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小怪獸(1 / 2)

是夜, 月上柳梢。

賢王府的下人腳步輕快,一個個麵有喜色。原因無它,皆是因為主家大方寬厚, 不僅一人一個紅封,還賞了一包點心。

汪婆子向所有的下人傳達薑麓的指示,告訴大家日後但凡逢年過節都有賞賜。且每月都評選三位最優秀的下人, 評選出來的人另有賞賜。除此之外還有季度評選和年度評選以及日常考核, 凡優秀者, 都會得到依次遞增的獎賞。

下人歡呼雀躍,一個個紅光滿麵。

莫說是他, 便是汪婆子自己在聽到薑麓的指示時, 第一時間也是驚呆了。這樣好的主家簡直是聞所未聞,她抹著眼淚和自己的丈夫說他真是撞了大運。以後隻要他儘忠儘職,王妃娘娘定然不會虧待他。

不僅如此,薑麓還製定了一套完善的工作製度。王府的下人也不像彆的府邸一樣可以渾水摸魚, 每個人的職責清清楚楚, 一旦某處出現疏漏立馬能找出相關人員。這些製度一來是提高所有下人的積極性和責任感,二來便是杜絕有人暗中做什麼手腳。

製度一出來,高紀兩位嬤嬤湊在一起嘀咕半天。她算是看明白了,彆看賢王妃在鄉下長大,還真不是一般人。

高嬤嬤忿忿不平, “早知如此,還不如不爭這個差事。”

像她這樣的年紀, 資曆雖老卻不是最為得用之人,想再進一步的可能性很小。宮中爭鬥殘酷,不進則退,退則處處受氣受欺。與其坐等一日不如一日, 還不如尋個機會搏一搏。所以當初得到消息說要選人派往賢王府時,她便起了心思。

所有人都知道薑麓在鄉野長大,需要學習教化的地方很多。這樣一位在禮儀規矩上像張白紙的主子,最是容易掌控和取得信任。為了爭這個名額,她可是花了不少的銀子打點。本以為自己一來便能得到賢王妃的青眼,以後必是王府裡的大紅人。誰知道不僅不被重用,且還被晾在一邊。

紀嬤嬤倒是平靜,“王妃娘娘上回說得很清楚,隻要我安安分分的,她也不會為難我。”

“那我就什麼都不做,乾巴巴地等?”

“那你還想怎麼樣?”

高嬤嬤沒話了,大家都是宮裡混過多年的人,當然不可能彼此交心。她有她的心思和盤算,紀嬤嬤應該也有自己的想法。

她這樣隻圖體麵的人尚且討論半天,何況是像銀兒和鈴兒那樣原本要當主子的人。銀兒被薑麓放過狠話,最近都有些蔫頭巴腦。

王府裡熱鬨得緊,聽說連打掃的雜役都有一吊錢的紅封,偏生就她這裡冷冷清清的,依她看王妃娘娘就是故意的。

“鈴兒,你怎麼還有心思繡花?”

“不做些事情打發打發,我還能如何?”比起銀兒的著急上火,鈴兒明顯要冷靜許多。兩人一同被賞給賢王,自賢王回京之後連麵都見不著。

鈴兒突然一聲歎息,“後宅都是主母做主,王妃娘娘意欲一人獨寵,咱能有什麼法子?雖說這樣的事其實全憑王爺的意思,他想寵誰寵誰。但我總歸在後宅討生活,總不能越過王妃去找王爺。”

銀兒心下一動,眼睛裡冒出幾許熱切。

王爺這樣的身份,怎麼可能獨寵王妃一人。分明是王妃自己不容人,不願意替王爺張羅。若是她能先近了王爺的身,王妃娘娘又能奈何。

主意一打定,她便行動了。

恰好今日下人都忙著慶賀,也沒什麼人盯著她。她一路偷偷摸摸溜到前院,前院書房裡還亮著燈。

等啊等,書房的門終於開了。

銀兒激動無比,她看到俊美不凡的王爺出來了。那一身的氣度與矜貴讓癡迷心動,緊接著是麵紅心跳。如此出色的男子,怎麼可能一輩隻守著粗鄙的王妃一人。

她理了理鬢發,整了整衣裙弱柳迎風地走過去。離得還很遠,隻聽到趙侍衛一聲大喝什麼人,嚇得大驚失色。

“…王爺,是奴婢。”

秦彥眉頭緊皺,氣勢冷得嚇人。

銀兒兩腿一軟,跪在地上,“王爺,奴婢是銀兒。”

“你鬼鬼祟祟地做什麼?”趙弈按在刀柄上的手微鬆,冷著臉緊盯著銀兒。

銀兒懼怕不已,以前在宮裡就聽說過趙侍衛為人不留情麵,更是聽說過殿下不近女色之事。以前她之所以沒想到先接近殿下也是因為這個緣故,不想被鈴兒一說她完全忘記這事。

眼下是又悔又怕,又舍不得錯失這個機會。

“王爺,奴婢…”

“滾!”

“王爺,奴婢有話要說,是有關王妃娘娘的…”

秦彥停下來,“王妃娘娘怎麼了?”

“王妃娘娘她…她要趕奴婢走。”銀兒全身都在抖,她站不起來,“王爺,奴婢求過王妃娘娘。王妃娘娘說…她說就算奴婢是陛下賞賜的人,她也不會放在眼裡。她還說王爺您是她一個人的,不許奴婢接近王爺…”

“她真是這麼說的?”秦彥的聲音又冷又冰,卻聽不出喜怒。

銀兒一喜,王爺願意聽她說話,那麼王爺肯定不知道王妃娘娘的那些心思。哪有男人願意被女子束縛,何況是像王爺這般尊貴的人。

“是,王妃娘娘就是這麼說的。”

“既然她已經告訴過你不許接近本王,你為何不聽?”

“王爺…”

“如此陽奉陰違的下人,留著何用?”

銀兒徹底懵了,她完全想不到事情會變成這樣。王爺居然不生王妃的事,王爺竟然還護著王妃,為什麼?

秦彥的招手,便有人上前來拖銀兒。

銀兒急得大喊,“王爺!奴婢…”

正在這時,她看到了薑麓,“王妃娘娘,奴婢有錯,奴婢再也不敢了…”

薑麓搖著頭,慢慢朝她走近。她軟倒在地,眼神全是驚懼與害怕。那瑟瑟發抖的樣子像極風中的殘葉,惶惶無所歸依。

“我上次就和你說得明明白白,你為什麼不聽?”

銀兒那叫一個後悔,她臉上全是眼淚鼻涕,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好端端把自己置於這個境地,倒是印了那句不撞南牆不回頭的老話。如今她撞的不是普通的牆,而是銅牆鐵壁。

“王妃娘娘,求你饒過奴婢這回,奴婢以後一定您的話…您讓奴婢做什麼奴婢就做什麼……”

薑麓用帕子替她擦眼淚,“都說女人何苦為何女人,你總以為我在為難你,其實又何嘗不是你在為難我。”

“王妃娘娘,奴婢再也不敢了…”

這樣的話薑麓聽聽便是,因為這世上總有人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眼下這個銀兒看上去是怕了,但是想成為人上人的念頭就像是野草燒不儘,春風吹後必定再生。

“回去吧,這帕子賞你了,記住今日之事。日後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自己心裡有數。若是再有下一次,你應該知道會是什麼後果。”

薑麓的聲音平心和氣,但她向來最喜歡用最淡最隨意的語氣,說著最狠的話,希望這個銀兒能以此為戒。

銀兒不停磕頭謝恩,然後連滾帶爬離開。

她不會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這個時代三妻四妾才是標配,以後自然還會有人前赴後繼。

“為何還要將人留下?”秦彥問。

薑麓摸著下巴,像欣賞一件藝術品一般打量著他。身份地位高人一等的男人,偏偏還長得這麼好看,怪不得所到之處桃花朵朵開。

“沒有她,還會彆人。”

“那就有一個算一個,一個不留。”

薑麓很滿意秦彥的態度,尤其喜歡他在此事上的殺伐果決。隻要他的態度端正,一切的隱患都不足為懼。不過時不時來上這麼一出,就算事事儘在她的掌握之中,她還是覺得挺膈應的。

再也她又沒有三頭六臂,也沒有多長七八雙眼睛。與其永遠提防彆人挖牆角,光是加固自己的牆頭顯然還是不夠的。

“行了,這事你彆管,家中小事我來處理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