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吃豆腐(2 / 2)

“就你有理!”阮太傅瞪著她,“合著好言好語說話就是憋屈自己,那天下知書達理的女子豈不全憋死了。”

“世上憋屈的女子還少嗎?不過是她們不敢說而已。”她自己搬來一個凳子,隨意地坐在阮太傅的對麵。

阮太傅瞪了她好幾眼,她假裝沒看到。

“義父,我此番進宮不知有多少人等著看我出醜。我知道她們是怎麼想我的,無非是覺得我不通教化粗魯無禮。既然如此我何需同她們客氣,你說是不是?”

“那是皇宮,不是市井!”

“什麼皇宮市井的,我瞧著那裡麵比市井還不堪。市井中人尚且還知道友睦鄰裡,她們怕是一個個恨不得彆人去死。”

阮太傅的火氣又開始冒頭,他就知道這臭丫頭大道理最多。

薑麓也不是光講道理,她也有服軟的時候。她知道這老頭是真心關心自己,也知道對方是真的擔心自己。

“義父,我今日之舉也不算是一時之激,我確過有深思熟慮。我要讓那些心懷不軌的人知道,我可不是好欺負的。那些人也彆打量著想算計我,更不可能取代我。”

她一說軟話,阮太傅自然繃不住。

“行了,行了。你去把王爺給我請來。”

薑麓暗道這關看來是過了,反正她預防針打過了,再有不長眼的想招惹她,大不了她把外麵所有的傳言都坐實。

“義父,你趁熱吃。”

她有眼色地把餃子往阮太傅麵前一推,爾後十分有規矩地告退。阮太傅心下歎氣,這丫頭明明什麼都懂,就是太過隨性。

這樣的性子有利也有弊,端看她的個人造化。

薑麓回到正廳,讓秦彥去見阮太傅。

阮夫人看她的眼神充滿慈愛,真心誇獎她做的水餃。“你以前送的那些菜譜,我也曾讓廚房的人做過,你義父卻說不是那個味。今日吃了你做的餃子,才知你義父說的不假。”

阮氏兄弟也跟著誇讚,阮家的妯娌倆自然夫唱婦隨。就連阮家那個七歲的小侄子,也一臉老成地附和。

薑麓此次上門,受到阮家上下一致的認可。等到秦彥和阮太傅談完時,已是近宵禁時分。夫婦二人趕緊告辭,馬不停蹄地回到四方會館。

四方會館一直以來接待的都是拖家帶口的官員,自是一應需求都能滿足。不拘是洗衣還是做飯都能找到人代勞,還算比較方便。

先前阮夫人提議他們上家裡住,被薑麓婉言拒絕。到底有許多的顧忌,阮夫人也沒有再三。對方還讓她在京中多住一段時日多見一見人,薑麓覺得也無不可,她確實有意在京中多停留幾日。

三人三間房,一人占一間。

使了銀子命人送來熱水,薑麓美美地洗了一個澡,一天的勞累因為熱水而漸漸得到舒緩。她散著濕發坐在燈下晾乾時,秦彥在外麵敲門。

他應該也剛洗浴過,束起的發間還帶著一絲水氣。一襲月白色的直裰,襯得他身形越發挺拔修長。

少年麵如冠玉,唇紅齒白分外美好。他端坐在她的對麵,燈火映得玉色朦朧,憑添幾分溫暖的潤澤。

今日事多,從宮中出來後他一直沒有機會問起宋皇後。眼下夜色寧靜,正是詢問親人是否安好之時。

薑麓從自己進邀月宮說起,從宋皇後的打扮說到神態,循著記憶將自己所見所聞一一告之。她知道秦彥最想知道的是宋皇後過得好不好,有沒有受人欺負。

依她看來,應該沒有敢欺負宋皇後。不說是宋皇後餘威還在,就衝著鎮國大將軍的名號也沒有人敢輕舉妄動。

這個時代娘家就是出嫁女的底氣,鎮國大將軍雖遠在邊關鞭長莫及,但誰也不敢冒著得罪宋家的危險為難他的女兒。

連皇帝老兒都不敢。

秦彥靜靜地聽著,同自己母親的反應一致。

薑麓笑道:“你同母親長得極像,若我不知你們的關係,還當你們是一對姐弟。”

“又胡說什麼。”

“我可沒有胡說,我最是羨慕彆人母子似姐弟母女似姐妹,走出去被人認錯的事。最怕以後出去被人當成孩子的祖母,哈哈…”

燭火不停跳躍著,她的眉眼是無比的鮮活豔麗。像迎著朝陽初升綻開的花,又似在月色下獨自起舞的夜蝶。

不知不覺,氣氛變得微妙起來。

當薑麓感知到不對時,她的手已被秦彥緊緊握住。他的目光是那麼的灼烈,如那正在燃燒的火焰。

她險些這被這火焰融化,下意識回避他的目光。

“你看這蠟燭,像不像我?”

少年哪有心思管什麼蠟燭,他覺得自己正在燃燒。“麓麓…”

“我知道,我知道。”薑麓麵龐發燙,“我就和這蠟燭一樣,走到哪裡都能發光發熱。你現在是不是覺得很熱,要不要打開窗戶吹一吹?”

很熱,那熱像是有火在心間燒。

少年喉結滾動,越靠越近。

“秦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薑麓趕緊叫停。這男人血氣方剛的,萬一真的走火她這小身板哪裡扛得住。

秦彥果真沒有進一步的動作,薄唇緊抿著。

薑麓忽然有一絲不忍,如此玉一般優雅精致的少年,活生生是一塊上好的嫩豆腐。如今光看不能吃,未免有些遺憾。

秦彥漆黑的瞳仁看著她,她被看得心如小鹿亂撞。

為了打破這曖/昧的氣氛,她有點口不擇言,“都說美人性冷,以後咱們吃涼豆腐。”

少年聞言,眸中如山雨欲來。

薑麓心知不妙,趕緊攆人。

“累了一天,我乏得很。”

氣氛變得無比尬尷,薑麓知道秦彥在看她,他的眼神太過恐怖,她隱隱感覺自己的頭皮在發麻。暗忖著他小小年紀,氣場倒是強得很。

就在她感覺自己手腳都不知如何安放時,他終於一言不發地起身。

送他出去時,她的心情已經放鬆。為了緩解氣氛她突然玩心大意,揮著帕子嬌聲嗲氣,“客官慢走,以後要常來哦。”

秦彥的氣勢變得十分嚇人,“薑麓,我若不走呢?”

薑麓嚇了一跳,唯恐他要抓住她一般往後躲,“彆啊,彆這樣。我保證以後豆腐管夠,包你吃到飽吃到撐,好不好?”

這個女人…她怎麼話都說得出口!

秦彥可算是知道何謂冰火相煎,他眼神變幻不定。似有什麼東西想衝出去吞噬眼前的一切,又有什麼東西撕扯著他往後拉。

最後他變幻的眼神漸漸清明,淡淡地說了一個,“好。”

薑麓驚悚了。

她心下一慫,立刻把門關上。

腦子是無數不可描述的畫麵,大膽到連她自己都臉紅心跳。她靠在門後麵輕輕拍著自己的心口,爾後慢慢翹起嘴角。

好就好。

誰怕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