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八十六章(1 / 2)

權奸投喂指南 海的挽留 11175 字 4個月前

兩廂敘禮畢, 趙景同躬身笑道:“當真是巧,前幾日說要前去府上拜會,今日出門登高就在此遇見閣老與尊夫人。”

莊氏甫一見到陸聽溪,就禁不住驚讚得佳人如斯, 謝閣老好福氣。陸聽溪有些赧然, 耳尖微紅。莊氏又讚兩人郎才女貌, 天造地設。

趙景同深覺自家夫人這會兒倒會說幾句像樣的話,也隨之附和,嗟讚謝思言與陸聽溪兩個是一對璧人,又小心詢問二人在此做甚。

他方才遠遠瞧見閣老跟世子夫人喁喁私語, 極是親密, 閣老神色冷峻,世子夫人偏側螓首, 雖瞧不清神色,但他揣度著必是柔婉溫恭的, 心中感喟他媳婦若能得人家世子夫人一半柔嘉性情他便謝天謝地了。

他問出這句,本是要為後頭的話做鋪墊,卻沒想到謝閣老頓了一頓。

“內子在此放紙鳶,不慎將紙鳶掛到了樹上,我來幫她取。”

趙景同抬眼,果見一隻紙鳶掛在樹上,笑道:“閣老果然不負愛妻之名。不過攀高上樹這等事, 確實不能讓閣老屈尊來做, 尊夫人勸阻也是情理之中。”

在趙景同看來, 應當是閣老瞧見自家夫人的紙鳶掛到了樹上,出於一片切切寵妻之情,定要為之取紙鳶,世子夫人婉順賢良,出言勸阻,這便有了他方才所見那一幕。

“我不是……”陸聽溪一句話才開了個頭,就被謝思言捏了下腕子,且收到個隱含警告的眼神。闊袖之下,這個小動作倒不起眼。

莊氏問:“世子夫人適才想說甚?”

“她想說她不是第一次勸我莫要登高臨危了,”謝思言自若地搶了陸聽溪的話頭,“但總也沒用。上回她的紙鳶掛到樹上,就是我親手幫她取下來的。”

趙景同歎道:“果真是一對羨煞旁人的神仙眷侶。世子治家有方,世子夫人淑柔嫻靜,似二位這般,想來縱是要拌個嘴也拌不起來。”

謝思言淡淡“嗯”了聲:“成婚以來一直和和順順,從沒起過爭執。”

趙景同待要再逢迎幾句,卻見世子夫人倏然圓睜杏眸,狠狠瞪了閣老一眼。

趙景同與莊氏一愣。

謝思言鎮定地在陸聽溪身後拍撫幾下:“莫氣了,我知道你是擔憂我為取個紙鳶從樹上摔下來。我答應你,下回不再犯險了,那紙鳶待會兒讓小廝搬了梯子摘下來就是。”順勢又在闊袖之下抓了她的腕子。

謝思言很快察覺到牢牢攥著的小姑娘的腕子始終掙動不止,餘光又瞄見小姑娘暗暗瞪他,大抵下一刻就要說出什麼來。

他忽然以指尖在她腕子內側搔了幾下,那裡皮膚薄,且有她的癢癢肉。

莊氏正想再恭維幾句,眼前的世子夫人卻倏地笑了出來。

起初隻是唇角微揚,似還在克製著,後來顯是抑不住,由抿唇微笑變成了咧嘴莞爾,再後來,笑容宛若浪潮一般,一波一波湧上,仿似決堤一般,止也止不住。

也不知是笑得還是羞得,不消片時,世子夫人便雙頰飛霞,連耳尖也蔓上了淡粉,越發顯得容色絕麗,竟連身後的蕭瑟秋景也被襯出了幾分明耀春色。

陸聽溪本想埋下頭稍作掩飾,但後頭發現笑得根本停不下來,對著外人這般,顯得有些傻氣,她隻好轉身背對趙景同夫婦兩個,又趁著與謝思言麵對麵的機會,狠狠掐他一把。

謝思言終於不再撓她癢癢,一麵幫她慢拍後脊,一麵輕扣她腦後勺,狀似安撫。陸聽溪踮起腳尖,在他耳畔切齒道:“再敢撓我,你往後就跟天竺鼠睡一個屋子好了!”

謝思言抬頭對上趙景同夫婦困惑的目光,不緊不慢道:“內子說她簡直不能更讚同我。這是藉由我的話,想起了我們素常相處的幾樁趣事,才發笑不止,讓二位見笑了。”

陸聽溪知道自己此刻耳麵俱紅,不好即刻回身麵對趙景同夫婦,隻好仍舊與謝思言對麵而立,就勢俯首,但與他刻意拉開半尺的距離。

夫妻兩個的舉動落在趙景同夫婦眼裡,就是郎情妾意,世子爺護妻心切,世子夫人麵皮薄,愛害羞,雖一舉一動都透出對世子爺的依賴,但又顧忌著外人在場,不好過分親昵,特特與世子爺保持距離。

“看看,閣老到底是閣老,修齊治平,樣樣皆楷模。”趙景同又嗟歎一回,有心讓自家夫人跟陸聽溪攀交,便尋了個由頭,跟謝思言去了前頭說話,讓莊氏陪著陸聽溪在四周轉轉。

陸聽溪與莊氏寒暄片刻,就聽她提起了謝思言:“我與世子夫人不算熟稔,但我這人自來是個直性子,還是想冒昧說一句,閣老在夫人麵前,跟在外人麵前,態度實是迥異。”

“我聽聞閣老在朝堂上手腕萬端,行事果決,以冷麵無情著稱,我也聽夫君與我說過閣老的些許事跡,今日之前,都無法想象這樣一個閣老,是如何寵妻的,今日算是見識到了。”莊氏感喟道。

謝閣老雖並未刻意露出柔色,但隻要目光一對上自家夫人,那眉目之間的繾綣之意就掩都掩不住,這是斷斷做不得假的。

莊氏又跟陸聽溪說了半日話,很快熟絡起來,兼且心中實在好奇,便問道:“不知夫人素日都是如何與閣老相處的?我倒想向夫人取取經。不瞞夫人說,我家夫君是個榆木腦袋,又犟得很,我每回跟他爭持都腦仁兒疼。夫人既能以柔克剛,那想來深諳夫妻相處之道,我但得其中一二要旨,想來往後與夫君也能更和順些。”

陸聽溪想起她走前,謝思言對她的警告,沉默片刻,道:“其實……說來也簡單,莊夫人養幾隻愛寵便是了。”

莊氏一怔:“愛寵?”

趙景同跟謝思言說了幾句有的沒的,就漸漸將話頭繞到了正事上:“下官聽聞首輔大人近來連酬酢都甚少摻和,鎮日忙得腳不沾地。下官隻知如今在大肆裁撤官吏,旁的倒不知,不知可是要出新政?”

寧王掀起的這場風波持續數月,群臣原以為天興帝興許當真就要折在寧王手裡,誰知後頭峰回路轉。經過這陣子的動蕩,眾人總算是反應過來,原來天興帝這是跟楚王和魏國公世子聯手做了一出戲,為的就是名正言順地除掉寧王,並試出朝中和軍中懷有異心之人,一舉雙得。

故而,這短短半月來,朝中跟軍中幾可謂大換血,人人自危。近來最忙的衙門就是吏部跟內閣,但仲晁那個忙法,委實有些過頭了。他忖著仲晁約莫是另有事在忙。

謝思言容色淡淡。

他不必查也知仲晁在忙甚,仲晁畢竟上了年紀,精力有限,隨著年歲漸長,隻會越發不濟。仲晁不願眼睜睜看著回頭內閣權力趨集於他一人之手,更不想讓他將來在他乞骸骨之後,順理成章地接替首輔之位,於是開始物色人選。

物色能繼任首輔並且是仲黨一係的人。仲晁大抵已預見了若是內閣權力集於謝家之手之後仲家的下場,這是在給自己找後路。

仲晁能找的左不過就那幾個,他就讓他慢慢挑,看他能挑出個什麼樣的。他此刻倒有些慶幸沈惟欽當初尚未入官場時就成了王世孫,否則沈惟欽若在朝為官,倒是個不小的麻煩。

雖然就目前的情勢來看,沈惟欽依舊是個不可忽視的恚礙。

趙景同見閣老不答話,也不敢問下去,又轉了話頭,說起了不久之後的萬壽聖節。

“經此亂局,皇上必是要好生操辦一番的,隻是聽聞北狄與土默特有所勾結,寧王跟北狄那邊也不清不楚,卻不知此番皇上是否還會允許北狄人前來朝賀。”

依例,萬壽聖節當日,萬國來朝。所謂萬國,便是四方番邦。此乃附屬國對宗主國表尊示重的主要門徑,也是不得不為之的差事,否則宗主國一個不高興,興兵討伐,那些蕞爾小國即刻就要亡國。

北狄雖與天-朝這邊關係微妙,但天-朝暫且抽調不出更多兵力去對付北狄,如今還是以懷柔籠絡為主。

謝思言道:“要不我與你打個賭,我說北狄會來,你說不會,你若是輸了,下回再帶著尊夫人出來碰見我與內子,就當沒看見。”

趙景同瞠目:“啊?”

……

晚夕家宴,陸聽溪與謝思言並排坐著等待傳菜。

“你今日都跟那莊夫人說了什麼了?我都跟趙景同議事議罷了,你們兩個卻還沒說罷。”謝思言仿佛漫不經心道。

陸聽溪盯著海黃八仙桌上一盤窮形儘相的竹報平安蘿卜雕花,並不看他:“也沒什麼,就是探究了一番搓衣板的用法。”頓了頓,又道,“我聽莊夫人說,朝中有位大人,懼內得很,似乎也是你們詹事府的。有一回,有內侍去這位大人府上宣旨,卻尋不見他的人影。你猜他在哪兒?”

她言及此才轉首:“他被自家夫人拿著雞毛撣子趕到了床底下,他夫人說內侍來宣旨了,他不信,打死不肯出來,後頭打床帳縫裡瞧見內侍果真捧了聖旨來,即刻鑽出,膽氣立壯,警告他夫人說,若再這般凶悍,他就告禦狀去。結果,被他夫人當著內侍的麵拿雞毛撣子又抽了一頓。內侍也被鎮住了,不敢攔,硬生生等著那位大人被抽完了,方敢露麵。”

謝思言冷哼:“往後少跟那莊氏來往,她這都跟你說些什麼。你閒來無事,喂喂兔子摸摸耗子也是好的。”

陸聽溪道:“那如此說來,閣老大人豈不是也要跟那幫懼內的同僚劃清界限,否則回頭說不得就跟他們一樣……”

謝思言冷笑:“我才不會,讓我懼內,下輩子也彆想。”

筵宴闌後,謝思言與幾個堂兄弟一道去抹牌。

二老爺跟三老爺瞧見,皆驚奇不已。實在是謝思言這個侄兒跟彆家貴介公子不同,什麼雙陸象棋、道字抹牌的這些消遣,他全不沾,從前是被謝宗臨拘得緊了,後頭登了科,不必進學了,也不見補上,想是生來就不熱衷。

今晚是怎麼了?

謝思平等人心裡也犯嘀咕,但既然兄長今日肯賞這個臉,他們就當小心伺候著。抹牌間隙,謝思言不跟他們談朝中事,反而說起了各自的妻室。

眾人素日都畏他如虎,如今見他擺出促膝長談的架勢,困惑之下,心中都有些發毛,但謝思言起了這個頭,眾人又不敢不接茬,隻好察言觀色著小心應對。

眾人也知謝思言如今在朝中的手段,唯恐哪句話說得不妥,惹了他不快,紛紛朝謝思平等幾個慣會抖機靈的使眼色。謝思平等人額頭直沁汗,卻也隻能硬著頭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