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七十章(2 / 2)

陸修業嚇了一跳,藥也是能亂給的?當下著人將陸聽溪叫來。

不一時,陸聽溪拿了個空藥瓶過來。沈惟欽仔細查驗了,道:“我如今也不甚確定……煩請陸公子去將貴府常請的大夫請來給令妹診診脈,要悄悄行事,莫要驚動旁人,以免徒增憂慮,所以勞煩陸公子親自跑一趟,如此方穩妥。”

陸修業踟躕一下,作辭去了。

陸聽溪也要走時,沈惟欽的聲音再度響起:“見姑娘一麵真不容易。”

“姑娘放心,我給姑娘的藥如何會錯,這藥沒有半分不妥,我不過是要支開少爺,跟姑娘說幾句話。因著所言機密,需要屏退左右。”沈惟欽朝身側侍從使了個眼色,侍從即刻會意,將陸聽溪帶來的幾個丫鬟強行拽走。

陸聽溪覺得沈惟欽的措辭越發詭異了,什麼姑娘少爺的?

“姑娘真沒覺著我跟從前有何不同?”沈惟欽見少女愣怔,微微笑,“姑娘當年不是說,要證明給我看,我能用正經活計養活自己,還說若我到了你家再行不軌之事,就將我投入牢中,一輩子也彆想出來,姑娘都忘了?”

陸聽溪懵了片刻,如遭雷殛。

這些都是她當年曾對沈安說過的話!

“一彆經年,姑娘安好否?”沈惟欽往前緩行兩步,定定望她,“今日難得揀著機會,我就索性將來龍去脈都道與姑娘。”

“雖則有些匪夷所思,但我不得不承認,我如今就是沈安。想來姑娘也瞧得出,我那日帶著刑部的人過來,前後態度有所差異,緣由無他,不過是我神魂歸來而已。”

“我承繼了楚世孫沈惟欽的軀殼,也承繼了他的記憶。我那日於混沌之中驟然蘇醒,發現這具軀殼正做糊塗事,趕忙補救。但當時人多眼雜,我不好與姑娘廝認。後頭在杏林碰見姑娘與謝世子,就動了心思,想與姑娘一一道出的,但謝世子似對楚世孫憎厭頗深,不肯讓我與姑娘多言,我亦是無奈。”

“此事絕密,我本應一人獨守,但姑娘早已是我至親至近之人,我對姑娘全心信賴,故而不懼相告,隻願姑娘幫我保守秘密。”

陸聽溪心下錯愕難以形容。

讓她捋捋……

一個故去三年的人,竟忽然在另一具軀殼上複活了?這事過於荒謬,她實無法相信,隻覺是沈惟欽在耍什麼花樣。

沈惟欽何等玲瓏心思,一眼就瞧出了少女的想法。

他輕籲一聲,將嗓音壓得更低:“有一年大太太訪親回來的路上,姑娘忽然發起高熱,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大太太憂心如搗時,我說我通曉些醫理,可以幫姑娘診病,大太太起先不信,後頭讓我權且一試。我給姑娘評罷脈,去尋了些草藥煎了,方才壓下姑娘的病勢。”

“還有一回,是我初入府之際。彼時前院有個小廝丟了東西,誣賴是我所竊,見我不認,那小廝糾集其餘幾個孔武有力的雜役,將我毒打一頓。姑娘恰巧路遇,解我倒懸,還與我說,人要行善,否則一旦做了一樁惡事,往後就極難洗掉劣痕。縱然已改過,也會被人疑忌不斷。我被猜忌,也是因著我此前曾做過些雞鳴狗盜之事。”

“此事雖已過去十來年,但我至今記憶猶新。當時在場那許多人都認為東西是我偷的,唯獨姑娘信我。我事後攢了三個月的工錢,給姑娘買了一支兔毫筆作為謝禮。本是想攢一年多的銀錢買一方洮河硯的,但我怕那時候姑娘早忘了我,隻好退而求其次。可惜姑娘沒有收。”

陸聽溪已是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兔毫筆那件事,他不提她都忘了。沈安當時私下將筆送來,她沒有收,讓他退掉,他還為此遊說她許久。

沈惟欽道:“姑娘一時可能無法相信,不過慢慢總會信的。”

“這軀殼的原主從前做的一些事,我回頭會跟姑娘解釋,隻求姑娘不要連帶著惱了我——我如今既已承繼了這具軀殼,那理當是向著姑娘的,我與姑娘說過,無論何時,我都會站在姑娘這邊。”

“眼下有件事十分當緊。此前在宛平時,仲晁就與這軀殼原主計議,要除掉謝世子,這老匹夫此番本是想讓周良攬功,再設計謝世子等人丟掉宣府,奈何不得遂。當務之急,是將仲晁拔除。但仲晁是皇帝平衡之道中的一環,此事並不好辦。所以我有一計,隻是得謝世子與姑娘共與配合才成。謝世子是聽不進我的話的,此事還得姑娘去說。”

沈惟欽語聲很輕:“我等著姑娘的答複。”

……

因著此番宣府大捷,鹹寧帝交代楚王要大加封賞。

這等事瞧著簡單,但實則並不輕省,鹹寧帝此番點了好幾個仕宦之家出身的子弟隨軍出征,這如何封賞、封賞的寡眾都是需要再三斟酌的。

楚王為此頭疼一陣,又開始籌備端午的一應節慶儀程,最終確定今年不去西苑看龍舟,而改去萬歲山前插栁,再觀禦馬監勇士跑馬走解,熱鬨一番。

端午這日,鹹寧帝因行動不便又不能與太子覿麵,便未出席。楚王讓太後坐了上首,又召了一眾宣府之戰的功臣與朝中股肱入宮同樂。

席間,沈惟欽自道要去更衣,離了席。從東淨出來,他迎麵瞧見靈璧縣主遠遠盯著他。倒也沒避,他照常行路。將越過她時,靈璧縣主道:“兄長好狠的心,枉我先前還一心要為兄長謀姻緣!兄長可曾想過,此事若傳揚出去,非但我這輩子毀了,連著宗室的顏麵也要賠進去!”

沈惟欽根本不理會她,提步要走,卻聽靈璧縣主繼續道:“去年祖父為我擇親,我一個也瞧不上,讓祖父尋個由頭全推了。兄長既對我不住,就當補償我,幫我成就一門頂好的婚事,我知道兄長有這樣的手段。兄長若不應,我就報複在兄長至親至愛之人身上。”

“你威脅我?你覺著你能報複得了?”

“為何報複不了,三不五時地見麵,總能尋見機會的。”

“那你倒試試看。”沈惟欽陰惻惻睨她一眼,回身徑離。

他繞過一處假山,見謝思言立在蔥蘢花木前與趙景同說話,上前寒暄幾句,就聽謝思言道:“我的婚期定在下月初,屆時不知世孫能否捧場前來觀禮?”

謝思言說話間,目光掃來,幽幽莫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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