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1 / 2)

刹那間, 陸聽溪覺得莫名詭異。

沈惟欽這語氣這神態,她怎麼覺著似曾相識, 透著一股熟悉感。

沈惟欽見她不答話, 也不以為忤,又問:“方才之事可確如陶家小姐所言?”

陶依秋臉色有些僵,她瞧這架勢,怎生覺得沈惟欽跟那女子是認識的?

但她當下也顧不得想那麼多,隻趁著沈惟欽轉頭吩咐小廝時,使勁給陸聽溪使眼色。她緊張得要把自己的掌心抓出血,暗暗祈禱陸聽溪能識時務,也能聰明一些——陸聽溪若當真認得沈惟欽,就該知道他是楚王世孫。也應該能大致猜到她的身份。她可是楚王看中的孫媳婦,將來的楚王妃。

陸聽溪瞥了眼陶依秋。她若說不是,怕還有得磨,而她不想在此多留,遂道:“確如那位姑娘所言。”

沈惟欽轉眸盯了陸聽溪一眼, 須臾, 看向對麵:“既是如此, 那不知陶小姐打算如何給這位姑娘壓驚?”

陶依秋滿以為此事已過了, 卻不想對麵的王世孫來了這麼一句。她本就是臨時編的瞎話,哪裡想過當真給陸聽溪壓驚, 無措之下, 再度看向母親辛氏。

辛氏心中暗怪女兒惹事, 出麵打圓場:“不如就給那姑娘封一百兩銀子, 權作壓驚。”一百兩,不少了。出趟門還要因著女兒的不省事白白賠人家一百兩銀子,她還沒處說理去呢。

陶依秋連道正是。

沈惟欽卻道:“我倒覺得不妥,我觀那姑娘確實被陶小姐嚇得不輕,一百兩太少,一千兩差不多。”

辛氏險些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一千兩?皇帝訛人都不敢訛這麼多!她們這回出遠門統共也就帶了三千兩,還是將定親過禮的花銷與往返盤費都算進去的。因著先前在武昌時沒見著沈惟欽的人,這才省下了大頭。

若當真給了陸聽溪一千兩,她們回頭籌備過禮等諸般事宜,就還要另從旁處挪銀子來。

辛氏心中這般想,麵上卻不敢表露半分,隻賠著笑:“世孫明鑒,小女方才……”

“我瞧著陶小姐方才確是大度得很,非但不責怪這位姑娘撞了她,還一心想要安撫。既是如此,應當也不會在意多賠些銀子給這位姑娘壓驚,辛夫人說呢?”

辛氏一時語塞。

陶依秋恨不能咬斷自己的舌頭。她方才言之鑿鑿,又將大度明理的架勢擺了出去,若是此時反口,不肯掏銀子,那就是打自己的臉。

她丟不起那個人。

咬了咬牙,她強笑道:“世孫說的在理,一千兩實則也……也不算多,我這便著人去取……”

“其實我也覺著不算多,那不如再加一千兩。”沈惟欽即刻道。

辛氏又急又恨,踹死女兒的心都有,簡直死要麵子活受罪。

她忙出來周旋,又差人回去取了一千兩來,親手交給陸聽溪,又拉著女兒客客氣氣安撫了陸聽溪一番。

陸聽溪覺得做夢一樣。

她就出了趟門,就白得了一千兩銀子。她父親三年的俸祿再加其餘各項收入綁在一起都沒這麼多。

沈惟欽正要再跟陸聽溪說什麼,謝思言的身影出現在樓梯口。

謝思言上前來徑喚陸聽溪“表妹”,又對她道:“表妹此番受驚不小,不如先歸家去。”

語氣與神態均頗為自然,仿佛陸聽溪當真是他素日多有照拂的表妹一般。

沈惟欽一直立在原地,沒有挪步。

等陸聽溪拿了銀子離開,謝思言回頭對沈惟欽道:“世孫遠道而來,有失遠迎,不若由我做東,明日請世孫出來吃酒,不知世孫意下如何?”

“何必等到明日,現下便可。”

陶家人聽見沈惟欽這話,神色各異。

謝思言笑道:“那可不好,我瞧著,世孫今日許是有要緊事要辦,我不能誤了世孫。”

沈惟欽突然近前兩步,在謝思言耳畔低聲道:“世子從來無利不起早,今番尋我,必是有要緊事的,我今日在此,明日可未必在此,世子想好了。”

“世孫竟誆到我跟前來了,”謝思言也語聲一低,“真當我不知?世孫哪裡是迫於楚王淫威才來的揚州,若世孫當真不肯來,多的是法子逃遁,楚王哪裡抓得住世孫。世孫之所以如今出現在揚州,不過是本就想來。所謂被迫來揚州與陶家女相看,不過是順勢借的由頭罷了。”

“至於世孫為何想來揚州,世孫自己清楚。楚王是否知曉世孫的心思,我是不知。橫豎我是瞧得一清二楚。既如此,世孫又怎會輕易離開揚州呢?”

少頃,沈惟欽道:“世子既是我肚子裡的蛔蟲,那不如再猜猜,我眼下欲如何?”

謝思言聲音倏而複高:“世孫眼下自是想好生招待陶家的客人。那我便不打攪世孫了,我還有事,回見。”言罷,飄然而去。

沈惟欽神色陰鬱。

謝思言走前那個眼神,滿是挑釁的意味。

仿佛是在說,你慢慢相看,我去跟聽溪喝茶去了。

說是相看,實則陶依秋也隻能跟沈惟欽打個照麵,不可能同桌用膳,入了雅間後,就轉去了屏風後頭。這酒樓的雅間極大,碩大的錦屏將之一分為二,她身側雖圍了一眾仆婦,但獨坐大桌前,仍顯得空蕩。

她的心思也並不在這邊,隻一心留意著外間的動靜。

錦屏外,沈惟欽不住讓小廝添茶。

他有些心浮氣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