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五十五章(2 / 2)

權奸投喂指南 海的挽留 11820 字 4個月前

除卻細節之外,這件事已算查得明明白白了,但謝思言總覺得不對勁。

太順利了。他此前在南方盤桓幾月都沒查出眉目的事,如今怎這麼快就浮出水麵了。他忽然想起了他那晚臨走時,崔時的那幾句話。

他讓他先冷靜,查探妥當。

謝思言翻出紙筆,在上頭列出了鹹寧帝久慣寵信的近臣名單,一個個看去。他有個隱約的猜測,鹹寧帝是讓寧王背了黑鍋。鹹寧帝之所以如此,一則自是想借此除掉寧王,二則是想保全某個人。藩王裡麵,鹹寧帝一個都不待見,不會為其矯飾,那麼這個人就有可能在近臣之中。

那麼該如何驗證他的猜測呢。

謝思言沉吟半日,忽問楊順太後壽辰是不是要到了。楊順道:“是,今年是整壽,大約會大辦。”

謝思言讓楊順盯著宮裡的動靜。末了,端起他那龍泉窯的青花鬥笠茶盞,慢慢悠悠啜了口新沏的萬春銀葉,不經意問道:“那邊……可有來信?”

他指的自然是陸家那邊。

楊順一激靈:“這個……小的沒瞧見……不過,許是因著漷縣與京師之間相去不近,陸姑娘覺得多有不便,這才……陸姑娘必然也是惦記著世子的……”

“你廢話那麼多做甚,我不過隨口一問,”謝思言冷聲一嗬,“我近來忙,她真來了信,我還不見得有工夫看。”

他話音剛落,就聽得有人叩門。須臾,一小廝得允入內,呈上一封信。

楊順接過來,讓那小廝先出去。轉身回頭,隱隱瞧見世子頭上的網巾圈似動了一下,大抵是往這邊瞟了眼,但太快,他再定睛看去時,世子仍舊如前那般從容喝茶,仿佛剛才所見不過錯覺。

楊順看了眼信封上的字,喜滋滋遞去:“世子過目。”

“先擱那兒吧,早說了她來信了我也沒工夫看。”謝思言目不斜視,鎮定吹熱茶。

楊順硬著頭皮道:“不……不是陸姑娘的信。”

“啪”的一聲,謝思言將茶盞按到案上:“那你歡喜什麼?”

“這是……這是底下那幫人遞上來的信,約莫是您讓查的那件事有了進展。”

謝思言冷著臉拆看了信,麵色愈陰。

他先前在漷縣時,就讓寶升查了陸聽溪來漷縣的前後。為何他來漷縣之後,陸聽溪緊跟著也被帶了去?為何陸聽溪那晚那麼巧地也去了張家渡附近?陸聽溪後來又是如何知道跟他同行的那個老者就是孫懿德的?這些都是疑點,世上哪來這許多巧合。

先前寶升雖也查出了些許眉目,但查到後頭線索斷了。

他總覺是有人在背後操縱。若他的揣度不錯,那麼這個幕後之人非但一直在監視他,而且對他的性情也有所了解,甚至對於陸聽溪身邊的人之間的利害關係了如指掌。

如今還是沒有大的進展,對方十分謹慎。

謝思言一時躁鬱。

等他揪出這個人來,也一並敲斷了腿才好。

將至十月,陸聽溪也還不急著回京,回去後出門不方便,在漷縣待著反而自在些。但太後壽辰在即,又是整壽,更要隆重些,她母親是誥命夫人,屆時有命婦朝賀,自是不能缺席的。

啟程當日,天不亮就動身了。陸聽溪今日起得早,一上馬車就要尋處休憩,卻被葉氏一把薅了過去。

“我問你,你覺著你齊表兄如何?”她特特將仆婦們都遣了下去,此間隻她母女兩個,問話倒是葷素不忌。

“齊表兄什麼都知道。”

“沒了?”

“沒了。”

葉氏蹙眉,又道:“昨日收拾行囊時,我還瞧見你上前跟他搭話,你跟他說什麼了?”

言至此,她是有些寬慰的,她女兒總算有些情竇初開的模樣了,然而她這念頭剛浮在腦際,就聽女兒懶洋洋道:“我跟他說讓他不要亂碰我的東西。”

……

葉氏冷靜一下,又問她魏國公世子可曾私底下尋機對她有所表示。陸聽溪打哈欠的舉動卡了一下。

表示?什麼算表示?

“就是……就是有跟咱家做親的意思。”

葉氏見女兒沉默,知大抵是沒有,輕歎著忖道,果然是她想多了。

陸聽溪卻是順著葉氏的話想到了一件事,謝思言可從來沒說過要娶她。稍微沾點邊兒的,就是他帶她去龍華鎮時,語帶調侃地叫她媳婦。

那混蛋還總占她便宜,如今竟就這麼跑了,還說自己忙,不讓她去找他。

陸聽溪撇嘴,她稀罕找他一樣。那混蛋說自己近來忙,卻不知是否忙著轉去哄哪家千金。那混蛋財大氣粗,又長得人模狗樣,還慣會哄人,約莫會有不少姑娘上鉤,橫豎他身邊是不會缺姑娘的。

想想還有點生氣。大抵是因著她可能又被他誆了。

她果然還是適合跟兒時一樣,見了他一言不合就是一頓打。

太後壽辰前一日,陸聽溪慢悠悠打選自己明日入宮的穿戴。去年浴佛節後,太後覺著人多熱鬨,準允命婦明日也將自家女眷帶去。

她在襦裙與襖裙之間委決不下時,檀香送來一封信。

她拿過一看,見信封是謝思言常使的,輕哼一聲,丟在一旁。那混蛋每回來信都不署名——也不方便署名,橫豎她認得他的字。等她打選好衣飾,轉去寢息時,才拆了信。

瞧著確是那混蛋的字。信很短,隻有寥寥幾行——

明日入宮,未初二刻,穿海棠紅衣裳,來禦花園欽安殿後頭的假山見我。

陸聽溪將信揉了。不是說忙嘛?不是說不來找她嘛?

須臾又想,他這樣說會不會是有什麼緣由的?他又有什麼計劃了?

踟躕再三,她起身重新挑揀衣裳。還是去見他一麵好了,不然怎麼寒磣他。

她不愛穿海棠紅那種嬌媚的顏色,素日穿的一般是櫻色、柳黃之類又嫩又俏的顏色,方才選的也是這種顏色的衣裳。

挑好了衣裳,打算上身一試時,她腦中靈光一現,又展開那封被她揉皺了的信細看了看,倒是漸漸覺出些怪異來。

那混蛋這回的字跡,似乎跟平日裡不太一樣。平日裡他給她寫信,多用小楷,字體雖則勁健,但更透著一種獨到的超逸翛然,真正是遊龍驚鳳。但這回的字,剛健有餘而飄逸不足,而且寫的是行書。

她也見過那混蛋的行書,這字跡倒也形似,但總還是覺得神骨不符。

陸聽溪自己琢磨半晌,叫來檀香,仔細問了方才送信來由,若有所思。

翌日是太後整壽聖旦,鹹寧帝為顯孝心,辦得格外隆盛。

眾命婦依例在女官的導引下朝賀畢,均被賜宴於太後宮中大殿。

筵席過半,皇後笑稱一眾小姑娘也跟她們這幫上了年歲的說不到一處,請示過太後,命宮人將包括陸聽溪在內的小姑娘帶去禦花園觀景。

陸聽芝在旁小聲道:“我聽說,皇後娘家有好幾個子侄尚未婚配,這莫不是想給自己娘家挑媳婦吧?”

陸聽溪心裡揣著事,有些心不在焉。將至未初二刻時,她尋了個由頭辭彆眾人,徑往欽安殿而去。

入殿之後,她從旁側一個小門出來,一溜小跑,到了近旁一鬆柏林,繞到一堆太湖石砌成的假山後,朝著倚石而靠的那個高大身影猛地一拍,輕“呔”了一聲。

謝思言斜她一眼:“我早聽到你過來了,休想嚇到我。”

陸聽溪道:“咱們乾完這一票,還是互相誰也不找的好。我這幾日都清淨得很。”

謝思言冷哼:“我也是。”

陸聽溪問他引她過去的會是哪個,他道:“等著看便是了。今日來的人可不少,朝臣、外戚、四方使臣,還有藩王。”

陸聽溪忽然想起一事:“你派誰去代我引出那人的?”

“你猜。”

兩人說話間,就聽得欽安殿後頭一陣喧嘩起。謝思言道:“走吧,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