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五十四章(1 / 2)

權奸投喂指南 海的挽留 11406 字 4個月前

緘默少頃, 謝思言道:“還是我來說好了。”連日未見,他實在也是想她想得緊, 趁著夜色遮擋, 伸臂抱住, 卻被小姑娘一把推開。

他知她這是生氣了,姑且作罷,領著她去了一處廂房。他給她看了座,命人端了茶水來, 又問她餓不餓, 陸聽溪抬頭:“我吃得飽飽的, 不必麻煩,你就坐那兒就成。”

謝思言在她對麵落座, 低頭捏茶盞:“是我騙了你, 是我不好。”

陸聽溪覺得這人當真是極其自覺了,但她想聽的並不是這個:“為什麼騙我?”

“你也瞧見了,這回事關重大, 又有風險, 我覺著你不知道為好。”

“就這樣?”

“就這樣。”

“那你方才為何跑?”

“你如今以為我人在京中, 若在此處碰見我, 自然就知道我誆了你。若能不露餡兒自是好的。”

陸聽溪總覺哪裡不太對勁。前次在雲水軒還好說,他是背對著她的,溜之大吉還可以理解, 但這回他們都迎麵撞上了, 謝思言不可能不知道這事已經兜不住了, 為何還要跑?

謝思言見對麵的小姑娘秀眉微蹙,知她在想甚。他屈指輕叩桌麵:“我當時是急糊塗了,我忘了你應該已經聽到我的聲音了。”

陸聽溪並不太相信他這個說法。謝思言哪裡是這樣不縝密的人,他若當真如此,也混不到今日這個份上。但真要論起來,他這個說辭又能說得通,人在情急之下確實可能失態。

“你真的隻是瞞著我來漷縣的事?沒有藏著旁的事?”她狐疑。

謝思言一個“是”字尚未落音,就聽外間守著的護衛齊齊喊了聲“大人”,緊跟著,孫懿德的身影現於門口。

陸聽溪聞聲看去,怎麼看怎麼覺著這個老者眼熟。而且觀其身形,有點像她先前在雲水軒門口瞧見的那個老者。

“這位是誰?”她目光在謝思言與那老者之間打轉。

孫懿德不知陸聽溪也在,愣了下,怕陸聽溪認出他的聲音,也不敢出聲,卻又不敢轉身就走,怕陸聽溪更要起疑,兩下裡作難之下,看向謝思言,以目光詢問要如何應對。

謝思言接話道:“是與我秘密同來的一位大人,你不認得也是常事。”趁著陸聽溪低頭喝茶,暗暗向孫懿德遞了個眼神,讓他自己領會。

孫懿德沉默一下,麵上無甚表情,心裡卻瘋狂琢磨。他若是領會錯了,壞了這個魔頭的事……可憐他這飴糖弄孫的年紀,還要攪和這些風月事。

孫懿德天人交戰半日,朝謝思言拱手作揖,又朝陸聽溪點頭致意,從始至終未曾發出一絲聲響。

陸聽溪奇道:“這位大人怎麼了?”怎麼光行禮不出聲兒?

“這位大人嗓子啞了,大夫說他不宜發聲,要好生將養著,”謝思言轉向陸聽溪,“入秋之後,天乾物燥,你也要多飲水,仔細上火。”

陸聽溪點頭:“你這邊確實有些乾燥,平素可以在地上灑些水潤潤。”

孫懿德默默聽了片刻。

他覺得自己多餘得很,可以走了。

陸聽溪見那位嗓子啞了的大人要走,出聲叫住,看向謝思言:“我兒時總愛吃些乾的,也上火不斷,倒對此有些心得。隻是不知那位大人病況如何,你讓他出個聲兒,我聽聽看,也好對症下藥。”

謝思言看向門口僵立著的人:“那大人就出個聲。不過大人還是要謹慎些,不宜大聲,大人的嗓子要緊。”

孫懿德何嘗聽不出這魔頭後頭那幾句的話外音,他覺著自己怕是上輩子造了什麼孽才遇見這倆人。他踟躕時,就聽謝思言繼續道:“也不必說旁的,就‘啊’一聲就成。”

長痛不如短痛,孫大人決定豁出去了,橫豎“啊”一下應該不當緊。

他儘力壓低聲音,沙啞著嗓子“啊”了聲。

孫大人覺得自己活像個垂死掙紮的啞巴。

陸聽溪認真想了想,要來紙筆,寫了個方子遞過去:“這是我先前尋摸來的偏方,大人試試,三五日便可清火。”

孫懿德接過,也不敢稱謝,鄭重後撤一步,悄無聲息地朝她一禮,揣了方子,幾乎是腳底抹油一溜煙跑了。

陸聽溪對著他的背影望了須臾,慨歎道:“沒想到這位大人一把年紀,身子竟這般健朗,跑得還挺快。”

她回到屋內,與他說了她這回來漷縣的前後始末。謝思言聽聞她又是寫信問他安危、又是想給他帶土產,連收露水時也想著他,眉目舒展。

他纏了小姑娘一年多,可算是讓小姑娘對他生情了,若非眼下情境不宜,他真想摟了人好生親熱一番。

陸聽溪問起他今次來漷縣究竟有何貴乾,謝思言麵上笑意仍存:“這個你不必管。夜深露重,還是當作速回去。”

折騰到大半夜,陸聽溪也確實乏了,被他送出了塢壁。

陸聽溪走後,孫懿德才敢出來。他向謝思言再三探詢之後,確認陸聽溪不會回返,將自己麵上易容的藥膏藥水洗去,舒了口氣:“還好那姑娘沒認出老夫。”他覺著素日在朝堂上麵對那個喜怒無常的皇帝都沒這麼累。

不過他覺得,有人鎮住謝思言實在是造福蒼生的不世善舉,否則他們這些人往後可怎麼活。

此番雖是有驚無險,但葉信擔心妹妹跟妹夫知道了會責怪於他,交代陸聽溪等人回去後莫要將塢壁那一節說出去。

陸聽溪共與水陸法會第二日,再度收到了一封匿名信。這回的信比前兩次都要長些——

韓嬰雲,“偽欺不可長,空虛不可久,朽木不可雕,情亡不可久”,自古徂今,烹彘示信、濟陽之賈等芸芸掌故流播百代,可見“以實待人,非唯益人,益己尤大”。

今即以虛妄之語誆瞞,日後焉可信耳?

事將破,猶欲掩,其心可誅。

孫雖救陸之孫,然則百般矯飾,甚而至於罔顧卿之神思,如此猶可恕乎?

……

陸聽溪對著信看了半日,聯想此前種種,大致想出了些道道。天將暮色時,她尋了個由頭出來,徑往張家渡的塢壁去。

護衛們不敢攔她,她一路如入無人之境。

謝思言正在打整回京的行裝,見她忽至,問及何事,她道:“那晚那個老者,是孫懿德孫大人?”

謝思言端量她須臾,慢慢放下手中褡褳:“為何忽有此問?”

“你隻說是也不是。”

謝思言踟躕半晌,道:“是。”

“為何騙我?”

“我說了,此事凶險,又事關重大,你不必管。”

“你跟孫大人不是不和嗎?為何會聯手?”

“敵友皆非固,因利而來,因利而散,你不必操心這些。”

陸聽溪已經發現了,他每回談及這些,都要在後頭加一句讓她少操心。

“你這回的話我可以相信嗎?”

謝思言聽她這樣問,沉默半晌,轉眸盯著她看了一眼,不答反問:“聽溪,我問你一樁事——你這陣子比從前要關心我,為何?”

“因為你對我好。”陸聽溪脫口道。

謝思言僵了一下:“是你光顧馥春齋之後,我們相處多了,你覺得自己應該對我好?”

陸聽溪思忖著道:“大抵是。也可能是你那回給我塞銀錢、讓我去吃喝玩樂的時候。我那時候忽然想,你對我這麼好,我也快到了說親的年紀,總是要……要嫁人的,那就……就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說起嫁人總還是不免赧然。

謝思言轉了轉臉:“你覺得我們可以定下,就僅僅因著我對你好?”

“也不全是。”

他調回視線,目光灼灼:“還有什麼?”

“還有我們自小相識,我是看著你長大的……”她覺著這話有點怪,忙又改口,“不是不是,是你是看著我長大的……也不對……反正,我們是互相看著長大的,知根知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