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七十章(1 / 2)

陸聽溪的目光在謝思言與沈惟欽之間打了個轉, 總覺得這兩人的神色都透著古怪。

謝思言將陸聽溪擋在身後:“我看閣下倒像是專程出來尋我們的,卻不知盯了我們多久?”側頭對陸聽溪低聲道, “你先回去, 咱們改日再出來。”

陸聽溪點頭, 轉身要走,卻聽沈惟欽在旁道:“姑娘可還記得我?”

他這問話突然又詭異, 陸聽溪一頓, 回頭打量他:“世孫此話何意?”

“姑娘莫非不覺而今的我有幾分麵善?”

謝思言朝立在不遠處的檀香、甘鬆兩個丫鬟打個眼色,示意她們將陸聽溪拉走。兩個丫鬟雖不明狀況, 但聯係準姑爺前麵的話也能猜出這眼神是何意,不敢違拗,忙忙上前,拉了陸聽溪離開。

陸聽溪走前還困惑回望,不明究竟。

待到陸聽溪離去, 謝思言道:“想起來了?”

“什麼想起來了?我不知世子在說什麼。”

“你若當真不知,今日來這一趟又是為哪般?”

“我為哪般似乎輪不到世子操心。不過有句話我倒是一直想問問世子, ”沈惟欽輕聲道,“當年世子離京前,特來與我說那番話的緣由, 就是想將我往死地裡再推一把, 給我最後一擊吧?”

謝思言知他指的是五六年前他去抱璞書院就學前,跟他長談的那次。那次的長談, 兩邊都是打開天窗說亮話, 他清楚明白地指出沈安不可能娶到陸聽溪, 此生都不可能。他知道沈安彼時已知曉了這一層,但還是要再點一次。

“閣下又何嘗沒有給我刨坑,”謝思言斜乜他,“彼此彼此。”

沈惟欽麵上浮起一絲意味難明的笑。

謝思言明知道他那時已生出厭世之心,卻還要再往他的痛腳上踩一下,為的不過是將他徹徹底底推上絕路——有些道理就像傷口,自己知道是一回事,被旁人瞧見了,揭破了再狠狠戳上幾下又是另一回事。尤其這個旁人還是自己切齒厭憎之人。謝思言深知此理,所以將當時站在崖邊的他徹底推下了深淵。

不過,他也送了謝思言一份禮。

“世子而今才開始籌備婚事,表明世子當年是真正將我的話聽進去了。想來世子這兩年的日子不太好過吧,權勢在手卻求不得的滋味如何?若世子能品出個一二三來,這便不負我當年苦心了。”沈惟欽唇角的笑漾開。

謝思言神容寡淡,俄頃,又笑道:“我雖如今才開始籌備婚事,但也總算是將要修成正果,無論如何都比你一個孤家寡人強。”

“修成正果?是麼?世子確定姑娘對你有意?確定她願嫁你不是出於感動亦或感恩?”沈惟欽笑意愈盛,“當初陸老太爺攤上禍事,讓孫懿德出麵為陸家解難周旋的人就是世子吧?隻是世子怕是時至今日都不肯在姑娘麵前承認這件事,我說的可對?”

“其實世子承認與否,都沒甚乾係的。世子不認這件,總還有旁的。世子後頭從抱璞回來,不是一直都在庇護姑娘與陸家?這諸般恩惠,姑娘必是儘數看在眼裡的。姑娘心裡早已認定自己欠你良多,不嫁你便難邁心頭那道坎兒,世子說呢?”

謝思言眉目不動:“你不必跟我說這些有的沒的,無論她對我有意與否,都不打緊,成婚後,我有的是工夫跟她慢慢磨。而這些,統統與你無關。”

沈惟欽微微笑:“那祝世子馬到功成,告辭。”拂袖徑去。

重新坐回涼亭內,謝思言端量著眼前芳菲淑景,麵上古井無波。

他當初看了楊順傳來的陳說京中狀況的密信,就揣度沈惟欽怕是想起了什麼。適才瞧見他的言行,更是確定了自己的猜度。

沈惟欽今日顯然是特意來找陸聽溪的,要說的大抵也是他就是沈安之事,但沈惟欽分明可以伺機尋個他不在陸聽溪身旁的空當跟她單獨說,如今偏當著他的麵說,怕是有一番盤算的。

謝思言眼眸幽幽。

他不可能時時監視陸聽溪,沈惟欽若定要與她表明身份,是攔不住的。攔不住就不攔了,隻要婚事能順利籌備下去,旁的都不打緊。

這回眾將官自宣府班師,是攜了大功的。

當時周良增援遲遲不至,謝思言力排眾議,率一眾文武將官輕騎突襲,以少勝多,大破敵軍。土默特部眾以為國朝馳援已至,連夜敗走。後頭周良趕到,戰事已基本平息,並沒出甚力。

先前朝中幾個禦史對謝思言在宣府時的所謂冒進之舉頗多非議,又由此及彼攻訐魏國公府和陸家。如今見此情形,下不來台,又一口咬定陸老太爺當年之事有貓膩,被謝思言率眾拖去大理寺,將當年案卷摔到臉上。

謝思言詰問他們這般攀咬依據何在,又冷言直道當年陸老太爺那案子的案卷是皇帝親閱的,後頭也是皇帝判定的無罪,後來將陸文瑞外放也不過是不想落一些老臣的顏麵,若他們執意質疑此案,就是質疑皇帝判定有誤。如此冥頑不靈,離除職還鄉也不遠了。

唬得幾個禦史瑟瑟不敢言。此事後頭傳得朝野儘知,卻沒一個敢站出來說謝思言半句不是。重審陸老太爺一事隨之不了了之。謝思言卻並不善罷甘休,迫著當初聯名彈劾的禦史登門致歉。禦史們見皇帝與楚王都不管此事,隻好低頭。

這日,幾個禦史結伴攜禮至陸府拜謁,向陸老太爺告罪。一同來的還有沈惟欽。陸老太爺敷衍了幾個禦史幾句,見沈惟欽言辭行動溫恭懇切,謝罪竟似發自肺腑,一時倒摸不清他這般是何故。

後頭幾個禦史跟陸老太爺談論朝政時,沈惟欽表示想順道去拜會陸修業等人,陸老太爺不好拒絕,派了個長隨給他引路,讓他自去。

沈惟欽跟陸修業等人坐下談論半晌製藝,提出要單獨跟陸修業說幾句話,陸家其餘幾個子侄遂退下。

陸修業正好奇沈惟欽要與他說甚,就見對方掏出一枚腰牌:“陸公子收著這個。我一般是宮內宮外兩頭跑,回頭陸公子若有甚事要入宮找我,拿出這個,入宮就能暢通無阻。此番實是對不住,往後凡有差遣,儘管開口,我必竭誠相助。不過陸公子切莫將此事透出去,我擔心貴府尊長怒氣未消,不肯受。”

陸修業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楚世孫雖則先前曾跟他家交好過一陣,但後頭已經漸漸淡了,如今這又是為哪般?

“此來還有一事,”沈惟欽道,“上回我與了令妹一瓶傷藥,但我後頭發現我給的那瓶似乎不太對,也不知是否拿錯了,還望陸公子將令妹叫來,我好親自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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