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1 / 2)

那丫鬟一愣, 為難道:“姑娘這般, 奴婢無法跟太太交代, 卻不知姑娘要如何跟太太回話?”

陸聽溪想了想,道:“就說我晨起頭暈,大抵是昨晚受了涼, 想在家中歇息。”

丫鬟應是, 領命去了。

檀香滿心困惑,她方才瞥見那書筒裡裝的是兩幅畫, 雖未瞧清畫的甚,但姑娘為何看了兩幅畫就突然改了主意?那上頭好似並沒字。

她兀自困惑,忽聽姑娘吩咐道:“去命廚下做一鍋燒豬頭, 多放大料和油醬,要入味兒些, 豬頭肉也要煮得爛爛的,煮得皮脫骨化最好。煮好之後, 切好了裝盤, 再拌一碟子蘸料,一並送來。”

檀香更懵了,姑娘早起明明吃了幾塊點心墊肚子, 怎生又餓了, 還要吃燒豬頭?

等閒雜人等皆散去, 陸聽溪又拿出那兩幅畫看了半日, 輕哼一聲。

第一張畫是說她笨, 第二張畫是警告她離齊正斌遠點。

將相和, 藺相如與廉頗,一文一武,合在一處,是謂“斌”。

她總還是覺得齊家人來得突兀,既然謝思言也這般提醒,那她索性連著阮氏的邀約也一道推了便是,橫豎她原本也不怎麼想去。

隻她先前隻顧對著豬頭發饞,如今想想倒覺得有點氣。

竟然用個傻笑的豬頭譏她!

好氣!

陸聽溪思來想去,還是氣不過,提筆畫了一隻被豬坐扁的螃蟹。想了一想,又在螃蟹的嘴旁畫了幾圈白沫,再畫成翻白眼的模樣,末了又添了兩撇胡須。

寥寥數筆,一隻被豬坐扁的翻白眼老螃蟹形象躍然紙上。

左右端視,終於滿意,她將這幅大作裝入書筒封妥。

謝思言瞧見了,大約會氣死。

少女深覺自己扳回一局,將書筒送出,心滿意足轉回屋內去睡回籠覺,順道等她的燒豬頭。

謝思言收到陸聽溪的畫時,正給謝宗臨寫回信。

謝宗臨從抱璞書院山長那裡得知他這幾個月都沒去抱璞,連發數封信逼問緣由,他覺著他若是再不回一封信,他父親怕是會告上個把月的假,千裡迢迢跑來武昌抓他。

他正思忖著如何措辭,見楊順遞來書筒,認出是自己先前送出去的那個,知是回信,以為是小姑娘那邊出了什麼事端,飛快拆開,卻發現是一幅畫。

畫上那隻口吐白沫的老螃蟹顯然是在暗喻他。

他對著那畫看了半晌,忽地勾唇一笑。

兔毫筆在手中一轉,他提腕在那坐在螃蟹身上得意洋洋翹著蹄子的豬臉上加了幾道皺紋,又在留白處題了兩行字。

揮毫間龍蛇飛動,鸞漂鳳泊。

確認無誤,他將這幅畫重新折起,塞入書筒,又另放了一張字條,讓楊順再傳回揚州。

等將給父親的回信也送出,謝思言踱步到窗邊,對著外間明月出神。

他甫一到武昌就去見了楚王。楚王對他態度很是客氣,但說的話卻並不客氣。

楚王與他說,他最好不要再糾纏於他母親的事,逝者已矣,他何必執著。他與楚王不歡而散,卻也並未離開武昌府。楚王先前就欲以郭淮引他過去,後頭見他不肯再來楚王府,故技重施,他卻未再理會。

謝思言無聲冷笑。

宗室裡麵,如今惟楚王與寧王兩支勢強,其中尤以楚王威望最高。那幫孱弱已久的宗室被官僚彈壓了上百年,而今全盯著楚王這頭,指望著楚王府牽頭,幫宗室翻身。

官僚集體權大勢洶,自國朝立國以來勢頭就始終如日中天,可謂根深葉茂,尤其文官,做至頂端可淩駕於皇權之上。宗室卻因身份敏感,始終受彈壓,積弱已久,與官僚相比,簡直不堪為敵手。

宗室如今適逢契機,少不得暗暗摩拳擦掌。隻是其他支係的親王前頭被削得厲害,也就是楚王一係晦跡韜光,實力尚存。

但那又如何,宗室前麵百來年被彈壓,後麵百來年,或者更久,依舊會被官僚死死壓製。想翻身?癡人說夢。

楚王現下將希望都寄托在沈惟欽身上,沈惟欽的一舉一動也備受矚目,他倒要看看,沈惟欽能不能翻出花兒來。

他盤桓武昌這段時日,仍是在查母親之事,雖則查到了不少秘辛,但因著缺失了部分肯綮,一時間尚無法連綴起來。

他打算再在武昌府多留一月,若還是沒甚結果,他便暫離,回揚州去。

沈惟欽回到楚王府後,交了差,轉回頭又要往廟裡去,卻被楚王派人押了過去。

楚王一瞧見他的人,臉色即刻陰沉下來:“你還有臉回來!我交代你辦的差事呢?”

沈惟欽道:“孫兒已辦妥了。”

“辦妥了?!那陸家小姐呢?”

“孫兒把人放了。”

楚王眼角一抽:“放了?!瞧見美人哭求,不忍心了?”

“她沒求我,是我自己決意放了她。”

楚王瞧見孫兒古井無波的麵色,忽覺腦殼疼。

他先前對這個孫兒未多在意,後頭卻也慢慢摸清了他的脾性。擺出眼前這副德行,多半是揣著“我意已決,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