腥甜,一口老血梗在喉嚨口,差點沒直接背過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