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金殿陳情(2 / 2)

旺門小農女 西青先生 8778 字 6個月前

年老一些的大臣聞言,重重地歎氣,有人則低下頭,不敢看少年凜然的眼神,還有人麵上憤憤,似乎想要反駁,卻無法反駁。

便是惠帝的臉色,也變得十分不好,可他的目光,卻久久地停留在蕭韞之的身上。

還沒有徹底放鬆下來的章可正聽到蕭韞之的話,臉色又隱隱發白,隻覺眼皮跳動得厲害,看著眼前的分明長相俊美的少年,卻有惡鬼糾纏的恐懼之感。

他張口,剛想要為自己辯解,蕭韞之便先勾唇打斷了他要出口的話,“章大人,我知道你想要說什麼,彆著急,我帶來的證據,並不止這一點。”

說罷,蕭韞之又拿出了一本薄薄的冊子:“十年前,桃花江堤壩修築之後,大人分彆在南方三座城池買了三處院子,在自己的家鄉,買了兩處院子,當然,這院子的名字,並不掛在大人的名下,而是在您的母親,以及兒子的名下,五年前,桃花江再次修複,章大人被提升工部尚書,官至京城,您在京城,買了三處院子,當然,時間恰在您升遷之後,此事,想必朝中的各位大人都曉得,雖然,您以尊夫人的名義購買。”

他舉著三本冊子,目光直直地看著臉色泛白,即便黝黑的膚色也遮蓋不住恐慌的章可正。

蕭韞之此言一出,滿朝嘩然,朝中的不少人都曉得,章可正在京城確實有兩處彆院,可眼前的少年,又是如何知曉,並且知曉得如此詳細,連章可正家鄉有多少房產都曉得。

便是惠帝看著蕭韞之的神色,也變得複雜了許多。

蕭韞之卻並不解釋,這些人遲早會曉得蕭家是何等人家,但凡有些商路往來,想要查這些房產買賣的事情,便不是難事。

蕭韞之看著章可正,幽幽道:“以大人當年做濟州知府的俸祿,以及這四五年作為工部尚書的俸祿,能有這樣多的銀錢,買到這麼多的院子麼?”

蕭韞之雖麵帶笑意地問著,可那笑意,卻一片冰寒,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從來無人敢在金殿上這般放肆,唯有如今的蕭韞之。

但此時,朝臣的注意,已不放在他這般放肆的態度上,而是震驚於他所道出的事實,卻又聽得蕭韞之繼續道:“當然,桃花江堤壩修築背後到底藏了多少隱情,想必章大人有一句冤枉是喊對的,可能並非是章大人如此做,當年的河道總督,乃國舅王安存,國舅在其中扮演了何等角色,草民難以查詢,也不便妄圖猜測。”

“放肆!”太子終於忍不住,在蕭韞之說出了王國舅的名字之後,怒聲嗬斥:“爾等到底何人,這般隨意攀咬,連國舅的名聲,都敢詆毀!”

蕭韞之道:“草民隻知道,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不認識王國舅或者李國舅之流。”

太子已經年過而立,身材微胖,長相憨愚,樣貌平凡,今日被幾番刺激,在蕭韞之的麵前,越發不能控製自己,如今火燒到了王國舅的身上,下一個,燒的便是他自己,他哪裡還能忍著不說,“簡直放肆,胡言亂語!即便國舅是河道總督,又如何與河道貪汙有關,如你這般說來,豈非當年參與河道修築的官員,皆有可疑?”

如此,便是震蕩朝野的大事。

沒想到,蕭韞之卻輕飄飄地應下了這句話:“太子說得是,草民此番上京,便是請求陛下徹查此事,按照查案的程序,當年的涉事官員,自然都要糾察,包括王國舅,至於國舅如何,還需經過查探一番,若是國舅無過,實為我攀咬皇親國戚之罪,屆時,我認罪認罰,隨律法處置便是。”

太子半晌說不出話來。

倒是銘王,神色複雜地看著蕭韞之,幽幽道:“太子何必如此著急替國舅辯解,若是國舅無罪,自然無懼審查,還是,太子皇兄,在害怕什麼?”

太子狠狠地瞪了一眼銘王,拱手朝上:“父王!”

蕭韞之簡直無所畏懼,惠帝從一開始的憤怒、不滿,隨著蕭韞之這般有備而來,講述清晰,不似尋常百姓,甚至可隱約窺見其背後不可忽視的能力,看著蕭韞之的眼神,越發複雜。

太像了,太像他認識的那個人,那個二十年來,未曾再見,卻始終不能忘記,每每想起,身為皇帝的他卻依舊感到憤恨的人。

看著蕭韞之,再看已經略微控製不住自己的太子,惠帝臉色微沉:“你先彆說話。”

太子心中一驚,終於反應過來自己情緒過激,立刻垂頭不言。

蕭韞之雙手舉著兩本冊子,看向高位上一言不發的皇帝,“陛下可要查閱證據?”

惠帝眼色一使,張達便走下階梯,將蕭韞之手裡的三本冊子,全部收走,確認無礙之後,轉交給惠帝。

大殿裡還有細微的議論與說話的聲音,蕭韞之與雲莞站在原地,沉默著,等待惠帝翻閱他呈交上去的本子。

大約過了一盞茶之後,惠帝才終於放下手裡的冊子,他麵色沉著,誰也猜不透他的心思,而他卻對蕭韞之道:“少年人,你很懂得計算。”

蕭韞之笑著接話:“謝陛下誇獎。”

惠帝一哽,“朕看來,你是有備而來,你還有何等證據要呈交給朕。”

蕭韞之並不掩飾自己的有備而來:“河道關乎國運根本,關乎百姓生死,此事涉及年歲久遠,涉及朝廷命官,草民既然要擊鼓登金殿,自然不能貿然做事,有違聖恩。”

說罷,蕭韞之頓了頓,“草民的證據還有從陵陽運送而來的,一塊桃花江堤壩的土塊,這塊長寬半丈,厚達三尺的土塊,乃從原桃花江堤壩挖來,隻為讓陛下與諸位大人瞧瞧,當年,桃花江堤壩修築的樣式,究竟如何,此刻,土塊正在宮門外等候傳喚。”

蕭韞之話一處,再次滿朝嘩然,從未有人見過,有人竟以這樣的方式來伸冤。

惠帝先是愣了一下,而後沉聲道:“宣!”

一刻鐘之後,宮廷侍衛將一塊長寬半丈,厚有三尺的泥塊,小心翼翼地運入了皇宮之中。

土塊這樣的臟物大物,自然不能進入金殿,高高在上的老皇帝,終於在張達的扶持下,隨同朝臣,一道移步出了大殿,看著殿前空地上,立著的一塊高高厚厚的土塊。

蕭韞之道:“這便是五年前桃花江修複之後的大壩土塊,洪災發生之後,從河堤上原封切割鑿下,曆經半月運送,到底京城,請陛下和諸位大人查驗,這塊長寬半丈厚達三尺的土塊裡,有幾塊石頭”

不等彆人懷疑的聲音發出,蕭韞之便主動道:“諸位若是不信,桃花江長堤還在,大壩還在,泥石聚在,陛下可派人前往陵陽查驗真偽。”

他都這樣說了,還能如何,即便懷疑,也是能先查驗。

惠帝一揮手,殿前侍衛便帶著鋒利的、削鐵如泥的長刀上去,在土塊上橫豎切割了十來刀,瞬時,高厚的泥快被切割成了大大小小的土塊,立刻有朝臣上前細看,卻發現,偌大的泥快裡,隻有零星幾塊石頭,最大的,竟也隻有海碗大小。

瞬間,周圍的臣子,震驚非常,不可置信。

有人甚至失態,呼道:“即便江河低淺,大壩修築,也不敢這般潦草啊!”

說完方覺失態,惴惴不安地看著惠帝。

此時的蕭韞之,才終於顯出他隱藏在骨子裡的脾氣,怒聲道:“這樣的堤壩,修築在水深丈餘的桃花江裡,不說十年,這五年來,未曾崩潰,直至今年,大雨連下半月,才導致桃花江堤壩崩潰,已是天大的福氣。”

說完,蕭韞之目光直逼章可正,帶著少年一往無前的犀利和怒意:“敢問工部尚書視萬千百姓性命如草芥,這便是你口中的兢兢業業,不敢違背陛下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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