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捉蟲)(做賊做久了,都忘了還有光...)(2 / 2)

恐懼源於未知,她總是被傅瑩珠不按常理出牌打亂陣腳,往後可千萬不能再如此了。

這一次去找掌櫃們見麵,有兩個作用。

其一是,總得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才能更好的把控住傅瑩珠的動向。被動總是挨打,陳氏以往都是主動進取,不管要什麼,都靠自己的算計,她要重新把主動權給找回來。

其二,則是奔著這些掌櫃們問責去的。

要知道,在傅瑩珠去莊子之前,她又是花錢又是送禮,把一切都打點得好好的,那些掌櫃也答應她了,一定會給傅瑩珠點顏色瞧瞧,怎麼最後反而成了傅瑩珠給了她顏色瞧瞧?錢既然都打點出去了,掌櫃們辦事不力,那她這個雇主自然要去找一找她那些沒辦成事的狗腿子問責。

次日,陳氏義憤填膺地出門了。

世家大族,哪怕是要到了每個季度收糧收賬的時候,也隻有外頭的莊頭掌櫃們,拿著賬冊規規矩矩,排著隊,求著主家來檢查的。

侯府以往,也是這樣。

不管那些莊頭掌櫃們在外頭如何作威作福,到了侯府裡頭,還是以陳氏這個主子的命令為主。

從來都是掌櫃們規矩等陳氏查閱的份,斷然沒有陳氏主動來找他們的道理,除非是突然查賬來的。

而今日,糧油鋪子裡的夥計們,就接待了一位主家來的客人。

客人是女客,穿著綾羅綢緞,手上戴著金鐲子,頭上戴著帷幕,渾身罩得嚴嚴實實,不露麵容,看上去好大的派頭。

還沒等夥計說什麼,女客身邊的丫鬟就氣勢洶洶地道:“還傻愣著做什麼?莫非是木頭做的不成?還不快請你們掌櫃的出來?怠慢了夫人,你們擔當得起嗎?”

夫人?哪個夫人?

侯府的夫人,夥計們一個也不知道,不認識,不了解。

對他們而言,這裡就是個謀生計的地方罷了。

不過夫人的丫鬟如此凶狠,想必夫人也不是個好相與的,當下誠惶誠恐的去找了掌櫃,把這個燙手山芋踢到了掌櫃手中。

糧油鋪子的華掌櫃聞言,心中一跳,立即趕來鋪子,客客氣氣把陳氏迎進了客間。

這裡是待客的地方,隻是平時不常有客人來,所以都當成掌櫃休息的廂房。

一進去,陳氏便發現,這間客房,布置得富麗堂皇,看樣子賺得不少哇!

一想到自己汀蘭院的被子,陳氏又狠狠的心梗了一下,更是拿定主意,要問責了。

之前,糧油鋪子這邊的進賬是最穩定的,這位華掌櫃,人也比較機靈,頗得陳氏重用。

當初有多重用,如今陳氏心中就有多氣憤。這位華掌櫃在自個兒跟前,精得像猴,陳氏簡直是納了悶了,這猴精猴精得像個鬼一樣的華掌櫃,竟也攔不住一個傅瑩珠?莫不是故意的!

華掌櫃見陳氏一直沉著臉,也不說話,便主動開口道:“小的正在庫房那忙活,未料到夫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啊。”

這華掌櫃是個人情練達的,心裡知道陳氏為了何事而來。可陳氏不說,他就裝不知道。表麵功夫要做全了,沒撕破臉皮之前,天下人都是他的家人,見了麵都要和和氣氣的,和氣才能生財。

當然,誰若是破了他的財,他就沒那個家人了。

“交代給你的事給我辦成這樣,我當然要來了!”陳氏咬牙切齒道。

此刻,在陳氏的眼裡,以華掌櫃為首的幾位掌櫃的,都是些拿了她的錢不辦事的懶鬼,沒本事的蠢貨。知道他們幾個不是什麼好貨,陳氏還用著他們,是自認為,惡人自有惡人磨。自己也是個會謀算人心,有本事的,能鎮得住他們,哪想會出了這樣的岔子!

都已經氣憤成這樣了,陳氏自然也不會再給華掌櫃好臉色看,反倒破罐子破摔,一改之前事事好商量的溫柔有氣度的模樣,厲聲質問:“今日你必須給我一個解釋,告訴我在莊子那邊,都發生了些什麼,竟然叫你們將賬本都交了出去!”

賬冊,那可是陳氏的命啊!

一旦有人翻起舊賬來,發現不對,自然隻能算到她的頭上來。因為府中隻有她一個掌中饋的,想要甩鍋都沒地方甩。

好在這些賬冊勉強還算是侯府的進項,哪怕是犯了舊賬,也算家醜,不至於扭送了官府,可是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後果是陳氏所不能承擔的,那就是——休妻啊!

侯府裡出了蛀蟲,還是這樣大的蛀蟲,陳氏心裡當真沒底,不敢賭傅堂容會不會休她。

說到底兩人不是少年夫妻做起的,她是續弦,是繼室,哪能知道前頭的人在傅堂容心裡多少分量呢?

這是陳氏的命脈,當然著急了。

陳氏來勢洶洶,華掌櫃即使心中早有預料,可此刻也覺得頗為難以對付。

華掌櫃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說辭,道:“夫人,您有所不知!大姑娘屬實是個厲害角色,上來便打了莊頭一百大板,叫那些莊頭把所有的罪都認了。是莊頭的錯,不是我們的錯啊!我們可什麼都沒招啊!”

他們是什麼都沒招,隻不過是把最重要的賬冊交上去了而已。

“她這一百大板,還是當著佃戶和我們這些做掌櫃的麵打的,打完了就叫人將佃戶帶去上藥了,沒人知道那些莊頭給她透露了多少東西。”華掌櫃做出一副好人姿態來,“夫人,您要知道,我的心可是一直向著您的,我對您,那可是毫無保留。”

“哪會主動將真賬本交給大姑娘,這賬本要是出了事,我與您一體同舟,一樣麻煩纏身,怎麼會把賬本交出去呢?都是那些莊頭說的,與小人無關啊!”

大難臨頭,華掌櫃果斷地將鍋推到了莊頭的身上,全了自己清清白白、乾乾淨淨的名聲。死道友不死貧道,其他人,又不是他的家人,何必護著?

他認定了陳氏沒那個魄力,也沒那個功夫像傅瑩珠一樣,遠赴莊子,再用一樣的心機和雷霆手段,再收拾一遍莊頭們了。

再說了,莊頭們已經吃過一次虧,同樣的招數,難道還能栽兩次?那不可能。

且,華掌櫃早打聽到,陳氏那個女兒如今還在去侯府城北莊子的路上。如今侯府裡,自個兒都亂成一鍋粥了,自然沒有餘力再來收拾他們了。

侯府在城北的彆莊,可比那些莊頭在的莊子遠得多、也偏僻得多,陳氏一顆心記掛在女兒身上,哪裡能分出心神來將所有的事查清楚。

和陳氏打交道這麼多年,華掌櫃也頗能摸透這位夫人的心思,在陳氏陰沉著臉看不出來是不是相信了他的話的時候,自顧自地說道:“夫人,依小人之見,夫人大可放心。”

“傅大姑娘此次叫那些莊頭招認了,八成是托了侯爺給的護衛的福分。那些莊頭哪見過這等審訊的架勢,幾個板子打下來,他們便什麼都招了。”

“都是些沒見過世麵的泥腿子,見了傅大姑娘那陣仗就被嚇壞了。這大姑娘也真是個不按規矩辦事的,好好一個大家閨秀,居然往莊子上鑽,說出去,真是壞了望族貴女的身價。”華掌櫃道,“對了,我還聽聞一事,有一位莊頭的夫人找她去收一塊地,她去是去了,忘了帶上護衛,到最後,不僅地沒收成,還被那家人騙去了不少錢,要買人家的棗啊!”

華掌櫃摸透的陳氏的脾氣便是,當著她的麵,大讚她的賢良淑德,或是貶低傅府大姑娘,都是出不了錯的。若是說到陳氏心坎上,還能得賞呢!

“秋天還沒到,棗子還沒熟,她這買棗,什麼也沒買到啊。您看看,這不是人傻錢多是什麼?如此蠢笨之人,定然不成氣候,夫人放心就是。”

華掌櫃說得繪聲繪色,陳氏一聽,心裡堵著的那口氣漸漸消散了不少。

竟然還有這樣的事?

本來她對華掌櫃的話還存有質疑,覺得華掌櫃說全是莊頭的話,隻是他自己無能的掩飾。

可再聽到後麵說傅瑩珠去收地沒能收成的事,越聽越覺得像那麼回事。

傅瑩珠連個小小的農戶都對付不了,還被騙去買了棗,如何對付得了那些莊頭?

還是年紀輕了,不夠火候。

那看來這回叫傅瑩珠得了便宜,還是家裡那個老東西在作祟。

老東西知道那些莊頭都是欺軟怕硬的主兒,特意給傅瑩珠塞了十個帶刀護衛,沒想到,還真成了事,給傅瑩珠長了威風。

陳氏心中隻覺豁然開朗,知道是老夫人的功勞多,而非傅瑩珠本人本事大,那她心中便放心了不少。

老夫人本事再大,如今年歲已高,能撐過幾年,誰都說不準。直接把她熬死了,那就皆大歡喜,萬事就可迎刃而解。

可傅瑩珠還是個年輕人。

她能熬死老夫人,那傅瑩珠就能熬死她,可她卻不能熬死傅瑩珠。

等她年逾古稀,傅瑩珠還是身強體壯的,到時候就是想對付她,陳氏隻怕也是有心無力了,故而對傅瑩珠,陳氏千防萬防,比防老夫人用心多了。

可經由華掌櫃一說,她心裡便放心許多。

陳氏的臉色放緩不少,“話既然說清了,那我便放心了。”

“隻是我尚有一事不知,華掌櫃,你可能肯定,其餘幾位掌櫃也都像你一樣,什麼都沒說?”

華掌櫃:可不是一模一樣嗎?賬本是一起給的。

但他隻是在心裡嘀咕了一句,臉上笑眯眯的,淨是些謊話,“自然是了。”

他隻需要現在將陳氏哄走了就行。

陳氏是要體麵的侯府夫人,即使鬨事,也不敢鬨大。

況且賬本出了問題的事,若是捅出去,他們自然是少不了好果子吃,但陳氏作為當家主事的人,也沒個好下場。

聰明人都想活,都不想死,自然也就好說話了。

今天這一場談話,是聰明人之間的談話,自然也就沒有鬨大,華掌櫃幾句話消了陳氏的怒火,自認已經將危機擺平得很漂亮。

但還不夠。

當務之急,是趕快將陳氏送走。

做生意的,說起謊簡直是信手拈來。

華掌櫃心裡的算盤再多,臉上那可是一點兒都看不出來,那簡直要帶上列祖列宗的名聲對天發誓的模樣,叫人很難懷疑他今日說的話竟然沒一句是真的。

“夫人,您若是不信我,便到其他掌櫃那挨個問問。”華掌櫃歎了一口氣,“我們這些做掌櫃的,為您奔走,轉眼十幾年的光陰都過去了,若非夫人提拔,我們也做不成掌櫃,自然都是念著夫人的好、不會做對夫人不利的事。”

“隻可惜,莊頭那邊夫人管不到了,不然,是該將這些沒用的泥腿子全給換了!”

陳氏抿了抿唇,見華掌櫃說得情真意切,心裡不由得動搖了。

不動搖的話,她便隻能接受傅瑩珠本事比她大的事實。

無論如何陳氏也不會覺得傅瑩珠的本事能大過她的,思來想去,她便認可了掌櫃們說的話,站起來說道:“華掌櫃說得若是真的,自然最好。我回去後,好好查清,日後鋪子這邊,還要叫華掌櫃幫忙打點。”

華掌櫃臉上帶笑地應了下來,連忙與店小二一起,恭恭敬敬地將陳氏送走。

可一把陳氏送走,華掌櫃立馬變了副麵孔,衝著店小二不耐煩道:“我就知道她會來找我們的麻煩,快快去與其他掌櫃說說,可彆說錯話,叫陳氏發現我說的全是假的。”

能拖一時是一時,他們這邊咬死了不說是自己交出去的賬本,陳氏即使想通,依舊拿他們沒辦法,這就足夠了。

陳氏,已經不是他要跟的主子了。如今的主子換人了,他當然不必再為陳氏打算什麼。

反倒是新主子那邊,得花力氣討好。

華掌櫃心裡百轉千回,想起一事,又叫店小二往其他掌櫃那跑了一趟,說是要聚集眾人,挑個良辰吉日,一起把一人兩千的銀子送到傅瑩珠那去,以表忠心。

至於到時候,陳氏知道了,又能怎樣?

他早有對策。

華掌櫃胸有成竹,吩咐店小二:“記好了,以後再在店裡看到這位夫人,不管我在不在,都說不在。”

找不到他的人,陳氏也就沒地方發瘋了。

-

兩千兩可不是小數目,對這些鋪子的掌櫃來說,湊起來也不算容易。

等他們所有人全都湊齊,已是十日後。

這一日,幾位掌櫃的由華掌櫃帶頭,一起來到侯府。

汀蘭院。

陳氏麵見了華掌櫃後,又去見了其他幾位掌櫃,掌櫃們的說詞換湯不換藥,幾乎都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陳氏隻能信了。

可回來後,心裡難免惴惴不安,覺得所有的掌櫃都對她忠心耿耿的話,對她來說,是否是過於順利了?

正擔憂著,聽到丫鬟來報,說幾位掌櫃由華掌櫃帶著,都在侯府外麵等著。

每人手中還拿著禮盒,是帶著禮物過來的。

陳氏聽聞這事,一愣、一驚,之後便是喜上眉梢,笑道:“快快有請!”

華掌櫃不愧是華掌櫃啊!

要知道,她以往去打點這些掌櫃,隻敢偷偷的。

做賊做習慣了,竟是忘記了還有光明磊落的路可以走。

可這些掌櫃們備著禮前來,走得便是光明磊落的路。

隻要有一個說念著她這位老主子勞苦功高來感謝的名頭,送禮給她,便既為她做了名聲,又給了傅瑩珠下馬威,還向她表了立場,簡直一舉多得,給她吃了一劑定心丸啊!

她果然沒看錯人,華掌櫃這人,真的有大智慧啊!

陳氏心頭喜悅萬分,連忙梳洗著裝,打扮得風風光光的,等著會客廳裡,打算好好招待招待這些忠心耿耿的掌櫃。

也等著叫傅瑩珠瞧一瞧,借了她爹的人去震懾下人,是不夠的,收服人心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隻懲戒了莊頭能有什麼用,那些掌櫃的,心可都還是朝向她的。

可她戴著滿頭珠翠,一身盛裝,卻左等右等,都等不到掌櫃們的人影,反倒快要將自己的脖子給累斷了。

耐心終於耗儘,陳氏麵色不耐地叫了個丫鬟過來:“你快去看看,那些掌櫃的為何還沒到我這來。”

小丫鬟連忙出去打聽,半晌後,脖子紅氣喘地跑回來:“夫人,那些掌櫃,沒來我們這兒。”

“那去哪兒了?”

“都到落、落芷院去了。”

珠翠滿頭、盛裝打扮的陳氏唰地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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