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七十八章(2 / 2)

權奸投喂指南 海的挽留 12492 字 5個月前

謝老太太旁側立著的郭媽媽不動聲色掃了眼賈氏。

賈氏這話,既為自己表了功,又隱約透出一層意思,世子夫人是個愛出風頭的,這等大事竟然張口應下,不自量力。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

卻不知是她多心了,還是賈氏確是此意。

謝老太太抿了口新沏的君山銀針,道:“不論如何,下回再遇到這等事,還是要周全些,再尋個人一起擔著。聽溪到底年紀輕,從前想也沒做過這些,如今做好了倒是皆大歡喜,若是辦砸了,大家麵上都不好看,沒的還被人說我們苛待新媳婦,屆時你也脫不了乾係。”

賈氏連聲道是:“媳婦謹記。”

謝老太太又道:“聽聞你前幾日還打發了個丫頭?”

“是。”賈氏將蕙蘭之事細細說了。

“那丫頭雖不是你的貼身侍婢,但終歸也算是你手底下的人,如此沒上沒下確實該罰。你往後看管好你手下那幫人,莫再出個蕙蘭。否則你麵上也無光。”謝老太太撩起眼皮道。

賈氏低頭應諾,見謝老太太示意,屈身行禮,退了出去。

郭媽媽掃了眼落在賈氏身後的斑竹簾,看向老太太:“老祖宗這是暗示她彆往世子爺那邊亂塞人?”

“你猜猜看,”謝老太太倚在緗色的潞綢大引枕上,“她愛塞不塞,能賽得進也是她的本事。”

“不過沒準兒,”謝老太太眯眼,“瞧見丫鬟蓄意勾搭,說不得我那孫子的反應比我那孫媳婦都要大。”又是重重一哼,“那小子當初還瞧不上我的法子呢,我倒要看看他自己使力,何時能打動自己媳婦。”

郭媽媽哭笑不得。

老太太年歲越大越是一團孩子氣。

浴佛節前一日,賈氏預備入宮的行頭時,將杜媽媽叫來,讓她將她命婦禮服上的霞帔一處脫線的地方縫補一下。賈氏的針線活不及杜媽媽的好,素常不緊要的小物件是自己經手,但這命婦禮服可不是耍的。

杜媽媽拾掇好霞帔,交於賈氏:“太太,明日少爺也要入宮去,要不要老奴交代少爺幾句?”

謝思和行事莽撞,頭腦簡單,鎮日闖禍不斷,全不似爹娘的性子。

賈氏搖頭:“罷了,秉性難改,說與不說一個樣。”

初八這日,陸聽溪與謝思言一道入宮。

在東華門外下馬車,兩人分道前,謝思言還幫她整了整釵環,舉動分外體貼。

這一幕全落在了後頭一眾偕同入宮的女眷眼裡。

“我是不是眼花了,那當真是魏國公府的世子爺?”左嬋驚呼。

她母親張氏狠狠瞪她一眼,低斥:“嚷嚷什麼,沒規矩!”

左嬋小聲嘀咕:“娘當年還說什麼陸聽溪將來肯定嫁不好的,可是如今她都成了謝家的世子夫人了。”

去年因著國喪未能成婚,還有不少人揣度謝、陸兩家的婚事要出變數,誰知謝家那位世子爺轉過年來就成了東閣大學士,一出國喪就將人娶回去了。

眾人也是私議紛紛。

仲菡也往謝思言那邊望了眼。不知是誰在她耳旁低歎:“先前不知是哪個說人家世子爺是被迫無奈才娶的陸家姑娘,可是你看,這位素常橫眉冷目的世子爺,對著世子夫人,那眼裡的拳拳蜜意都要溢出來了。”

仲菡麵上陰晴不定,扭頭就走。

陸聽溪如今尚無封誥,雖是盛裝,但也並非命婦禮服,行動之間倒也沒那些累贅。她此前來宮中參與過幾次浴佛節的佛事,目下也算是熟門熟路。

佛事畢,她跟幾個相熟的知交坐在一處抱廈裡吃茶時,一麵閒談一麵思量著謝思言方才跟她說的話。

他說他今日還有公乾在身,讓她先自己尋處耍著,那語氣頗似老父親出門前對閨女的殷殷囑托。

她揣度著謝思言說的公乾大抵是和吳橋之行的發現有關。

又是神神秘秘的,什麼都不告訴她。

陸聽溪輕哼。

眾人正閒磕牙,忽見一行人迤邐而來。陸聽溪定睛一看,發現走在前頭的竟是靈璧縣主。

她聽聞鹹寧帝賓天之後,太後就勒令靈璧縣主去為之守陵三年。後頭楚王再三求情,辯稱靈璧縣主雖糊塗,但絕不會乾出戕害庶母之事,太後大抵也知那毒不是靈璧縣主下的,這才鬆了口。隻不論如何,鹹寧帝的死終歸也是由靈璧縣主之事而起,太後意難平,仍令其守陵,時限改成了半年。

算來已是滿期了。

眼前的靈璧縣主瞧著跟去年有些不同,沒了淩人的驕縱,內斂許多。

兩邊各自行了禮,靈璧縣主掠視眾人,道:“各位今日難得聚在此,恰巧我前日才得了一件寶貝,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如今就拿出來與眾共賞,也算不負這大好春景。”喚來身後宮人去取東西。

少刻,宮人托了個蒙著一塊紅錦的花梨木包銅腳箱篋,打開來,一套器皿呈於眼前。

分彆是兩把青花描金雙龍龍卵瓷壺,一把五彩獅龍紋雙龍龍卵瓷壺,一個帶銀座的金鑲龍卵酒甕。

這些並非尋常的器物。

龍卵者,異樣花紋鳥蛋也。古書有雲,“有鳥名厄馬,最大,長脛高足,翼頷極美麗,通身無毛,不能飛,足若牛蹄,善走,馬不能及,卵可作杯,即今番舶所市龍卵也”。

物以稀為貴,天-朝無龍卵,隻能從海商手中購進,數極稀少,可謂價比黃金,遑論眼下這一整套的鑲龍卵器物。

眾人圍而觀之,皆驚歎不已。

陸聽溪低頭看了眼,也沒覺有甚稀奇的,謝思言書房裡就有兩枚尚未鑲嵌的龍卵,還有兩三套鑲龍卵的器具,她還拿了把玩過。謝少爺當時跟她說,縱是京中勳貴,存有龍卵的也不超過三家,她還不信,如今瞧見眾人那歎為觀止的神色,她終於相信了謝少爺的顯擺。

那家夥是真有錢。不過他的錢就等於她的錢。

靈璧縣主見幾個年輕的世家少夫人看得起興,命人將那一套器皿取出來,放到桌上看個仔細。

陸聽溪往後站了站,卻因著後頭的人圍攏上來,一時不能退開去。她正要尋個縫隙站到外頭去,卻不知被誰推了一把,趔趄了下,往桌上倒去。她飛快撐著桌沿穩住身體,起身後撤。

與此同時,但聞“砰砰砰”緊銜的幾聲響,方才桌上擺著的一套器皿全部摔在地上,除卻那個金銀鑄就的帶銀座金鑲龍卵酒甕之外,其餘三把瓷壺全摔了個粉碎,上頭鑲嵌的龍卵也有所損毀。

靈璧縣主驚呼一聲,蹲身查看一番,兀自念叨:“這可怎麼好,這是祖父去年送我的生辰禮,我一直珍之重之……”

靈璧縣主身邊的鸝兒當下看向陸聽溪:“世子夫人毀了我家縣主的東西,無論如何都該陪個不是才對,怎還沒事人一樣?”

陸聽溪容色淡淡。

她可以肯定她方才並未碰著那一套器物,莫說是將之撞到地上。

“罷了罷了,橫豎也是無法複原的。”靈璧縣主抹了抹眼角。

陸聽溪忽道:“縣主與縣主身邊的丫頭莫非都親眼瞧見是我碰倒了那三把壺?”

靈璧縣主抬頭:“方才非止我,眾人都瞧見是世子夫人身子踉蹌碰掉了那三把壺,難道世子夫人這也要抵賴?”

陸聽溪道:“我隻跟縣主說一遍,那壺不是我碰翻的,至於禍首是誰,我想縣主心裡應當有數。”

“我瞧見了,是世子夫人碰翻的。”仲菡倏而站出來道。另有幾個素常久慣趨奉仲菡的隨聲附和。

“我怎沒瞧見?此事與聽溪無關。”孫瀅站到了陸聽溪身邊。

“我也看得清楚,不是聽溪碰掉的。”丁白薇等幾個跟陸聽溪平日交好的也出麵為她辯護。

一時眾人分成了三股,一股站在陸聽溪一邊,一股站在仲菡和靈璧縣主一邊,一股不敢作聲,隻是圍觀。陸聽芊便是這第三股。

檀香見事態難平,偷偷溜去尋謝思言。

相持不下之際,忽聞一道鏗金戛玉的男聲灌入耳鼓:“何事嚷鬨?”

眾人紛紛回頭望去,但見一錦衣公子踏著兩邊瑤花琪草投下的陰翳徐行而來。

來人一襲月白色淨麵盤領窄袖襴袍,因穿得素淡,在穠麗淑景與金碧宮闕的映襯下,格外惹眼。

陸聽溪一眼就認出了來者何人,頗為訝異,這人怎會在此?

靈璧縣主瞧見來人,也是一怔,也沒將他的穿戴放在心上,整了裙釵,上前道:“兄長來得正好,快幫我評評理。”

仲菡精神一振,這可是靈璧縣主的兄長,焉能不向著她們?當下也帶著她這邊的人跟了過去。

陸聽溪無甚反應。去年在官驛裡,她已經跟對方鬨得很僵了,他若要袒護靈璧縣主也沒什麼,後宮如今還是麗太妃管著——鹹寧帝賓天後,天興帝大封其後宮,晉麗嬪為妃。大不了就將麗太妃叫來。

被眾女圍在中央的男人朝陸聽溪看去,卻隻瞧見她瑩白柔膩的側臉。頓了下,他淡笑:“世子夫人不來跟我見個禮?”

仲菡忙提醒:“世孫還是當先聽聽事由,為我等評評理才是。”

男人這才問道:“出了何事?”

謝思言瞧見報信的檀香時,正在跟天興帝下棋。檀香心中惶急,說得磕磕絆絆,但謝思言聽了一半就明了了大致,起身作辭。

距亭子尚有五六丈,謝思言就瞧見了一身淺淡衣袍的沈惟欽。他目光微動。沈惟欽此前多穿赤色、竹青一類顏色,今日怎生一身月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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