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2 / 2)

權奸投喂指南 海的挽留 12456 字 5個月前

他一時看不出那輿圖上畫的是哪裡,還要等出去後好生琢磨一下。

“若真是什麼藏寶圖,等你回頭尋著寶貝了,給我分些零頭就成。”陸聽溪笑道。

“聽溪,”謝思言突然道,“我不在的這段時日,你可想我?說實話。”

他直直望來,目光猶如幽潭深淵,不知為甚,陸聽溪覺著略窘。

這問話過於突兀,她微垂了頭:“有時候確實會想到你。我也挺擔憂你那邊的狀況的,隻是你並不在信中說明,我尋常也不敢問。”

謝思言嘴唇微動。

——聽溪,你可曾想過你往後要嫁什麼人?

——你瞧我如何?我覺著我們還挺般配的。

——謝家宅邸大得讓你迷路了好幾回,你若過來,我給你辟出個七間七架的院子做你藏書繪畫之用。謝家的廚子手藝也是頂好的,不論是螃蟹還是豬頭,都能變著花樣給你做。

……

這些都是他想說的,也是他來之前打過腹稿的,但臨了,他卻又咽了回去。

他的手指一直緊蜷著。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他得先將那件事處置好。

決定暫緩探小姑娘口風後,他心裡竟有一種隱微的輕快。

直至此刻,他才發現自己也是害怕被拒絕的。他自認心性尚算堅韌,但在這等事上總是格外敏感的,她若是直接否了,他非但尷尬,還難免心生挫敗。再者,遭拒後,兩人也很可能回不到從前的自然隨性。

雖然即便她不答應,他也不會放棄,使儘手段也要娶到她,但總還是想讓她心甘情願的。

他來揚州之前想得過於簡單了,此事還是不能操之過急。何況眼下這境況不適合論起雪月風花。他原本準備了個正式些的場景,但被這意外給搞砸了。

謝思言深吸口氣。

等他將那件事理好,再好生布置一場。

近傍晚時,楊順終於發覺不對,帶人尋來。坑壁仍濕滑,謝思言在楊順等人幫助下,帶著陸聽溪出了坑。

他將陸聽溪送回了佛寺後門,看著她入內,才放心離去。

往山下去的路上,楊順再三為方才的失職賠罪,又道:“世子莫怪,小人方才以為您跟陸姑娘……不便被人打攪,這才遲遲未能發現異樣,兼且小人方才暫離……”

“去了何處?”

“小人得了信兒,說國公爺來了揚州,要見您,小人去迎候去了。國公爺臉色不大好,你若是見了,謹慎些。”

謝思言知道他父親既來了,那便是得了準信兒,知道他人就在揚州,躲是躲不過去的。

“可知父親為何事而來?”他先前看父親的來信,雖然句句催他回去,但並沒有追來的意思。

“不甚清楚,國公爺並未說,不過小人瞧著國公爺那架勢,大抵是有什麼緊要事的。”

謝思言見到謝宗臨時,發現他連外頭的披風都未除,隻是陰著臉坐在太師椅裡喝茶。

謝宗臨聽見動靜,抬頭看去,將茶盞一把按到桌案上:“我問了山長才知你一日書院都沒去,如今白日裡又不見人影,說,去了何處?!”

“父親明知兒子不是那等胡天胡地的人,又不是吃喝嫖賭去了,何必這般興師問罪。父親千裡迢迢來揚州,莫非就是為了來抓兒子回去的?”

謝宗臨心裡確實揣著事,也沒心思跟兒子歪纏,飲了幾口茶,屏退左右,沉容道;“宮中傳來消息,明年會試的考試官已經定下,是禮部尚書曹濟與吏部尚書鄒益。”

“那鄒大人倒沒什麼,但那曹濟,可是向與謝家不和,又一心要彈壓咱們這些勳門。為父深怕他屆時與你為難。”

謝思言大致明白父親的憂心。

雖然將來收上來的卷子都是要糊名的,但考試官負責出題與閱卷,若當真存心與某一考生為難,也不是辦不到。

譬如,可以做些手腳,做出個科場舞弊案來。

國朝先前不是沒有出過科場舞弊案。那案子就是出在會試上。因是臨近放榜的時候傳出舞弊流言,幾個殿閣大學士重新審卷,為息物議,凡前列者皆褫名,最後查來查去發現舞弊一事子虛烏有。但牽涉其中的士子受儘苦楚,永不錄用;考得前列的士子一甲變二甲,無辜受累。天下士子議論洶洶,然結果卻是無法更易,遭受波及的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天下讀書人沒有不在意科名的,尤其朝中那些科甲正途出身的官吏。

他可不想讓這種醃臢事落在他頭上。

謝宗臨道:“為父此番來,確實是來叫你回京的,但也想與你合計合計此事。為父的意思是,咱們提前下手,將曹濟換掉。”

“父親可是想好了主意?”

謝宗臨不緊不慢地撇著茶湯上的茶末:“為父打探到,曹濟早年在湖廣為官時,曾為減免賦稅,虛報災情。此事被楚王之子武陵王獲悉。武陵王本是要上奏參曹濟一本,但後頭不知怎的被曹濟壓了下來。武陵王也算行事審慎,必定留著曹濟當年欺君罔上的罪證。”

他口中的武陵王,指的是沈惟欽已故的父親。

謝思言道:“父親的意思是,發動禦史,以此事彈劾曹濟?”

“正是,但若能拿到罪證,終是穩妥些。武陵王府已沒人了,但還有一個沈惟欽。沈惟欽那邊,我不便出麵,由你去周旋。”

謝思言沉吟半晌,道:“可以。”

他有把握讓沈惟欽配合他。

“但若是這般,兒子便不能即刻回京了。冬至祭祖也不知能否趕上。”

謝宗臨放下臉來:“你是長房嫡子,祭祖這等大事,你若不在,像什麼樣子!我可以寬限你幾日,但冬至節前你最好給我趕回來!”

“兒子儘量。”

謝宗臨還有公乾,不能久留,將事情交代妥當,第二日就啟程北上回京。

謝思言卻沒有即刻去武昌府。他光是收拾行囊就用了三天,這期間,他得空就往陸家串門,以至於不知內情的街坊都以為他是陸家的準女婿。

等他打算動身往武昌府時,卻得信說沈惟欽來了揚州。他一打探,原來沈惟欽是被楚王身邊親信監押著來相親的——陶家人先前到了楚王府後,沈惟欽就避到廟裡去了,當了大半月的居士。楚王氣得要抽死他,到底被沈惟欽母親李氏攔了下來。等沈惟欽回到王府,陶家人已原路回了。

楚王氣不過,自己走不開身,便命親信押了沈惟欽,追到揚州來,去見陶家人。

謝思言忽然覺得,沈惟欽好像比他慘多了。雖然他眼下暫不能跟心愛的姑娘成婚,但小姑娘與他越走越近,他如今又住在陸家斜對麵,近水樓台先得月,占儘天時地利人和。

既然沈惟欽來了揚州,那他就更不急了。他眼下得了他父親的寬限,正可跟小姑娘多處處。

交十月後,天氣一日冷似一日,尤其揚州近水,濕氣大,比北方的乾冷更難熬。

天氣漸冷後,陸聽溪就越發不願出門了,但謝少爺近來餘暇頗多,似乎在家裡多待片刻就會長毛一樣,不是來她家喝茶就是攛掇她出去喝茶,於是她幾乎每回出門都能偶遇謝少爺。

這天,她跟幾個相熟的姑娘去附近的酒樓宴集,上樓時,竟看到謝少爺正立在樓下看她。

謝少爺生得身形高拔,豐姿絕倫,一襲形製尋常的鴉青色淨麵闊袖直身,竟硬生生被他穿出金絲縷玉仙人羽衣的模樣。

他往大堂一杵,即刻引來矚目無數。

陸聽溪打小就覺得他那張臉騙死人不償命,生得人模狗樣的,其實嘴巴壞得很,還總乾欺負小姑娘的事。

那日在坑底,她總算重溫了謝少爺昔日的風采。背著她時那一聲冷笑,像極了小時候欺負她之前的征兆。

她不便跟謝少爺單獨說話,隻朝他遙遙行了禮,便上了樓。

然則菜肴還沒動筷,跟她一道來的姑娘們便一個兩個都被家裡人叫走,末了竟剩了她一個。她對著滿桌菜沉默片刻,決定先吃飽了再說,吃不完的帶走。

吃了七八分飽,她叫夥計進來將剩下的裝入食盒裡。戴上帷帽,她出了雅間。

領著一眾仆婦下了樓,迎頭就碰上了謝少爺,她與之寒暄一陣,將出酒樓時,忽然想起自己的金貫珠鐲落在了雅間屏風後的小幾上,本想叫丫鬟回去取,但想了想還是自己跑一趟的好。那鐲子是祖父去歲新年時送她的,她極是愛重。

將鐲子重新套到腕子上,她正要轉出,卻聽酒保的聲音在外頭響起:“幾位這邊請,這處雅間裡的客人剛走。”

一陣紛雜的腳步聲傳來。

陸聽溪略覺尷尬,正了正帷帽,微低著頭,快步從屏風後轉出。

她一路趨步前行,又是微垂首的,行至門口時,帷帽邊沿與對方的一位女眷輕碰了一下,她自覺失禮,正要致歉,卻聽那姑娘道:“你是哪家丫鬟,竟這般冒失?”

陸聽溪一聽就知對方是故意這樣說的,僅觀她衣飾也知她不是丫鬟。亦且,她認出了這聲音,正是那日在密林裡與齊正斌談話的陶依秋。

她扭頭望去:“姑娘這般好修養,想來家教極好。”

陶依秋自是聽出了她話裡的譏誚之意,心下不快。

她覺著眼前這個大約是哪家土財主的女兒,被她說了句,居然還口。

正要命身邊丫鬟將陸聽溪帶下去,陶依秋忽然瞥見一旁母親使的眼色,即刻回頭看去,果見楚王府的人到了。

她當即回嗔作喜,整了衣裙,上前施禮。

陸聽溪還是頭一回瞧見變臉這麼快的。

見沈惟欽朝那個戴帷帽的女子背影看去,陶依秋笑吟吟道:“那位姑娘方才不當心碰了我一下,我都說了無妨,她卻嚇得不輕,非要跟我賠禮,我正想著如何給這位姑娘壓驚,世孫便到了。”

陸聽溪懶得與這幫人纏磨,回身徑往樓梯口去,路過沈惟欽時,卻聽他低聲道:“姑娘,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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