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春夜, 清涼中帶著些細微的暖意,鳥兒蟲兒自花叢樹叢裡跳了出來,啾啾鳴鳴地在窗下簷梢。
房中靜到了極點, 隻有燭火劈啪聲, 不時輕響一聲。
男人溫熱的唇,就這麼輕輕貼在了項宜的唇瓣上。
溫熱不斷從那柔軟的接觸中傳來, 項宜渾身緊繃到了極點。
或許是因為他的掌心緊貼在她脊背上, 或許是因為他受了傷,又或許是旁的原因, 項宜竟未敢動彈分毫。
可偏偏,他的唇就這樣落在了她的唇上, 不肯離開了。
時間一息一息地在燭火劈啪聲中滑過。
不知多久,項宜連呼吸都快要停止了下來,禁不住掀起眼簾, 飛快地看了他一眼。
而他不知何時, 竟閉起了眼睛, 仿佛沉醉在這一時的柔唇相觸之中。
他甚至,在項宜看過去的一瞬, 薄唇微動, 輕輕啄了一下她的唇。
項宜腦中霎時一片空白。
然而閉起眼睛的譚廷,卻似嘗到了什麼誘人的甜美, 緊貼著懷中人脊背的手慢慢收攏, 攬住她的腰身向懷裡攏了過來。
濕熱發酵了一般布滿了整個帳子。
沒想到今夜妻子異常地乖順。
譚廷不由側了側頭, 越發讓自己的唇與那乖順的甜美緊密貼合, 啄向那鮮花瓣似的柔唇。
鼻尖碰到了她的鼻尖, 而臂彎收攏著她的身子, 完全將她帶到了他的懷中。
距離近到毫無間隙。
而項宜卻在這第一次的如此貼近之中, 下意識緊張的抬手按在了他的手臂上。
隻是指尖恰恰碰到了傷處。
傷口的痛意牽連著譚廷動作,他微微頓了一下。
項宜這才意識到了什麼,連忙收回了手,
隻是與此同時,亦側過了頭去,錯開了緊貼的唇。
她急問了一聲。
“大爺沒事吧?”
說完,餘光察覺他搖了搖頭,嘴角輕輕勾著,垂眸看著她緩聲道了一句。
“沒事。”
他聲音輕輕的,似是怕驚走了什麼極其難得的美好。
燭火搖晃了一下,落在帳內影影綽綽。
項宜小小鬆了口氣。
不想下一瞬,他忽然伸出沒有受傷的左臂,將她抱了起來。
他的力道大極了,哪怕隻一條手臂,也將項宜穩穩抱了起來,徑直將她抱坐到了自己腿上。
如此這般,比起方才,項宜更是被他完全抱在了懷中,甚至視線堪堪與他平齊。
項宜無措起來,再次緊張到連呼吸都不會了。
燭火晃了一晃,悄然暗了幾分。
他卻嘴角含著笑意,又細細看了她一眼,低頭向她唇邊靠近。
隻是卻在兩人再次相觸的前一息,院中突然躁動起來。
譚建的聲音火急火燎地傳了過來。
“嫂子,嫂子!阿蓁吐起來了,難受得不行,嫂子快去看看!”
這一聲喊出來,帳中的氣氛像被橫插一杠,譚家大爺最怕驚跑的氣氛,到底是跑沒了影。
項宜終於徹底回了神,急急忙忙地從那位大爺身上跳了起來。
甚至都不敢再回頭看他一眼,隻道了一句就匆忙出了房去。
“我去看看。”
轉瞬的工夫,房中便隻剩下了受傷的譚家大爺。
譚廷抿著嘴默了一默。
半晌才歎了口氣,抬手捏了捏眉心。
隻不過方才那一瞬的甜美似還在唇邊殘留一般,他思緒晃了起來。
西跨院。
楊蓁吐了好一陣,但什麼都沒有吐出來。
譚建急著要請大夫,但這會京城已經宵禁了,大夫並不好請。
倒是項宜和盧嬤嬤相互看了一眼。
盧嬤嬤臉上禁不住露出喜色來。
“大夫人是不是也覺得 ”她說著,還壓了些聲音,附在項宜耳邊,“二夫人有喜了?”
項宜嘴角彎起笑來,點了點頭。
算起來,兩人成親也半年了,他們素來形影不離,雖說也要克製守規矩,但兩人這樣相合的年輕夫妻,哪裡就真的能守住規矩了?
楊蓁這會懷了身孕,也很是正常。
不過那兩人還不明就裡,一個回想自己有沒有吃壞東西,另一個隻當是生了大病。
項宜無奈地走過去。
“宵禁了不便請大夫,明日我請個大夫來給弟妹好生瞧瞧。”
她說著,又著意看了兩人一眼。
“我想,未必就是壞事了。”
這話一出,那兩人才回過了神來。
楊蓁嘴巴張的能塞個雞蛋,譚建在一愣之後,一把衝過去把楊蓁抱了起來,急急忙忙放到了床上。
“快到床上躺好!娘子想要吃什麼玩什麼,儘管吩咐我!”
項宜見兩人的誇張樣子,好笑的不行,囑咐了楊蓁好生休息,明日看大夫怎麼說,又給譚建講了幾句留心注意的事情,便回了正院。
她撩了簾子進了房中。
房中安安靜靜的,空氣裡有藥香與安神香交混著飄飛。
項宜莫名想到了方才自己與那位大爺的事情,一時悄聲立在門口,沒有走進去。
倒是譚廷明明聽見了妻子的腳步聲進來了,卻沒瞧見人。
“宜珍?”
項宜被他這一喊,隻得從門前的木架前走了出來。
她似若無意地應了一聲,沒有去看那位大爺,去了茶幾前給自己倒了水喝,這才說了西跨院裡的事情。
“ 弟妹許是有喜了,明日請大夫進府替她把把脈。”
譚廷猜到了。
“是件喜事,正好也能讓譚建安心去薄雲書院讀書了。”
免得在家裡,竟做些饒人興致的事情
項宜聽了這話,替可憐的二爺難過了半息。
不過她並沒應什麼話,反倒是譚廷見妻子坐在外間遲遲不過來,自顧自地吃茶。
他不知她是何意,悄悄看著她,暗暗猜測了一番,見她還不肯過來,不由叫了她一聲。
“宜珍可否幫我也倒杯茶來?”
項宜聽了才起了身,應了聲好,倒了杯茶水送了過去。
譚廷瞧了瞧妻子,輕輕拍了拍他身側床邊。
“來回走了一趟,累了嗎?”
他輕聲問,項宜搖了搖頭,將茶水遞給了他,才坐了下來。
譚廷捏著茶杯淺啄了一口,目光掠過茶杯邊緣,瞧了妻子一眼,極輕地道了一句。
“二弟和弟妹都要有孩子了。”
這話沒前沒後的就這麼一句,像是在輕敲著什麼似得,落到了項宜耳中。
他的目光亦輕輕落了過來。
項宜曉得他的意思,隻是“嗯”了一聲,什麼也沒說。
兩人之間又安靜了下來。
譚廷看著妻子半垂著頭,不知妻子心裡對此如何作想。
不過,他們比不中用的弟弟成親時間久,倒是二弟他們先有了喜事了。
譚廷看著妻子白皙的臉龐,想著方才被打斷之前他們的親密,再次伸手將她抱到了腿上來。
項宜還沒反應過來,就又坐到了他身上,被他攔在了懷裡。
隻是這次,他的掌心發燙,貼在了她腰間,看向她的眼眸裡,染了似明燭一般的火光。
他剛一探身靠近,項宜的手便抵在了他的胸膛上。
“大爺不可 ”
譚廷被她拒絕,愣了一下,眸色落下三分,嗓音悶悶的。
“可今日是初五 ”
今日是初五不錯,可他也受了傷,那麼深的傷口就在右臂上。
項宜目光落在他手上的手臂上,嗓音壓緊了一些。
“大爺的傷這麼重,怎麼還能再不知節製?”
譚廷聽了這話,眸色越發落了下去,但想到西跨院的喜事,不由便又說了一句。
“宜珍,弟弟弟妹都要有孩子了,我們 ”
他沒有說下去,試探地看著妻子的臉色。
項宜卻在這話中,眼眸垂了下來,側過了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