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1 / 2)

締婚 法采 13483 字 4個月前

當晚譚氏族中有族老過世,譚廷沒有回正院,接下來的兩日亦因此喪事忙碌了起來。

項宜在某日的間隙裡,又去了一趟偏僻小院。

她把譚廷的態度明白說了出來,本以為楊木洪會甚是失望,但這位老同知也隻是苦笑了一聲。

“譚家大爺所慮並不為過,畢竟是這樣不巧的時機,放在誰身上都該心有疑慮。”

他倒是甚能理解譚廷。

顧衍盛也不覺得那位譚家宗子會立刻相信,他看了項宜一眼。

“宜珍不必為難,我們藏身此地,能得譚氏居中姿態已是幸事。”

他說著,笑著將項宜細細補充的輿圖拿了出來。

“宜珍這圖畫的極好,此番東宮會派船來接應我等,我選了多處接應之地,宜珍幫我看看可妥?”

項宜的心思一下被拉到了輿圖上。

上次譚廷騎馬帶著她去的碼頭,是清崡最大的碼頭,但這樣的地方陳馥有一定會布控人手。

她細細看著顧衍盛選得幾處可停船的河岸,點了點頭,“大哥選得地方偏僻穩妥。”

顧衍盛聽了便放下心來,點了其中一個地方,“若能在此處上船再好不過,旁的皆是預備,最好是用不上。”

話雖這麼說,但他們這一路從江西一路奔至此地,艱辛頗多。

東宮馬上要來人接應,之後他們便不再擔心於陳氏的追殺,陳馥有等人豈能不知道這時機的重要?隻怕也不會就這麼放任他們順利離開。

項宜又提醒了顧衍盛小心,“大哥可與東宮商量了時日?”

她這麼問了,顧衍盛目光在她臉上落了落,隻一瞬,又極快地收了回來。

“過三五日吧。”

項宜並未留意到他的神色,隻是點了點頭,又淺言了兩句,便準備告辭了。

楊木洪讓她不必再為自己費心,“夫人不必因為老朽的事情,與譚家大爺生了罅隙。”

項宜對此並未說什麼。

她與譚家大爺之間,何止罅隙,隻怕是不可逾越的鴻溝......

顧衍盛對此沒有多言,讓她回去好生歇息,“這些日,是大哥讓你費心了。”

項宜不明白大哥緣何這般客氣起來,本來他也是為所有寒門庶族的人奔走,難道她就不是他們中的一人了嗎?

但未及多言,大哥就叫了蕭觀現身,讓蕭觀護送她回去了。

*

譚家。

正院的迎春枝條淩亂地被吹在風中。

譚廷從外院書房回到內院書房,又從內院書房轉到了正房裡,最後坐在了項宜常用的書案前。

她雖然用這張書案篆刻,但尋常時候都收拾的乾乾淨淨,零碎的物品俱都放在匣子裡,隻留一隻花壺在案上。

花壺裡插著一枝白梅,有些隱約的香氣淡淡在書案上飄動。

譚廷連著兩日忙碌,都未曾同她好生說話了,兩人之間仿佛都生疏了起來。

譚廷悶得難過。

可是那楊木洪的信,確實難以令他信服。

窗外的風鼓著窗子吹進了一縷,將梅香打散開來。

恰在此時,院中有了動靜,有小丫鬟的聲音傳進來。

“夫人回來了。”

他立時站起了身來,舉步走到門前,她恰好撩了簾子進來。

兩廂走近,項宜額頭險些碰在譚廷的胸前。

男人隻怕她摔倒,連忙伸出了手去。

隻是與此同時,項宜在感應到兩人之間過近的距離後,徑直向後退了一步。

“原來大爺在房中......是妾身衝撞了。”

她垂首行禮。

譚廷的手頓在半空,在兩人拉開距離的冷清空氣裡,愣了一時才收回了手。

“宜珍回來了......”他輕聲。

“是,大爺安好。”她回應。

兩人工整對仗一般的兩句之後,房內房外安靜了下來。

譚廷是知道的,他若是不多說,她也絕不會多言。

他隻好又問了一句。

“那楊木洪......今次有沒有又說什麼?”

他還能主動問起此人,也是令項宜意外。

項宜想了想,道,“楊同知並未多言,隻道大爺不信也是情理之中。”

譚廷聽了就忍不住想要冷哼。

此人若是拿不出有力的證據,那麼也自能來來回回說這樣的話,玩弄些心術把戲了。

隻是他目光落在妻子半垂著的眼簾上,冷哼又收了回來。

他不想再當著妻子的麵說那人的行徑,怕再引她誤會,隻能抿著唇半晌,悶聲提醒了她一句。

“宜珍不要輕信於他。”

這話也令項宜無法表態。

如果她沒有見過楊木洪,或許會點頭應下,但她見到那老同知,著實沒有在他身上看到怎樣的算計,反而是濃重的愧疚......

隻是她亦理解譚廷,便沒再回應。

兩人之間再次安靜下來,連風都透不進這無言的氛圍。

半晌,譚廷隻得暫時離開了。

日子一下仿佛回到了從前。

彼時他們全然不識對方,可如今了解了些許,卻還是回到了原點。

項宜在晚上難得的時間裡,將給譚廷的印章繼續做了起來。

房中有譚廷留下來的字跡,項宜從前是從不翻動的,今次拿了幾張出來,照著譚廷自己的筆記,在紙上繪下了“元直”二字,然後謄繪到了做印章的白玉石上。

她並不曉得,那其實是他送給她的白玉石,隻是當下在那白玉石上,細細刻著他的表字。

她可能要快些替他做完這件小印了,她總有種預感似得。

身邊的一切在快速地變更著,也許不知道哪一日,她就要離開譚家,離開這裡,也就同他就此分道揚鑣了。

也許一兩年,也許一兩月,又或者就在這兩日了。

譚廷當晚宿在了正院,隻是令正吉過來囑咐項宜,夜間風涼,早些歇息。

他沒有回來,項宜反而有了更多時間,挑著燈一刀一刀刻著給他的印章。

喬荇來了好幾次,見夫人還沒歇下驚訝得不行。

“夫人,天色很晚了,早些休息吧。”

項宜看了一眼蠟燭,蠟燭燃到了底部,她剪掉拖下來的長長的燭心,將火光撥亮起來,讓喬荇去睡吧。

“你去睡吧,不必管我。”

......

陳馥有自那日讓楊木洪跑了之後,便直接停了手,不再抓人了。

整個清崡都安靜了下來。

他是暫時停了抓捕的人手,但譚廷也收到了另外的消息。

翌日午間,蕭觀過來稟了一句。

“大爺,陳馥有自外地將人手都調到了清崡來,攏共算起來,有百人不止。”

這話讓譚廷挑了挑眉。

陳馥有這些天沒抓人,反而聚集力量準備行動,看來是有了更明確的目標。

看來是和顧楊二人,最後同東宮的接應有關了。

陳馥有的動作瞞不過譚氏,瞞不過譚廷,但眼下譚廷是中立的態度,在這兩方之中誰都不想幫。

他隻是吩咐蕭觀繼續注意陳氏的動作,囑咐族人不要插手其中。

這水甚是渾濁,清崡譚氏並不想趟這趟渾水。

......

項宜昨晚將那給譚廷的白玉小印幾近完工,今日早間又雕琢了一番,便成型了。

喬荇簡直驚訝,“夫人怎麼這般著急?”

她問了,項宜淡笑一聲。

她亦說不清楚,興許隻是覺得,不會在譚家留下很久了吧......

隻是這念頭剛閃過,眼皮騰騰跳了一番,一種不祥的感覺衝上了心頭。

她默然站了起來。

“去請蕭護衛過來。”

......

蕭觀剛照著自家大爺的吩咐,交代了手下事情,又讓人傳話各處的族人著意自身安危,莫要在那兩方衝突時,無辜遭殃。

這話前腳剛吩咐完,竟就被夫人找了去。

蕭觀還以為夫人知道了什麼,來向他求證。

隻是細看夫人神色,並不似那般,但夫人確實要臨時再去一趟那院子。

蕭觀隻能又替她跑了一趟大爺的書房。

譚廷直歎氣,也隻能應下了。

誰想,項宜和蕭觀到了那院子,便察覺到了裡間的不對勁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