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暴露了呀,原來是你...)(1 / 2)

書店老板雖說有些納悶, 但見傅瑩珠自己都過來了,客人的意思,他也不能左右。

尤其這種年紀輕的, 冥頑不靈,勸不動的。

他歎了一口氣,找了塊板子過來, 寫下了謝琅然的名字,擺在了其他被押注過的書生中間。

書店老板回頭, 看向他眼中這個冥頑不靈的小姑娘:“您要押多少呢?”

傅瑩珠將懷中抱著的幾本批注本交過去:“勞煩您先算算這些書的價錢。”

書店老板看了兩眼, 見她懷中抱著的批注本不少,臉上倒是堆起了笑,聲線熱絡許多, 說道:“共十三本書, 五十二兩銀子。”

“給您送兩套宣紙, 祝您家中的學子高中啊!”書屋老板殷勤道。

“多謝。”傅瑩珠淡淡笑笑,替自己那要考試的表哥應下來這句祝福,又道:“老板, 我算好了,我要押四百四十八兩銀子。”

“押謝琅然。”她再次補充。

書店老板一愣, 青桃也是一愣,嘀咕道:“姑娘,這可是我們全部身家了啊!”

她們今日一共帶了五百兩銀子出門,除去給表少爺買書的, 剩下的正好是四百四十八兩銀子。

難得見這樣的豪賭之徒,書店老板也是詫異無比, 提醒道:“姑娘,您這……押幾文銅錢都成的。若是全押上了, 到時候這位謝琅然沒高中的話,您這四百兩就全沒了。”

“您可想好了?”書店老板想做生意,可也怕給自己惹上麻煩。看傅瑩珠一身打扮,便知她的身份非富即貴,這樣的人,那可是萬萬得罪不起的。今日她頭腦一熱投擲四百兩紋銀,若是明日來找他麻煩該怎麼辦?

傅瑩珠卻是點了點頭:“都想好了,就押這麼多。”

“……”聽傅瑩珠語氣篤定,書屋老板才將錢收下,“想好了便成。”

一旁,宸王搖著羽扇的動作卻放緩了許多,狹長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暗含思量。

等到傅瑩珠走了,宸王將視線投向那塊新掛上去的寫著謝琅然名字的牌子,審視片刻後,心頭納悶極了。

莫不是真有沒被他打聽到的能人?

他問周圍的人:“諸位之中,可有誰識得這位謝琅然?”

周圍幾人交頭接耳了幾句,卻都搖了搖頭。

“沒聽過啊……”

“不知道是誰。”

“我是柏鄉書院章樵壽的門生,從沒聽過謝琅然這個名字,這肯定不是我們書院裡的學子。”

“如今秋闈將近,也就還剩半個月的功夫。那些心有大誌向的書生,早就來到了長安城,交遊拜會。若是有幾分真才實學的,早就小有名氣了,這謝琅然卻是無人知曉,恐怕,那姑娘的四百兩銀子,要打水漂了啊……”

宸王搖著扇的動作愈發緩慢,想著:是啊,若是那謝琅然真有才學,早就被他這樣求賢若渴的人收入麾下,收為門客了,哪會人儘不知呢?

要麼,就是這人誌向淺薄,自視頗高,不喜出門交遊;要麼,就是他雖然走出來交遊了,卻是個沒有真才實學的庸才,不被人看重。

這樣一想,宸王對謝琅然就沒了興趣。

不管是自視頗高之人、還是沒有真才實學的庸才,他都不屑與之為伍。

“不過,這謝琅然,似乎倒是有幾分彆的本事啊。”宸王身旁有人促狹一笑,語氣意味不明,“竟然能哄得人家姑娘拿四百兩銀子來押他的注。”

聽人說出這樣的話,宸王輕輕皺了皺眉,心思過了一個來回後,倒也覺得這人的話有幾分道理。

這話或許真還是對的,這謝琅然可能是向方才那位姑娘家裡自薦過,想做她家的門客,隻是才學不夠,坑個小姑娘足夠,坑這小姑娘背後的家人卻是不成的。

這一想確實像有這麼一回事,宸王一臉的不讚同:“常聽人說,長安城內有些貴族鋪張浪費、奢靡成性,今日倒是讓我碰見了一回。”

“實在是可惜了那四百多兩銀子。”宸王歎道。

“良言難勸該死鬼,殿下勸也勸了,何須替她可惜?”見宸王麵露惆悵,有人忙安撫他,“等到秋闈放榜,這姑娘就知道後悔了。”

“是啊,殿下都給她指了條明路了,她卻偏要往陰溝裡走,且等著吧,指不定等到放榜日,她再想起今日,定會悔之莫及,氣她自己今日有眼無珠,有眼不識金鑲玉。”

“小姑娘家家的,直接氣哭也說不定。”

滿堂哄笑聲響了起來,宸王也是淡然笑了起來。

是了,等到秋闈放榜,誰慧眼識人,誰有眼無珠,自然能一下辨個分明。

且等著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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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府。

鹿安院。

這是沈朝青居住的院落。

他人在院門處探頭探腦的,頻頻往外看。

見自己的小廝的身影出現在道路儘頭,沈朝青立馬將他喊了過來,問道:“打聽好了嗎?我那表妹真的出去了?”

“真出去了。”

沈朝青這才鬆了一口氣:“走吧,出去轉轉。”

小廝跟上他的步伐:“少爺,您這樣總是躲著表姑娘也不是回事啊。”

“你懂什麼?”沈朝青努了努唇,“你當我想躲著她嗎?”

“算了,不同你說了,說了你也不懂。”

沈朝青心裡麵簡直一團糟。

他這樣躲著傅瑩珠,還不是因為在傅瑩珠來周家時,他就給她使了絆子。

本來呢,給傅瑩珠使絆子這事,沈朝青並不後悔,即使他受了罰,他也隻覺得解氣。

傅瑩珠囂張跋扈這麼久,也該有人治治她了。

結果傅瑩珠來了這幾日,一點囂張跋扈的樣子都沒了,而且,還爆出了那件和他姨母有關的陳年往事。

囂張跋扈的表妹,原來在侯府裡的處境這麼可憐,即使沈朝青不想承認,在給傅瑩珠使絆子這事上,他確實後悔了。

可他那和傅瑩珠不對付的狀態已經擺出來了,若是低頭服軟,倒顯得他像個做事莽撞的愣頭青,很沒麵子。

沈朝青如今正是最看重麵子的時候,他邁不過心裡這道坎兒,不想再找傅瑩珠麻煩,也不想對傅瑩珠服軟,隻好對傅瑩珠躲著避著。

今天聽說傅瑩珠出門不在府中,他還特意叫小廝出去打探了打探,確認消息無誤之後,才從自己的鹿安院裡出來,去找他的表哥,周光茂的大兒子周秋平談事。

“走快一些。”周府回廊下,沈朝青健步如飛,仿佛身後有萬馬千軍在追趕。

小廝緊趕慢趕,不比他心急腿長,累得直喘氣,忽的停住腳步,震驚道:“少爺……”

“有什麼事,之後再說,先快些找到表哥,談一談我生日宴的事。走快點啊,不然要是遇到了我表妹,我拿你是問。”沈朝青回頭看著小廝,假意恐嚇,忽聞前麵傳來了一道帶著笑意的嬌俏聲音,“表哥這是怕見到我嗎?怎麼走得這般快?”

這聲音,沈朝青再熟悉不過。

聽出來是傅瑩珠後,他立刻腳步一刹,身子一哆嗦,兩眼一抹黑。

不想撞上,偏就撞上了,他這命啊!

一想到要麵對傅瑩珠,沈朝青脖子都僵硬了,轉過頭去看著她,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來。

若是哥倆好呢,不至於,就憑幼年時期傅瑩珠做的那些損事,他這輩子都不想和她做好兄妹;可若是再想之前那樣見了傅瑩珠就吹胡子瞪眼,要是惹了她傷心掉淚,他自己心裡又過不去。

“表……表妹。”沈朝青隻能尷尬笑著,回頭,說道,“好巧。”

沈朝青在心底哀嚎,寒暄完這一句半句,趕快放他走吧!

傅瑩珠抿唇淡笑,雖說一眼瞧穿了他的尷尬,也知道沈朝青肯定想應付完一句半句便走,可她這表哥當初帶著她的馬車繞城三圈的賬她還記得,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罷了,這會兒她就能給自己找回點場子了。

傅瑩珠笑得眉眼彎彎,語氣也輕,瞧上去溫柔極了,她同沈朝青攀談起來:“好久沒見到表哥了,不知表哥近日都在忙些什麼?”

沈朝青在心裡麵叫苦不迭,以往他與傅瑩珠都是話不投機半句多,今日傅瑩珠怎麼一副要與他攀談的架勢?

沈朝青勉強打起精神來,應付道:“秋闈快到了,這段時間我課業繁重,是以……不常露麵。”

到了此刻,沈朝青才深深理解了舅舅曾經對他說過的一句話。

這世間,讀過書、懂學問的,有時比鄉野間最剽悍的潑婦更難纏。

這會兒他便覺得,應付變得溫柔懂禮數的傅瑩珠,比應付當初刁蠻不講理的她還要麻煩。

若是傅瑩珠還是之前的模樣,他就算被舅舅和娘親罰跪祠堂,也要板著一張臉待她。

但傅瑩珠這回回來,一沒對他外公外婆不恭,二沒對他和他妹妹太過嘲諷,舉止有度,一點兒毛病都挑不出來。他就拿她沒辦法了。

可若隻是因為傅瑩珠變好了,就徹底放下心中成見,沈朝青的腦子一下轉不過這個彎來,也邁不出去那個坎兒,偏偏又心疼他這表妹幼年喪母的經曆……

五味雜陳之下,沈朝青臉上的表情就很有意思,半是為難。半是想找個話頭安慰一下傅瑩珠。

安慰的話尚且沒想好,倒是先讓他好生為難,眉頭緊皺。

“表哥為何緊皺眉頭?這是有什麼煩心事呢?”傅瑩珠一看他這為難的模樣就想笑。

她當然知道,令她這表哥格外心煩的人就是她傅瑩珠,偏偏裝作不知。

貓捉到耗子,都喜歡逗著玩會兒,傅瑩珠也有這種壞毛病。

尤其在周家住得悠閒,不用擔心這個那個的,日子過得舒服,玩心就被養出來了。

等到沈朝青無話可說了,傅瑩珠彎眸笑意更深了:“今日我出門,見有人押注,押今年能高中的人是誰……”

沈朝青抬眸,打斷了傅瑩珠的話:“押注?”

“你沒去押我吧?”沈朝青一副怕極了的模樣,“我這都打算下回秋闈再考一次了,你可不能押我。浪費銀子啊!”

他竟有這等覺悟。傅瑩珠笑了起來,並沒有告訴沈朝青她押注了謝琅然的事,反而說道:“妹妹隻是想告訴表哥,快到秋闈了,表哥可不要為一些無謂的事憂心了,要全力以赴才是呀。”

沈朝青低了低眸,顯然是沒想到傅瑩珠居然會主動關心他的秋闈。

這是真關心他,還是要笑話他啊?

正這時,回府的周秋平也經過了回廊這,一見傅瑩珠與沈朝青兩人對側而立,立馬加快了腳步,生怕沈朝青又像表妹初回周府那日一樣,做一些失禮之事。

結果,一靠近,卻聽到沈朝青彆彆扭扭的聲音:“總之,你彆去押注我就對了。”

這一聽,這兩人能站在一塊心平氣和地聊天,關係倒像是比之前好了?

周秋平咳了咳,頗有一副老大哥的沉穩模樣,不緊不慢地走過來,問道:“你們二人在聊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