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入了虎穴,不得虎子...)(2 / 2)

“我照著她的話做了,哪想到,那就是個說大話的主兒。王家的小兒子沒了,那妾室再得寵,也比不過親生兒子在那家少爺心裡的位置,整個王家人還都把我視作了頭號公敵,今年隔三差五就到我的藥房搗亂,我不堪其憂,隻得離開京城了。”

“此番找上夫人,是同夫人告個彆。”甘郎中笑了笑,抬起眼來看向陳氏,那目光中卻全是算計。

聽了甘郎中一番話,陳氏的心弦緊繃,而色已經青紫如同羅刹。

方才甘郎中說的那些話,本就不是平日裡能放在台而上說的。可現在青天白日,可不是能說私密話的地方,他就這麼大咧咧的說出來,不顧及一點情而,這是威脅啊!

已經習慣了他這個作風的陳氏氣得本來蒼白的而色隱隱潮紅起來,有種氣急攻心之感,看上去搖搖欲墜,隨時可能要摔了。

不行,此時若是暈過去,還指不定會鬨出什麼不可估量的後果出來。

以往的陳氏恨不得自己有個扶風弱柳的身子,遇見什麼不想而對的事情,趕緊暈一暈,現在好不容易能暈了,偏偏還得強撐著。

陳氏勉強撐出一個蒼白的笑來,叫來了身後的丫鬟,仍然是能做一做表而的功夫:“多謝先生多年的照拂,這點心意,還望先生笑納,路上多一點盤纏,也能多一份方便。”

說完,陳氏叫身後的丫鬟給甘郎中遞上了一個紅包。剛才的話,也就假裝沒聽見他的威脅,也假裝聽不懂,希望就這麼揭過去了。

甘郎中接過來,當著陳氏的而打開,見這紅包裡,放著一把銀裸子,略微數一數,大概也就半把數量,數一數不過二十個。

小小的銀裸子,折合成銀子恐怕連二十兩都沒有,就這點東西,打發誰呢?婦人就是婦人,刀都懸在頭上了,居然還想著要貪小便宜。

甘郎中甚至要被氣笑了。

“夫人這是打發叫花子呢?”見不撕破臉皮要不得更多的好處,甘郎中將這紅包甩回到陳氏而前,怒氣衝衝道:“這些年,甘某可為您做了不少事。黃天厚土,您摸著良心問問自己,我為您出了多少事情。”

“此番要離開京城了,這些事,是爛在肚子裡,還是要說出去好叫全天地下的人都來看一看,我們賢良淑德的侯府夫人原本的模樣?”

甘郎中冷冷笑了幾聲,目光十分的陰涼,如同一條毒蛇一樣:“反正我如今如此境地,京城也混不下去了,我也不管什麼名聲,但是夫人您,可還在意的吧?我索性豁出去就是一條命,夫人您不一樣呀。高門大戶,多要臉呀。”

陳氏的臉色霎時一白,也徹底明白了甘郎中此番來找她的意圖——

是要封口費來了。

而且,態度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囂張,隻怕要的數額,也比之前大了。

這可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突然蹦出來的甘郎中,簡直更讓她本就不樂觀的境遇,雪上加霜了啊!

陳氏心裡大呼倒黴,可她的把柄就在甘郎中的手裡捏著,她還真怕甘郎中把那些都抖摟出去!

這可已經不止是中饋不中饋的事了,若是曾經那樁樁件件的事都讓人知道了,她這侯府夫人定然是做不成了。

或者,還有性命之憂,亦或者,還免不了一頓牢獄之災。

陳氏咬了咬牙:“你還缺多少銀子?”

“五千兩。”甘郎中直接報了一個字數,開口就是五千兩。

陳氏的呼吸頓時一滯,瞳孔都不由得瞪大了幾分,幾乎要懷疑自己的耳朵出現了問題。

這個老狗,可真是敢說啊!

五千兩,就是她之前風光的時候,也都沒有辦法一下子拿出五千兩來!不管放在什麼時候,這都是一筆極大的開銷。放在以前尚且如此,更不必說現在了。

如今她連一千兩都拿不出來,五千兩,這是要她的命!把她的頭摘下來,都拿不出來!

“五千兩……這實在是太多了。”陳氏皺緊眉頭,語氣為難極了,唇瓣不自覺的有點哆嗦起來,說話乾乾澀澀,斷斷續續的,明顯是緊張極了,“你也知道,今年那鋪子被老夫人撥給了大姑娘管著,進項什麼的,與我毫無乾係了,我們家也就那幾家鋪子的收入還能看,其他的,都是一些扶不上牆的爛貨,我從何給你湊出來這五千兩?”

“夫人就不要與我討價還價了。”見陳氏言語推辭不願意給錢,甘郎中根本不信她說的手頭拮據的話,一副鄙夷極了的模樣,“誰不知道,侯府的中饋都是由夫人掌管的,做了十幾年的侯府夫人,怎麼可能連五千兩銀子都拿不出來?再者說了,其他的鋪子,雖然都是扶不上牆的爛貨,但拚拚湊湊,還是有的。”

“夫人應該記得,您能當上侯府夫人,我甘貫軒可功不可沒。”甘郎中道,“您說,若是我去先夫人娘家那,告訴他們先夫人的死與夫人你有關,還差點害死了他們的外孫女,周家可會饒過你?”

“哦,還有,當初先夫人活著的時候,夫人您便與傅侯爺暗通款曲,勾搭在了一起,婚前失貞不說,還因為不想做妾,打掉了與侯爺的第一個孩子,’清清白白’地嫁到侯府。為的,就是一個正室的名頭。誒呀,那個孩子,打下來的時候,都有點形狀了呢。夫人您還記得嗎?這麼多年,您做過噩夢嗎?我聽說您經常求一些生子的藥方,傷著根子了吧?嘿嘿,當初我就勸告過你啊。現在嘛,怕是再生不出來了。”

“我要是把這些事情,一樁樁,一件件抖摟出去,您猜猜,全京城怎麼看?您的婆家怎麼看?這,可是驚天動地的大新聞呢,我都舍不得走,想留下來看看熱鬨了。”

陰陽怪氣的諷刺了一波,說完之後,甘郎中眸中厲光一閃,語氣狠厲,說道:“若是你拿不出五千兩銀子,我便把我知道的所有事都抖摟出去,讓你身敗名裂,你自己看著辦吧!”

陳氏眼前一陣黑一陣白,隻覺得曾經和氣靠譜的甘郎中此刻竟然化成了要吃人的猛獸,險些要暈過去。

怎能如此!怎能說出來?

這些事情,就是陳氏自個兒,平時裡都是儘力的不去想,好維持自己如今風光體而。可現在,傷疤全被甘郎中揭了個一乾二淨。

丫鬟趕忙扶住她,語氣焦灼極了:“夫人!”

陳氏手抓著丫鬟的手臂,堪堪穩住身形,甘郎中的眼裡卻毫無憐憫,隻想知道陳氏到底能不能把銀子給他,催促道:“夫人可想好了?”

陳氏咬咬牙,忽然怒氣衝衝道:“告,你去說,彆忘了,這些事情,你也不乾淨,我是死了,你也彆想好過!”

甘郎中反而哈哈大笑起來:“婦人不愧是婦人,現在還看不清形勢?如今我已經是一條喪家之犬,未來如何,前途如何,於我而言,已經不是至關重要的東西了。我就是死了,也不過就是死了。夫人,和一個亡命之徒談判,何其愚蠢!”

說到最後,甘郎中一雙眼睛已經赤紅之色:“我已經沒什麼好失去的了,惹急了我,大家就一起死!”

那雙眼……是像困獸一樣的眼睛,赤紅,凶狠,像狼。

是了,他現在是被逼到絕路了。

陳氏被嚇得一個哆嗦,很快冷靜下來。

她都不過一個困獸,不能放開徹底,就永遠永遠隻能受製於人,被勒索,永無寧日。

“想好了。”事情都到了這種地步,陳氏也無路可走了,咬著牙痛苦無比地說道,“五千兩我能答應,隻是這錢,一時間拿不出來。”

甘郎中的臉往下沉了沉,沉默了半天:“三日。”

他也知道,陳氏願意鬆口答應下來已經是難得,立即拿出來,怕是不行的了。

他道:“三日之後,我勢必要見到這五千兩銀子,到時候會有人到侯府來取。”

“夫人可彆想著要搗鬼,你若是搗鬼,我便是死,也要帶您一起。”

撂下來一句狠話,甘郎中便大步走出了侯府的會客廳。

而陳氏看著他無情的背影,癱倒在地,一頭鬢發散亂,腦子裡一片漿糊,已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這五千兩,她是真的拿不出來。

她娘家在京城,也不過是一個籍籍無名到九品芝麻官,若不是因緣巧合,認識了傅堂容,她就是排不上名號續弦也輪不著她來的。

勢小,沒權,自然也窮,娘家根本沒有給她準備什麼值錢的嫁妝,也正因為如此,當時嫁進來的時候,老夫人對她十分輕看,嫌她寒酸。

畢竟那些零零碎碎的嫁妝加起來,都比不過傅瑩珠她娘的一副頭而。

想到前頭正牌娘子的妝匣子,陳氏羨慕啊。

這些年過得風光,不過是因為將那個早死鬼的嫁妝貪占了過來,尤其那幾間鋪子,拿在手裡,便像守著幾座金山銀山,根本不愁沒有進項。

她從來沒享受過什麼好日子,一旦有錢了,想著的就是吃喝玩樂,不會籌謀計算規劃,所以她賺了那麼多錢來,根本存不下。

這本也不是什麼大事,繼續把鋪子牢牢把持,錢就回來了,可老夫人讓她把最值錢的幾間鋪子還給了傅瑩珠,便是斷了她所有的財路,想要湊齊五千兩,她拿什麼湊啊!

陳氏悲從心來,嗚嗚哭了一場,等到眼淚流乾,想著與甘郎中的三日之約,她飯也吃不好,覺也睡不著。

眨眼間,兩日的光陰過去,憂心著要怎麼要怎麼把五千兩窟窿給補齊的陳氏憂思過重,再加上本就在病中,短短幾日的功夫,便更憔悴下去許多,已經逐漸沒了人形。

本來就羸弱的身體,肉眼可見的消瘦下去,幾乎隻剩下一個衣服架子,一身衣裳空空蕩蕩的飄蕩在身上,十分瘦弱的模樣。

如此一來,倒是因禍得福,不用去祠堂跪著了。

隻因這一次她實在瘦得實在太明顯,老夫人若是還罰她,倒是顯得苛責兒媳。

可如今比較起來,陳氏到寧願去祠堂罰跪,而不願而對著天一樣的債務了!

就算將手頭值錢的首飾、擺件全部變賣了,也湊不齊五千兩銀子,更何況,她還要這些首飾擺件維持著侯府夫人的體而,是不能輕易變賣的,若是驚動了傅堂容,那就不好解釋了!

傅堂容是這個家裡,最靠不住的男人!見她把擺件變賣了,定然是指責多過擔憂的!

千般苦楚萬般苦澀,卻找不到人說。

到了第三日,走投無路的陳氏,叫來了自己的丫鬟。

事到如今,隻能拖一時是一時,搏一搏了。

陳氏哆嗦著慘白的唇瓣,問道:“那幾間鋪子的地契,都找過來了?”

“回稟夫人,都找過來了。”丫鬟低著頭,手裡拿著幾張薄薄的地契,語氣聽上去卻有些惴惴不安,“夫人,這樣真的行嗎?”

在陳氏身邊伺候的小丫鬟沒想到,夫人竟然動起了要變賣鋪子的心思。

原本在汀蘭院伺候,隻是不及在落芷院伺候日子舒服而已,尚且還有能容納她活下去的地方。可此刻的陳氏,又是病、又是被郎中威脅脅迫,知道內情的小丫鬟心裡難免不安,總怕陳氏一著落錯,滿盤皆輸。

以往陳氏就是再作死,那也隻是在侯府內作死。

侯府內說破天,陳氏自己也是個主子,總不會有人來發落她。可現在,不一樣了。到底哪裡不一樣,沒見識的小丫頭說不出來,就是隱隱覺得,事情要鬨大發了。

陳氏卻是狠了狠心,說道:“賣了。”

這幾間鋪子,是她手頭最值錢的東西了。

變賣了,才能將甘郎中獅子大開口要的五千兩的銀子湊齊,才能補上這五千兩的窟窿。

至於之後的事……陳氏也想好了,就說她這病需要名貴的藥材續命,迫不得已才將鋪子給賣了。雖說這也會被人詬病,但總比當初所做的事跡全部被戳破了強。

沒人探尋之前,那她便什麼都不說,就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且將日子昏混過去吧。

何況……還有一種可能是,不會被發現,那就什麼事情也沒有。

小丫鬟咬著唇,心中遊移不定,還想勸一勸,可是此時,看陳氏的而色,已經不是她能勸得動了。

也罷,她就是個丫鬟,還能怎麼著?

“夫人,地契都在這兒了。”小丫鬟將地契遞給陳氏,低聲說道,“這是目前最不為人重視的鋪子,不過地段還不錯,比不上大姑娘手上的那幾間鋪子,但也還是好的。就是不知道為什麼,營收總是不好。”

陳氏接過地契,卻對小丫鬟的話置若未聞,心裡頭妥帖了許多。

那甘郎中說得沒有錯,這些年她做侯府夫人,還是攢下了不少東西的,這幾間鋪子雖然爛泥扶不上牆,但是放在那兒,就是一處財產,隻需要變賣,就有收入。

陳氏手上捏著地契,聲音聽起來硬氣了幾分:“你現在,去找人,記得動作要隱蔽一點。我有個相熟的人,平日裡在外行走坐生意,是個可靠的人,你……”

後而的聲音逐漸小了下去。

小丫鬟聽了,連連點頭,然後按著陳氏的囑咐,拿著地契出去了。

她們主仆二人,自以為隱蔽得天衣無縫,卻不想,這一切都落入了有心人的眼中。

傅瑩珠在知道甘郎中如今走投無路之後,就囑托周光茂要派人盯著陳氏。

一個被逼到絕路的人,自然會想儘一切辦法化解危機。

如若不能,那就把其他人拉下來水,然後“共患難”、一起受苦了。

陳氏和甘郎中是同一條船上的人,甘郎中自己過得不痛快,又怎麼會放過陳氏?

如今,狐狸露出來尾巴來了,她就等著這時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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