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七十七章(2 / 2)

“你沒必要知道,你隻需回答我的問話。你若執意不說,也不打緊,我自有法子讓你吐口。”

大漢默了半日,掩好了門,道:“這下麵造有幾間大室,裡頭有匠人晝夜不息地打鐵,鍛造兵器。去年又請來了幾個呂宋的匠人,專造火器。造好的兵器跟火器都往南麵運去了,具體是要運到何處,小人是真不知。”

謝思言蹙眉。製造火器所用的硫黃、硝石在民間都是嚴禁買賣的,要在民間買到這些,大抵隻有一種途徑,就是走私,尤其是海上走私。如今海禁形同空文,海上走私猖獗,但要想跟那幫亦商亦盜的海寇搭上線也並非易事。

謝思言凝思一回,帶了陸聽溪出了白虎寨。

陸聽溪也是好奇不已:“我也想知道,你究竟是如何知道那寨子下麵另有洞天的?”

“你入寨子的時候,可發覺了這四周有何異常?”

陸聽溪回想了下,搖頭。謝思言道:“那幫山匪烏壓壓站了一片,全在操練。這本也沒什麼,可他們一個個胡亂比劃,支差應付,鬨出的動靜卻極大,似不是來操練的,而是專為攀比嗓門高低的。你說這是為甚?”

陸聽溪恍然:“你是說,你當時觀此情形,揣度他們是以操練的動靜遮掩什麼大的響動?”

謝思言點頭。

“那你又是如何發現那賊首的異常從而跟隨而來的?”

“我當時在馬車裡辨出了他的聲音,下來後果然瞧見他就在眾匪之中。我本想再問問他當年被雇來擄我之事,上前卻覺他有些不對——他的穿著打扮太闊氣,那一身行頭少說值五百兩,相較起來,他當年的穿著打扮可謂寒酸。”

“他如今尚能在此為寇,表明他與官府有所勾結。每年要孝敬官府,還要讓手底下的眾多兄弟吃飽,收入囊中的銀錢還夠他這般揮霍,表明他在短短三年間突然發達了。可單做山匪哪來這樣多的銀錢,我就想一探究竟,於是去了白虎寨。”

陸聽溪沉默,她覺得他肯定是後來偷偷補了腦子,她小時候怎麼沒覺著他比她聰明這麼多。

“那你呢?你又是為何要在此時來吳橋?還算著日子?”

陸聽溪抬頭對上他的視線,踟躕著道:“就……我很久以前做了個夢……”

謝思言略挑眉:“這樣說來,你是注定要嫁我的?”

陸聽溪撇嘴:“若非看在那一對天竺鼠的份上,我才不嫁你。先說好,那對天竺鼠往後歸我養。我要把我的兔子窩和你的耗子窩擱在一處。”

“那我呢?”

“你愛待哪兒待哪兒。等回京後,天也完全暖起來了,我就帶著它們出去溜達去。旁人都是招貓逗狗,我是遛耗子,這可是京城獨一份,他們肯定都妒忌得眼紅。”

謝思言哼笑:“是啊,獨一份,叫得跟豬一樣的耗子,肥得走路都瞧不見腳,愛寵如其主,你當心跟它們愈來愈像。”

“不要緊,不是說夫妻會漸漸變得越發相像嗎?將來我變成什麼樣,你也會隨我。”陸聽溪拍拍他肩。

……

又是一年春來,武昌府地處南方,春日來得更早些。

沈惟欽沉心靜氣練了幾張字,左看右看,又覺不滿意,揉了,重新鋪紙。

李氏叩門進來,將尚冒熱霧的雨前龍井擱到他案邊:“你祖父今日又念叨你來著,你不去看看?”

自打從京中回來,楚王就大病了一場,之後身子每況愈下,過了一冬也不見好。楚王雖因著先前諸事跟阿欽鬨得有些僵,但阿欽到底也是他親孫兒,楚王終歸還是惦記著阿欽的婚事。阿欽老大不小,總不成家也不是個事兒。

“兒子前幾日不是已去瞧過了?祖父總是那個樣子,難道兒子多去幾次,祖父就能好起來?”

“你!”李氏一時被他噎住,竟是不知說什麼好。

她總覺她這兒子自幾年前大病那一場之後醒來,就變得涼薄許多,仿佛對什麼事都漠不關心。

李氏出去後,沈惟欽轉頭看了眼她送來的茶,皺眉。

楚王的死活與他何乾,楚王若是薨了,對他更有利。若為多得些清淨計,他是該隨意娶個回來,是誰都好,橫豎堵住他們的口便是,左不過一個擺設。但他隻要一想到有一個陸聽溪以外的女人要跟他朝夕相對,甚至同床共枕,他就覺得惡心。

他再是心智堅韌,也不會這樣惡心自己。

沈惟欽提筆寫了個大大的“安”字,輕歎。

姑娘當初給他取這個名字,是取一個“安穩”之意,但他自來便是野狼的性子,又如何能夠真正安穩呢。

謝思言與陸聽溪在吳橋縣盤桓了十來日,倒是查到了些線索,隻是他隻告假了一月,不能濡滯過久,況這樁事一時半刻查不清,左右權衡後,謝思言終是帶著陸聽溪回了京。

兩人甫一回府,賈氏就親自過來探視,又說要吩咐膳房那頭預備著,給他們接風,隻被他們拒了。

謝思言轉去安放行囊,賈氏便將陸聽溪叫去,說要跟她計議一下老太太壽宴的事。

她才開口說了兩句,蕙蘭與木香兩個進來,將賈氏屋裡已委頓了的幾束花換成了新擷的鮮花。

賈氏見陸聽溪往那幾個龍泉窯花瓶上頭打量,笑道:“我平日裡不愛熏香,嫌悶得慌,就讓她們三不五時地揀些新鮮水靈的花兒擺著,一為氣味宜人,二則圖個好看。”

蕙蘭因著前次的事,心下對陸聽溪頗為不滿,偏賈氏還支使她給陸聽溪倒茶。她不情不願挪過去,將擺了茶具的托盤擱下:“少奶奶喝茶。”語氣不鹹不淡。

陸聽溪忽而抬袖掩麵,一手掩唇,微低下頭,作勢要吐。蕙蘭嚇了一跳,急忙後退。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