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要做就做見了棺材不落淚,...)(1 / 2)

就在一眾掌櫃們膽戰心驚惴惴不安之時, 傅瑩珠開口了。

她看向丹寧郡主:“需要我答應什麼,郡主但說無妨。”

正巧傅瑩珠這邊愁著沒有合適的心腹換上,丹寧郡主就趕忙送來人才了。這可真是瞌睡送來枕頭, 正好了。

丹寧郡主道:“你不是還欠我一道蟹釀橙?若我這次推薦過來的人選合適,你不能隻用一道蟹釀橙來招待我,我還要多吃點旁的。”

“怎麼著, 也得有十道菜吧。”丹寧郡主笑道。

這要求實在簡單,雖說架勢嚇人, 一副要獅子大開口將她吃空的架勢, 可傅瑩珠明白,丹寧郡主這是在送她人情,比起一個有本事的新掌櫃, 請她吃十道菜又怎樣, 一百道菜都可以。

今日丹寧給她做了個人情, 她定然是要好好還回去的。吃喝什麼的,都好說。

傅瑩珠笑了起來:“都依你便是。”

其餘幾位掌櫃聽著傅瑩珠與丹寧郡主你一句我一句,簡直成了熱鍋上的螞蟻, 想要插手阻止一下,卻又插不上話, 隻能在一旁乾著急。

丹寧郡主得了傅瑩珠的應允,頓時笑彎了眼睛,開始介紹起了她要給傅瑩珠引薦的掌櫃,“這掌櫃是我外公家那邊的人, 打小就在店裡麵跑堂,腦子活泛, 賣東西的本事一流,進了他在的店就沒有空著手出來的, 人很能乾,頭腦也聰明,為人十分上進,隻是年紀尚輕,經驗略薄,我家那邊空不出合適的位子給他。”

“但我覺得,以他的聰明才智,假以時日,定能獨當一麵,將你的布行打點得紅紅火火。”

“你若是有心,我回去就著人安排一番,找個時間,與他見一麵。”

“自然是有興趣的。”傅瑩珠聽丹寧郡主一番敘述,對這位年輕的新掌櫃很感興趣,“還要勞煩郡主牽線,安排我們見上一麵。”

眼瞅著木已成舟,屋裡其他幾位掌櫃心裡那叫一個焦灼。

姓吳的走了,空出來一個肥缺,按照以往的慣例,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合適的人來接任,就會從彆的鋪子抽人過去,先管轄一番。

等日後安定下來,再做彆的打算。

彆的掌櫃會趁著這個時候,把自己的人手安插過去,見縫插針的以公謀私,不放過一絲一毫的機會肥大自己的腰包。

若是放在以往,就這個缺兒他們沒了也就沒了,未必多在意。可如今,他們人財兩失,腰包已經不豐厚了,想著布行掌櫃位置缺了,他們就有機會插手,能回一回這一次做賬的血。哪想,傅瑩珠就連這個機會都不給他們。

華掌櫃一向是個敢於爭取的,當下腦子一轉,想出了個主意來,彆人還沒表態,他當即上前說道:“姑娘既然需要一位新的掌櫃,小的這裡也有一人可以舉薦。”

他的賬麵,可是幾位掌櫃中最漂亮的那個,想來他的本事最能被傅瑩珠認可,那他的話、他舉薦的人在傅瑩珠那,應該也能有幾分分量。

他道:“我有一遠房表親,開裁縫店開了多年,對布料多有研究,也有經營的本事,姑娘若是想見,我明日便將他叫來。”

華掌櫃這遠房表親,實際並沒有這號人物,可事到如今,就是沒有,也得憑空變出來一個。

有道是富貴險中求,雖說今天還沒這號遠房表親,但隻要傅瑩珠說想見,今晚他立馬去找個人來,扮成這位遠房表親,明天就有這號表親了。

何況若是真成了,他不僅能回一回血,還能提防一下傅瑩珠的手段。

新的掌櫃意味著新的變數,以後說不定有無窮無儘的麻煩,他不能眼睜睜看著新掌櫃換上了傅瑩珠的人。

華掌櫃一臉期冀看著傅瑩珠,等著她的決斷。

沒等到傅瑩珠說什麼,丹寧郡主先搖了搖頭,“我爹爹說了,用人不能唯親。既是親戚,最好不要一起共事,不然顧及著家人間的情麵,會給自己添麻煩,徒增煩惱罷了。你年歲不小,怎的如此簡單的道理都不明白?”

丹寧郡主說得一本正經,華掌櫃心頭一口老血會吐出來。

再一看傅瑩珠,果然對他要引薦的人一臉不感興趣的模樣,華掌櫃不免對多管閒事的丹寧郡主有些氣與怨恨,可丹寧郡主身份往那一擺,他心裡有再多不滿也不敢隻說,臉上隻敢賠著笑,應和道:“郡主說得極是,是我欠缺考量了。”

華掌櫃隻能死了他想最後一搏、將自己人安排進來的這顆心。

待丹寧郡主的眼神不再停留在他身上,臉上不用再強撐出笑意,華掌櫃立刻垮下臉來。

想著丹寧郡主方才說的那位新掌櫃的特點:年輕,腦子活泛,華掌櫃心裡一陣陣心慌。

之前,鋪子裡不是沒招來過有本事的跑堂的,隻是,華掌櫃自己的賬麵是虛的,心裡對那些有真本事的人,嫉妒、羨慕、兼之趕儘殺絕。

他本事不及人,隻剩在比對方年長了幾歲,占就先機,之前那些露出鋒芒的跑堂雜役,華掌櫃用了一段時間,就都找理由辭退了,留下來的,是些威脅不到他地位的中庸之輩。

今日,聽丹寧郡主提起又一號年輕又聰明的人物來,華掌櫃心裡麵覺得不詳,隻是想著丹寧郡主說的對方經驗不足,心裡麵又有些放心。

即使他本事沒有賬麵表現出來得那麼漂亮,可做了掌櫃那麼多年,人情世故練達,積累下來的經驗與顧客人脈種種,都不是一個毛頭小子能比得上的。

他吃過的鹽比對方吃過的米還多,這一番歲月沉澱下來的閱曆,可不是一個黃口小兒能比的。有時候,太老了,也是一種資本。年輕人隻能跟在他屁股後麵跑,成不了什麼大事的。

華掌櫃在心裡將自己勸了一番,才沒那麼慌了。再一想到丹寧郡主雖說來頭大,可從小錦衣玉食什麼苦都不受,看人的眼力指不定沒幾分火候。指不定是引薦了個嘴甜的草包過來,那傅瑩珠還有得頭疼。

再這樣一想,華掌櫃心裡麵徹底安穩。

想著沒彆的事情了,就趕忙告辭退下。

其他掌櫃們見最有心眼的華掌櫃也翻不出什麼風浪來,自然也就偃旗息鼓,不作妖,跟著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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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幾位掌櫃一走,傅瑩珠卻是將丹寧郡主拉到身側。

傅瑩珠道:“郡主此番能將能人引薦於我,瑩珠心裡感激。”

“隻是新掌櫃一事,非同小可。”即使丹寧信誓旦旦,擔保她要引薦來的人本事了得,可傅瑩珠在招新掌櫃,有她自己的主意。

方才當著其他人的麵,不好拂了丹寧的麵子,傅瑩珠便沒將話說得太過清楚,但該說清楚的,總不能就這麼不說了。

丹寧能推薦好人物給她,自然極好。可她與丹寧郡主說起來統共不過見了兩麵,吃喝玩樂是能走到一塊兒去,但找新掌櫃的事,可不能與消遣的事混為一談。她對丹寧郡主尚且了解得不算深厚,便不能因為她說可以,武斷地定下新掌櫃的人選。

“我手頭這幾間鋪子,是我娘留給我的嫁妝,旁落他人之手經年,除了個殼子還是我的,裡頭的人全都不與我一條心了。”傅瑩珠道,“剛才托你的福,順利遣走了位掌櫃,得多謝你。”

丹寧郡主聽她這樣一番話,表情變得嚴肅許多,正正經經地說道:“這算不上什麼,我隻是為你打抱不平罷了。”

“這吳掌櫃好生有趣,我原先以為做錯了事的人總該愧疚,後來才知道,有些人的良心就像是被狗吃了,人品越惡劣之人,越是喜歡顛倒黑白、搬弄是非。明明自己就是那人品卑劣之輩,偏偏要說他人品性不夠高潔。這可真是,寬於律己,嚴於待人,聖人見了他,都忍不住想扇幾巴掌的程度。”

“這事我可要好好與人說道說道,好生宣揚出去,揭露他的麵目,讓所有人都來看看,一張偽善的皮囊之下,到底包著的是個什麼根骨。吳掌櫃這種人,可不能讓他繼續再在京城裡頭做掌櫃了。”

傅瑩珠聽到這挑了挑眉,丹寧郡主這樣一說,吳掌櫃在京城恐怕就混不下去了。

不過這吳掌櫃,除去人品之外,最要命的,還是他本事不濟,實力不夠。

都往裡搭了不少自己的錢了,結果賬麵還是比不過旁人的,這實在是令人說不出好來。之前走得順風順水,不過是有些許運氣罷了。

這樣的人,不管有沒有丹寧郡主這句話在,都是走不長的。

傅瑩珠已經不再把這人放在心上了,此刻要緊的,是要同丹寧提前說好一件事。

“郡主。”傅瑩珠輕聲喚道,“此番您將人推薦過來,有一件事,我要提前與您說好。”

“這些鋪子是什麼個情況,郡主您也大致清楚了,您引薦過來的那位新掌櫃如何,對我來說至關重要。”

傅瑩珠知道,丹寧郡主引薦過來的人,她要給丹寧郡主幾分麵子,若是這掌櫃好,那還好說,皆大歡喜了,可若是這新掌櫃有任何行事不妥當的地方,顧及著他是丹寧郡主那邊的人,若不提前說好,便像是在打丹寧郡主的臉,處置起來便束手束腳。

是以傅瑩珠要提前與丹寧郡主打個招呼,免得給自己請回來的不是掌櫃,而是位祖宗。

她緩聲道:“郡主引薦過來的人,瑩珠自然會安排妥當,到時,若是比起掌櫃的位子,他更適合彆的,我便想讓他換一換崗。”

丹寧郡主擺了擺手,“我懂你的意思。”

“若是這位新來的掌櫃有任何讓你不滿意的地方,你便辭退了就是,不用看在我的麵子上,再給他謀一份彆的差事。”

“若是人合適,你彆忘了我的蟹釀橙就好了……”

丹寧郡主嘟噥著,心心念念都是那道還沒吃到口的蟹釀橙,傅瑩珠莞爾笑了,自然滿口應是。

心下想著,隻是一道蟹釀橙隻怕是不夠,到時候她得想辦法搗鼓些新奇的吃食來,才能還她這個人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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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丹寧郡主不僅不像華掌櫃想的那樣,因為年紀小閱曆輕,沒有看人的眼光,反而頗具慧眼。

兩日後,見到了丹寧郡主引薦來做布行掌櫃的年輕人,傅瑩珠隻覺眼前一亮。

丹寧郡主引薦來的這人,名叫文招財,個頭長得高大威猛,擺在人群中,很是能震懾人,麵容黝黑,一雙眼睛亮亮的,看神態卻有幾分憨頭憨腦的老實勁兒。

“文招財,你這名字,就十分不錯。”

傅瑩珠簡直滿意極了。這名字已經驚才絕豔到,隻要是個老板一聽,就會當堂錄取的程度。

不能把財送走啊。

隨後,傅瑩珠問了他自小的經曆、跑堂時的見聞、對經營一家布行子有什麼想法,得到了頗為滿意的答案後,又問了他之後的規劃。

這不問還好,一問,對麵的青年人聲音那叫一個抑揚頓挫,流暢不已,一看就知道,他早在心裡想過許多遍了。

文招財道:“大姑娘,我實話同您說,我文招財一定能有把您的布行給經營好的本事。這遭您若是能讓我去當布行的新掌櫃,那我便是二十歲做了掌櫃。”

“首先,咱要將您的鋪子經營好,叫底下的人服我,再叫您看到我的本事,在您的鋪子站穩腳跟。再用三年時間,攢下娶媳婦要用的錢。先成家再立業,我年紀也不小了,得抓緊娶媳婦了。”

“之後還是要攢錢,我得在而立之年之前,在京城買下自己的房子,帶著老婆孩子住進來,再之後,我要做大掌櫃!多管幾個鋪子,努力把營生做起來,穩紮穩打,積累經驗。”

“此時,我的孩子也到了入學的年紀,我會努力多賺點錢,把他送進最好的學堂裡上學。我聽說了,京城最好的學堂就在邙山山腳下,學費十分昂貴。從小書童,供到秀才科舉,要耗費無數錢財,我得從現在就開始努力了……”

傅瑩珠:“……”

“可以了可以了。”她趕緊打斷了文招財的話。

好一個目標清晰的年輕人。

再讓他說下去,她怕是連他的墳要安哪、棺材用什麼木頭打都弄明白了。

丹寧郡主是個愛熱鬨的,這次傅瑩珠要見文招財,她也在一旁坐著,聽了文招財這一番話,頗有些自得地看向傅瑩珠,“怎麼樣,我給你引薦這人,不錯吧。”

“是不錯。”傅瑩珠對文招財說道,“你回去收拾收拾,今晚會有人去給你送賬本與鑰匙,你看上兩日,三日後,就到我的布行裡,做我的新掌櫃吧。”

“多謝大姑娘,多謝郡主。”文招財一副激動神色,保證道,“文招財定然不負主子們的期望,好好打點鋪子的營生。”

傅瑩珠看著他信誓旦旦的表情,心裡不由得感歎,怪不得後世那些資本家格外喜歡新鮮血液,這種沒被996摧殘過的乾勁實在是太難得了。

不過,若是這文招財真是個有本事、心思也擺得正的,那她定然不會再像對付華掌櫃那些老油條一樣,用些無恥資本家的手段來對付的。

文招財這麼努力,是想成家立業,在京城買一處自己的宅子、娶個好媳婦。若是他真像他說的那樣,將她的布行經營得紅紅火火的,那給他的傭金自然可以提得高高的。

傅瑩珠心下拿定主意,對丹寧說道:“這位文掌櫃的本事到底如何,我還要觀摩觀摩。”

丹寧郡主笑道:“他留在你的布行裡當掌櫃這事能不能成,自然是姐姐你說了算。”

而文招財拿到青桃給他的賬本與店麵倉庫兩頭的鑰匙後,連夜將賬本全部看完,次日便到了布行開始盤點貨架,擼起袖子開始乾活了。

這可比傅瑩珠要他來的日子早到了兩日,而且這兩日,傅瑩珠不用管工錢,是文招財給她白乾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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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廂,華掌櫃他們打聽著,聽說新來的那位文掌櫃兩日後到,各自想著,到時候要去布行這看一看,看這文掌櫃到底是個什麼角色。

雖說吳掌櫃已經走了,可傅瑩珠與他們定下的末尾淘汰的約定,可還沒完。

幾位掌櫃也不知這折磨人的約定何時是個儘頭,此時已經是焦頭爛額了,但胳膊擰不過大腿,吳掌櫃那次反抗不成的模樣他們也看到了,知道沒辦法改變什麼,隻能接受了現狀。

他們幾個私底下人心不齊,但在對待新掌櫃這件事上,他們倒是一致了起來。

新來的,若是收買不了,不能和他們一條心的話,那自然是要排擠出去的。

知道丹寧郡主和傅瑩珠私交甚好,幾位掌櫃已經對新掌櫃能被他們收買不報什麼希望了,從一開始,就對文掌櫃擺出了敵對的態度來,甚至想著,下一輪末尾淘汰,淘汰走的人是文掌櫃就好了。

他們可以用同樣的法子,用自己的錢來做賬,把人排擠走。想來那個年輕人,是學不會這等陰損的招數的。而且也沒家底,倘若他也這麼跟著造作,下場自然可想而知。

他們想好了,兩日後,等文掌櫃來到布行,要去給他個下馬威。

哪想到,文掌櫃竟然提前兩天就卷起門簾來,開始營業了。稍微打亂了一下掌櫃們的計劃。

這未免也太急躁了些啊。

華掌櫃上午得了這個消息,下午便抽了個空到布行那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