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六十四章(2 / 2)

權奸投喂指南 海的挽留 10035 字 5個月前

謝思言給自己倒了杯桂花渴水,往太師椅裡一靠:“你瞧我今日穿的這身衣裳如何?”

陸聽溪正要說很是雋逸飄灑,謝思言已經自顧自接了下去:“我也覺著極好。那你覺著這些雜七雜八的吃食如何?”

陸聽溪剛要張口,他又繼續道:“我也覺著甚好,這些都是我親自為你預備的。你瞧那天際的霏霏雲霓,像不像你赧然時的酡顏?”

“夕陽融輝穿透你雲鬢間的瑪瑙寶石,仿佛你撞入我的心潮波心一樣容易。”

“‘情到深處,紅箋為無色,’雨恨雲愁,風情月意,我的喜怒哀懼,我的苦笑憂思,因你而起,因你而滅。”

“‘青春都一餉,’無論濁世浮名還是淺斟低唱,我都不放眼裡。此生唯一放不下的,獨你而已。你是霓霞,你是瀚星,你是不世的驪珠,輝映我晻晦的世界。”

……

陸聽溪嚇得手裡的糕都掉了,雙目圓睜。

謝少爺大馬金刀地坐穩,就開始念詞,好像是在先生跟前背書一樣。從容不迫地接連誦出,竟有一種彆樣的詭異感。

謝少爺念完最後一句,杯中的渴水也飲儘。

旁側扶疏花木輕動,一片衣角一閃而逝,隻留花葉輕輕搖蕩,仿似隻是熏風拂煦而過。

謝少爺擱下手裡的金素太乙蓮葉杯:“好了,現在咱們可以說點彆的了。”

……

陸聽溪走後,謝老太太即刻將孫兒叫了過去。

“我費儘心思給你準備了今日這一出,你就是這樣敷衍了事的?!”謝老太太氣惱萬分。

那些情詩一樣的話,是早就打好的稿子。她憑著早年的模糊記憶將當年謝老太爺跟她說過的一些情話寫了下來,對孫兒謊稱是自己臨時想到的,讓他背下,屆時照著說便是。孫兒起先不願,後頭與她討價還價半日,自己改了一半的措辭,見她老大不高興,這才住手。

她今日派了人盯著,與他說不將這些跟陸聽溪背完,她下回就不請陸聽溪來府上吃茶。她這孫兒不過掃一眼就將詞記全了,卻不曾想這般敷衍。

謝思言不緊不慢道:“祖母大約還是不了解她的性情,比這更纏綿的話我都說過,但沒甚用處。聽溪跟旁的姑娘不同。”他沒說出來的是,祖母寫的那些詞兒,他若是不改,根本說不出口。他一眼就知那些是祖母年輕時從祖父那裡聽來的。

謝老太太默然片時,拍拍他的肩:“那成,你自己琢磨。橫豎人不跑就成。”

謝思言冷哼,小姑娘喜歡她與否,他無法掌控,但跑是絕跑不掉的。

詹事府的詹事老邁,提請致仕,東宮輔臣上的事,楚王不能自己拿主意,轉去問鹹寧帝的意思,鹹寧帝當即表示準許致仕,且要提謝思言升任詹事府詹事補缺。

楚王驚駭不已,詹事府詹事可謂東宮屬官裡的最高長官,累代慣例都是非年高德劭者不可勝任,鹹寧帝竟讓謝思言一個年輕後生擔任?

不過太子又不是他兒子,何況這是鹹寧帝的意思,他照做就是。

又至年底,但今年這個年底卻不同於往年。陸文瑞謹記著謝家去年答允至遲這個時候來陸家提親的事,然一直未瞧見父親的來信,他就知道謝家還沒來,越發覺得謝家怕是誆了他們,於是以述職為由,風塵仆仆地回了京。

甫一抵京,他回了趟家就風風火火地直奔魏國公府。不想撲了個空,門房說魏國公尚未回。陸文瑞越想越惱火,又轉去太常寺門口堵謝宗臨。

坐在馬車裡望著外頭的飛絮大雪,陸文瑞就不禁想起了去年,差不多也是這個時候,他從六科班房出來,被謝宗臨語帶輕嘲地調侃了一通。他怎生瞧不出,謝宗臨不過是因著自己兒子看上了他女兒,還巴巴地湊上來,覺得落了麵子,心下不快,這才來刺他。

謝宗臨官位比他高,又是超品一等爵,他隻好忍著。但這回他卻是無論如何也忍不了了,謝家竟連這等事都敢玩笑,實在仗勢欺人!

不知過了多久,謝宗臨終於打衙門裡出來。陸文瑞一瞧見他,就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下了馬車就上前道:“謝大人,借一步說話。”

謝宗臨知曉陸文瑞是來說甚的,他也正好想去一趟陸家。陸文瑞既先一步來了,那去謝家坐下來將事情說開也好。

……

回了國公府,謝宗臨將陸文瑞帶到了自己的外書房。命小廝給陸文瑞上了熱茶,謝宗臨慢悠悠道:“陸大人消消氣,若沒記錯的話,令愛如今也還不到十六,縱入不了我謝家門,也還是能嫁個煊赫高門的,祝一切順遂。”

陸文瑞咬牙:“小女的婚事被硬生生耽擱一年卻要如何說?總要給個說法!謝大人莫要欺人太甚,逼急了我,上奏彈劾也是有的!”

謝宗臨不以為意:“陸大人消消火,兒女婚事何必擺到外人跟前說?婚事不成仁義在,鬨得太僵,兩家麵上都不好看。”

陸文瑞麵色陰能滴水。謝宗臨他兒子又不怕被耽擱,當然不痛不癢!莫說一年,縱再過十年八年再議親,照樣有一群青春豆蔻的世家小姐擠破頭做這個世子夫人。

“魏國公今日若是不說出個一二三來,我便不走。”陸文瑞連稱呼都改了,勢要為自己女兒討個公道。

謝宗臨神色冷下。他謝宗臨何曾被這樣脅迫過?

橫豎已是不打算做親了,謝宗臨也沒甚顧忌,冷嗬一聲,起身飄然而去:“那陸大人慢慢坐著喝茶,我便不擾了。”

謝宗臨一出來就轉去了鷺起居等兒子。不一時,兒子披著貂鼠皮大氅回了。

“自己弄出的爛攤子自己去收拾,”謝宗臨寒聲道,“當初你給陸家送信物時,我沒有阻攔,就是想看看你今日如何自處!不把你逼到一定份上,你就不會死心!不見棺材不掉淚,我可是給足了你機會,是你自己沒能抓住,那我也是無法。”

“無論陸家回頭如何鬨,我都不會幫你收拾,你自己頭疼去吧。這就是你不聽我言的下場!你既沒能做到,一會兒還要依照前約,將你手裡的田莊、鋪子全部交於我,往後用銀子,都要來求我。”謝宗臨威勢凜凜端坐在太師椅上,冷笑抱胸。

謝思言將手爐交於小廝添炭,轉回頭道:“那看來父親對我們去年之約記得深刻。”

“這是自然,我說了,我謝宗臨從來說一不二,隻要你能做到一年內躍居正三品,不論他陸文瑞如何刁難我,我都一概忍下,舍了我這張老臉不要,也會求得他將女兒嫁來!可如今證明,你當初不過是逞強誇口。你先前冒然與了陸家信物,而今非但落了你自己的臉麵,還讓國公府跟你一起蒙羞!將來你祖母問起,你好生想想如何應答吧。”謝宗臨冷笑連連。

“我聽聞陸大人來了,父親便那樣將陸大人一人留在書房?”

“那又如何?是他自己不肯走,難道要我低聲下氣?這可是你自己捅出的婁子,你樂意招呼便招呼去。”

父子兩個正說著話,忽聞宮中內侍來傳旨了。

謝宗臨也不覺意外。鹹寧帝為顯自家仁厚,每逢年尾,都會頒下一批錫賚來,犒勞勳門。謝家作為閥閱中的頭一份,這禮自是年年不落,他已習以為常。

聞聽宮裡來了人,陸文瑞身為朝廷命官,不好躲著,也出來拜聽。

往前頭去的路上,謝宗臨父子與陸文瑞撞了個正著。謝宗臨先行一步,走到了前頭,謝思言跟陸文瑞敘禮幾句,這才跟上。

到了宣旨的內官跟前,謝宗臨想起陸文瑞方才說要彈劾他,怕他在內官麵前胡說,靠近壓低聲音道:“陸大人還是冷靜些好,等接了旨再繼續說道先前之事。趕明兒我就著人去把信物取回來。”又朝兒子投去一個冷然眼神。

那意思似乎是在說,都是你一味逞能,給老子惹來一堆麻煩!

這回來宣旨的是崔時的徒弟馮木。待人到齊,馮木展開手中的五色絲絹帛,笑眯眯道:“魏國公世子聽旨。”

謝思言上前一步。

謝宗臨一愣,不是例行的年節賞賜嗎?

“奉天承運皇帝,誥曰:儲宮素承宗社萬萬年無疆之統,素隆國家萬萬年太平之福,自古帝王之君天下,未嘗不以教太子為先務……吏部郎中、左春坊大學士謝思言,名動班行,光生綸綍……茲特封為詹事府詹事,秩正三品,以旌賢勞、誨儲宮,欽哉。”

馮木宣旨罷,捧上絹帛,躬身道:“恭喜世子爺。”

謝思言接了聖旨,命人給了馮木個大紅封,回頭看向自家親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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