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2 / 2)

締婚 法采 13483 字 4個月前

蕭觀立刻叫住了項宜。

“夫人彆動,讓屬下先探一探。”

偏僻的巷口吹起一陣涼風,蕭觀前後探了一遍出來,愣了一息。

“怎麼了?”項宜急急問他。

蕭觀苦笑一聲,“夫人,這院子裡的人都走了,院中房中並無打鬥的痕跡,可見是想好了才離開的。”

他說著,替項宜打開了門。

門一打開,穿堂風便倏然湧了出來,項宜走進去,果真見到院中什麼都沒有了,再進到房中,更似從無人來過一般,空空蕩蕩的。

項宜訝然,略一思量,走到了床邊,伸手向枕下探去,拿出了一張紙條。

紙條上走筆利落地隻寫了八個字。

“為兄已去,吾妹安心。”

項宜愣了一下。

義兄他們竟就這般走了嗎?

她不由想起上次她問及大哥離開的時日,大哥還說要三五日,眼下看來,莫不是故意讓她不要為他們操心?

她低頭看著這張讓她安心的字條,心下沒有安定下來,反而眼皮又騰騰跳了幾下。

她轉頭問了蕭觀一句。

“陳馥有的人是不是有幾日沒在各處搜尋了?”

蕭觀點頭,“是有幾日了。”

他自然是不能騙夫人的。

誰料夫人接下來又問了一句。

“陳氏這幾日,有沒有往清崡另外派人?”

這話一出,蕭觀直接頓住了。

他訝然看向項宜,完全想不到夫人竟然如此敏銳地,恰就問到了要處。

他著實頓了一下,想要回答,卻又想到大爺不欲插手的態度,以及吩咐族人莫要陷入那兩方的衝突裡,免得遭了無妄之災。

族人尚且如此,更不要說夫人了。

蕭觀一時間沒說話。

可項宜卻在他的態度裡,猜了出來。

“看來是有了......”

陳氏絕不可能隨便放大哥他們離開,那麼這幾日按兵不動,實則暗中增加人手的意思,是不是得了確切的消息?

項宜不確定,因為大哥也沒有似之前說的那般時日離開。

房中似乎還有些殘留的住過人的溫度,如此看來,他們應該是今日剛走。

而大哥他們在清崡並無彆處可去,這是不是意味著,今晚他們就能與東宮來人接上,然後離開?

那麼陳馥有暗中增加的人手,又準備何時出手呢?

項宜又試著問了蕭觀兩句,可惜陳馥有私下裡的具體安排,蕭觀是當真不知道。

項宜自然也不會難為他,隻能揣著滿腹的不安與疑惑,暫時回府。

誰曾想,就在她剛到了鼓安坊譚家宗房的門前,竟就看到那陳馥有自譚家走了出來。

項宜叫住了蕭觀暫時停在了一旁。

陳馥有並沒有看見她,隻是從譚家出來,一臉胸有成竹般的神色,嘴角勾著笑意,撩袍翻身上馬,然後叫了身邊的人,快馬加鞭地離了去。

在他這樣的神色裡,項宜瞬間一顆心沉了下去。

看來陳馥有,是已經提前得知了大哥與東宮來船的接頭之地了。

所以,他才這般胸有成竹。

那大哥他們怎麼辦?

總不能就這般束手就擒了......

*

譚家外院書房。

譚廷讓正吉把窗子俱都打開,將房內令人悶窒的空氣儘數通出去。

方才,陳馥有突然造訪。

與其說是造訪,不如說是來提醒,道他陳馥有今晚就要動手了,請譚氏萬萬不要插手。

畢竟他們要動手捉拿的,可是楊木洪。

譚廷彼時見到他那副樣子,便皺了眉。

但待他走了之後,譚廷腦海中禁不住又浮現出他兩次來譚家,提醒他要抓的是楊木洪的事情。

譚氏和楊木洪之間的恩怨,並不是什麼秘密,但陳馥有的表現也太著意於此了。

若是來提醒他一次也就罷了,又來了一次,是什麼意思?

就這麼拿準了這一點嗎?

譚廷眯了眯眼睛。

他們鳳嶺陳氏,是不是對此他和楊木洪之間的仇怨,太有信心了?

念及此,譚廷不由將楊木洪的信拿了出來,同時翻出來的,恰就是遠在京城的林姑父的書信......

小小院試舞弊案,竟扯進來這麼多人?

譚廷沉默了起來,目光落在書房外間的廳裡,眼前陡然浮現出那日柳陽莊老裡長,帶著好幾個村的人,來他這裡道謝的場景。

“......雖然世家有祖訓、官府有明文,但是這年頭還有什麼人能當真照著祖訓和官府明文辦事?

“旁的世家是什麼嘴臉,咱們這些老百姓再清楚不過了。譚大人著實是同他們不一樣的,是真心實意與我們這些寒門庶族做鄰裡相處的!”

房中安安靜靜,但這些道謝聲卻在譚廷耳邊響了起來。

他可以庇佑清崡、寧南乃至維平府這大片地方的百姓,但是其他地方呢?

就比如那舞弊案的江西?又或者其他朝野各地?

若是這次,顧衍盛還是沒能幫他們發聲,這些庶族百姓還能再發出聲音麼?

譚廷突然有種難言的感覺。

可是,如果他出手去幫,那麼幫的,也是那個害死了父親的小人楊木洪。

這樣的人,怎麼值得他出手......

寒風從大開的窗子外呼嘯而入。

譚廷負手立在書案前,四麵風吹。

耳邊風聲與混亂的思緒交融作響,一時間是柳陽莊及其他各村人的道謝,一時間又是父親英年早逝、闔族的哭聲,倏而變幻,又成了陳馥有兩番來此的有意提醒,以及那楊木洪書信裡驟然指認陳氏的言論......

譚廷思緒如麻,緊緊閉起了眼睛。

下一息,他聽到一個嗓音清而淡的聲音。

“大爺有沒有想過......寒門庶族出身的官員,並非儘是德行有差的小人?”

此聲一出,紛雜的思緒消失殆儘,混亂的腦海突然安靜下來。

譚廷深吸一氣,慢慢吐了出來。

陳馥有今晚便要動手了,他還能再等嗎?

他叫了蕭觀,想到蕭觀隨著妻子出門去了,剛要換人,就見蕭觀應聲上前。

原來是回來了。

譚廷沒再多言,直接吩咐了他。

“你帶著人跟住陳氏,若是陳氏膽敢今晚殺人滅口......”

他說到此處微頓,蕭觀抬起頭來看向自家大爺。

他聽見大爺嗓音極低地開了口。

“不必猶豫,出手相幫吧。”

蕭觀睜大了眼睛。

“是!”

......

直到蕭觀離開,譚廷才想起忘了問他,項宜去了外麵的事情。

他隻能又把正吉叫了過來,問了才曉得夫人回府就如常回正院去了。

她既然如常回去了,看來是不知道今晚的事情了。

譚廷稍稍放下心來,想到這兩日與她之間又變得疏離的關係,心下悶悶。

待晚間吃飯,他想了想,早早就去了秋照苑,隻是到了秋照苑,卻聽說了一件事。

吳嬤嬤道,“夫人晚間不太舒服,已同老夫人說了,提前睡下了。”

譚廷訝然,轉身就出了秋照苑,徑直回了正房。

庭院裡靜悄悄的,他在房前放緩了腳步。

房中亦昏昏暗暗地沒有點燈。

他輕步走到床前,隻是在撩開帳子的一瞬,腦中忽然空了一下。

他轉身向房中問去,“宜珍?”

沒有人回應。

房中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隻有她的書案上,放著一封信,信上壓著一隻白玉印。

他一時間顧不得她突然替他做好的印章了。

他打開了信,寥寥幾字書寫匆忙,一眼就看到了尾,但譚廷卻眼睛刺疼了起來——

大爺容稟,事出緊急,項宜不能置身事外,已離開譚家前去報信。

與大爺夫妻三年,深受譚氏照拂,無以為報,項宜已仿大爺筆跡寫下休書一封,若事發便以此休書為憑,絕不牽連譚氏。

如是項宜未能歸來,隻盼大爺日後另娶佳人,花開並蒂,琴瑟相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