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九十七章(1 / 2)

“我好容易來一趟, 你就追著我問這個?”

謝思言發覺自打他進來, 那對天竺鼠就叫個不住,那隻懷了孕的母耗子身子笨重, 卻仍是極力往角落裡縮,那隻公耗子竟是擋在母耗子前頭, 警惕地盯著他。

謝思言一把將籠子提溜起來, 出了趟門, 回來時,手上已經沒了籠子。陸聽溪問他將天竺鼠擱哪兒了,他道:“交給廚下燉了, 正好我還沒用膳。”

陸聽溪起身要出去,被謝思言飛快拽住:“耗子比我還要緊?”

“你還有工夫跟耗子計較,表明你眼下無甚大礙, 既然你無甚大礙, 那自然是可能即將被燉成菜的耗子要緊。”陸聽溪眉尖微動。

謝思言鬆開她, 命人預備了一桌肴饌,坐下慢用。

陸聽溪見他不開言了,道:“你先前說過的, 下回不瞞我, 什麼事都與我說。”

謝思言停箸, 招手示意她坐到他身畔來。

陸聽溪遲疑著落座。

“那你乖乖聽著,不要驚異。”謝思言開始將這幾日的事一一道來。

聽罷來龍去脈, 陸聽溪沉默下, 問他是如何出來的。

“我在那牢裡待到如今還好端端的, 自然就能有法子悄無聲息地出來。我今次來,就是想看你一眼,天不亮就要走。”

“你這樣做,隻是為了鏟除仲晁?”

謝思言眸光幽沉,輕撫她額發:“不然呢?”

他用罷膳,回過頭來,陸聽溪已在床榻上躺下。他幾步近前,垂首低聲道:“我看你跟耗子過得也沒甚不好,那我便放心了——我先走了。”

他回身朝外走時,小姑娘突然自背後擁住他。

他感到她將腦袋低埋,在他身後蹭了一蹭,繼而就聽她踟躕著道:“其實我這幾日……時常想你。我每晚寢息之前,都禁不住想,你如今在做甚,你是不是也如同我想你這樣想我。我用膳的時候,瞧見一些點心跟菜肴,還會想,這道是你不愛吃的,那道是你貫來喜歡的。”

“我前幾日百無聊賴時,畫了一幅畫。本隻想畫一幅鬥方小景,但畫著畫著,忽覺畫中山水空了些,隨手添了個人上去。隻是個遠處側影,但我後頭怎麼看怎麼像你。於是恍然發覺,原來你的身影始終縈繞在我心頭,哪怕隻是隨手塗鴉,落於筆端的也是你的身影。”

“還有昨天,我見你遲遲不來,這邊消息又壅塞,就提筆給你寫了封信。本不過尋常尺素,但提筆難止,愈寫愈覺萬語千言湧動胸臆,無論如何也書不儘、道不完,及至回神,已寫了滿滿三頁。我後頭瞧了許久,覺著那些絮叨拿給你看大抵是浪費你的工夫,就將紙揉了。我知道你應是在忙,總覺自己還是少給你添些麻煩為好。”

……

謝思言的內心從未如眼下這般柔軟,仿佛滯塞多年的某種洶洶情潮倏然之間被喚醒,激流奔蕩,四肢百骸血脈僨張。

自他們相識以來,這似乎還是她頭一次主動擁他。

打從她說是因著他對她好,她才投桃報李開始,他就認命了,做好了她這輩子都不會對他生情的準備。他可以耍心機,甚至用儘各種強製手段將她拴在身邊,但總還是想在感情上得到她的回應,眼看著成了泡影,難免失望。後頭他在不間斷的自我勸說中,也就逐漸接受了這件事。

日子久了,他也就當真以為自己不介意了。可現下她的這番言行舉動,瞬時喚醒了他心底那頭麻木多時的凶獸。

他驀地回身,一把將人撈進懷裡。扣了她後腦,迫她仰頭,嘴唇尚未壓下去,就聽她繼續道:“不過我還是有些生氣的。你適才顯然又是避重就輕,甚至顧左右而言他,若我不加追問,你是一句也不打算與我多講的,不是嗎?”

“我方才問你想做甚,你為何不答?你若要對付仲晁,何需這樣大費周章?你甚至不惜把自己弄進牢裡、冷眼旁觀那幫言官前赴後繼彈劾你,圖的是甚?許多事你分明早就洞悉了,你手裡甚至還握著隨時就能打臉仲晁的證據,為何不為自己辯白澄清?”

“你這樣近乎自虐,是為哪般?這才一月而已,你瞧你整個人都清減了一圈,麵色也透著憔悴,你縱再是早有安排,那畢竟也是牢中,你以為是好耍的嗎?有些老臣下獄,雖未經酷刑,但受不住獄中的艱辛,一出來就一命嗚呼了,這等事你難道沒聽說過?你就不怕你有個好歹?”

小姑娘越說越氣,用力搡他,然則非但搡不動,還被他愈箍愈牢。

“我是為了什麼,你無需知曉。我倒沒覺著你給我添了什麼麻煩,我隻是覺著,你待在此處更安全些。京中而今正亂著,你回去也是麵對一團亂象。”

陸聽溪瞪視:“你又來!我早就知道你當初認錯認得毫無誠意!”

謝思言牢牢鉗住她亂掙的舉動,眼眸幽若邃淵:“我知道你不願總被我這樣隔絕在外,但我是舍不得你經受丁點風雨的,我早就打算護你一輩子,我可以讓你一直活在我的羽翼之下。你若實在不滿,我可以答應你,往後我儘量不避著你,但要等眼前這樁事過去。”

陸聽溪還欲再說甚,卻已被他堵住了雙唇。他的親吻與擁抱強勢而熾烈,她毫無招架之力,不多時就軟成了一泓春水。

……

翌日天光大亮時,陸聽溪仍癱在衽席之上。

她迷迷糊糊覺著枕邊人起了身,又隱約聽他跟她貼耳說了什麼,後頭他似乎幫她掖了被角,還在她頰上吻了一吻,但她乏得很,記不真切了。

橫豎也不必晨昏定省,更不必在尊長麵前掩飾遲起的緣由,近晌午時她才起。

謝思言走前給她留書一封,說他得空就會來看她,讓她安心待著。

她坐在妝台前梳妝時,拿著謝思言那封信顛來倒去地看。她聽說他晨起後,統共寫了三封信,最後將前麵兩封都按進筆洗裡浸了,最後寫了這封。

那他前麵都寫了甚?

陸聽溪撇撇嘴。

……

沈惟欽去牢裡看過謝思言後,就入了一趟宮,去拜會太皇太後。

太皇太後鎮定如常,仿佛外廷的那些紛擾與她半分乾係也無。沈惟欽敘禮寒暄後,太皇太後甚至與他閒談起來,問了他母親的近況,還問了他的婚事。

沈惟欽一一答了,太皇太後見他說了半日,並無離去之意,問他可是有話要說。沈惟欽倒未曾遮掩,隻略一遲疑,道:“曾祖母對現今外廷之事如何看?”

太皇太後搭他一眼,曼聲道:“你覺著我會如何看?當初我力排眾議讓你祖父出麵主政,便惹來物議洶洶,如今這等局麵,我也沒甚說話的必要。等仲晁那邊有了結果再說。”

沈惟欽問:“曾祖母可信魏國公世子當真如仲晁所言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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