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時她還驚奇道。
“這家的花園怎麼這麼大,我真是好一番走!”
苗氏初來乍到鬨的笑話,滿京城都知道。
這會李程允說了,他大哥李程許無奈地笑著搖頭。
比起苗氏從沒進過京,項宜到底算是官宦人家出身,怎麼可能在園子裡迷路呢。
譚廷並沒有接老友的話,隻是覺得他話太多,瞥了他一眼。
李程允沒有會意,反而笑著又問了一句。
“元直這麼看重家中妻子,緣何之前三年,沒帶來京中呢?”
李程允說了這話,便見譚元直轉過頭,十分不悅地皺眉看了過來,終於回應了他的話。
但卻冷聲道了一句。
“往事休要再提。”
李程允險些笑出聲來,坐在竹椅上的李程許亦彎了一下嘴角。
恰在此時,有丫鬟過來尋譚廷,道是大夫人那邊有請。
譚廷正好也不想同日漸絮叨的老友多言,與那兄弟二人行禮,去了林大夫人會客的花廳。
去路還算順暢,譚廷不時便到了林大夫人的花廳。
林大夫人請他過來,說是有位譚家的老姑奶奶這兩日正好隨兒孫做官到了京城。
譚廷雖是宗子,但到底是小輩,這位姑奶奶又是高壽年紀,他前來拜見也是常事。
隻不過見過了老姑奶奶,林大夫人卻將他留在廳裡說話。
廳裡坐了不少各家夫人、老夫人,譚廷是小輩,也不便說什麼,隻是看了一圈,沒看到自己的妻子。
但此處都是上了年紀的夫人,妻子年輕或許在旁處。
他並沒多想,倒是那些夫人不知怎麼對他頗為感興趣,你一眼我一語地問了他些話,才讓他走了。
譚廷自不會多留,不過出了花廳,就讓正吉去打聽了一下。
“問問夫人現在何處?”
然而正吉打聽了一圈回來,跟譚廷搖了搖頭。
“大爺,有人是看到夫人離了大夫人處往花園裡去了,但現今在何處,一時沒人知道。”
林府的花園很大,又移步易景,景致複雜多變,一時間打聽不出來也是有的。
不過譚廷想到了苗氏在彆人家花園裡迷路兜圈子的事情,就讓正吉打點了幾個林府的小丫鬟,讓她們留意到項宜在何處,就來告訴他。
然而他要往回走,回到離開女眷聚集處的時候,有林大夫人身邊的丫鬟過來,擋了他的去路。
“大爺勿怪,方才大爺來的路,這會正被戲班子占了,大夫人的意思,讓大爺從另外的路回去。”
譚廷並不怎麼聽戲,對戲班子裡的人也無甚興趣,便點了頭讓那丫鬟引了路。
這路初初還是條正路,可走著走著,就到了一些僻靜的路上。
譚廷並不介意,一來能避開花園裡的女眷,而來他的妻不是喜鬨的性子,說不定就在某僻靜處。
但譚廷並沒有遇到他的妻子,反而一路上,撞上了許多各家的姑娘。
他先是在一處花壇旁,遇到了兩位在花中對坐撫琴的女子,接著又在古樹下碰上三個吟詩作賦的,再往後又在水畔見到一位作畫的......
譚廷與這些姑娘都不認識,但這些人都上前同他行禮,報出家族名號,說起家中父兄,譚廷便也就知道了,不得不客氣回兩句才能離開。
這一條路沒走完,遇上不少世家女子,反倒是自己家中的妻子,連影子都沒有見到。
譚廷嘴角壓成了一條向下的線,眼見著前麵路上又有女眷經過,便直接負手停在小路上沒向前去。
他停留的地勢稍有些高,下意識便向四下看了幾眼。
但來回看去,園中女眷花花綠綠穿著各色衣裳,倒是衣著素淡的項宜不知在何處。
正吉也問了附近的小丫鬟幾句,竟然沒人曉得。
宜珍能去何處?
難道真的似苗氏那般迷了路嗎?
譚廷眉頭皺了起來。
......
林府另一處。
陰涼潮濕的書的味道甚是濃重,約莫是為了防止起火,還在這處特特放了幾個盛滿了水的水缸。
門一開,濃重的濕氣撲麵而來。
小丫鬟開了門就走了,書閣裡隻剩下項宜和春筍。
春筍打開窗子通了通,還是覺得潮氣太大了。
“夫人若留在此處抄寫戲文,不如去這書閣的三樓,興許還通透些。”
項宜點了點頭,沒說什麼話,拿著林大夫人借口給她抄寫的戲文冊子,安靜地登到了三樓上。
三樓沒有太多潮氣,春筍把窗子通開,清涼的風吹了進來。
林府的書閣坐落在花園北邊,位置偏僻,連戲班子試戲的聲音都聽不見。
項宜自窗口向外看了一眼,天上聚攏了些厚重的雲層,日頭被擋了起來,不知會不會下雨。
林府花宴的風光倒是儘收眼底,這般一眼看去,花園中柳綠桃紅間,點綴著衣著鮮亮的錦衣女眷。
此處並不能看到男子聚集的地方,隻能看到園中女眷。
風吹耳邊吹過去,她目光剛要收回來,卻在一眾鮮豔顏色之間,一下看到了一個穿著湖藍色錦袍的高挑男人。
項宜愣了一下,目光不由自主地定在了他身上,跟著他一路前行了起來。
見他從小路上穿過,走不了幾步便停下來,同路邊的女眷行禮。
都是些年輕的小姑娘,見了他似還有些羞怯,垂著頭不知說些什麼,他亦同她們回了些什麼,項宜自然是聽不見了。
偏僻的書閣,四周靜悄悄,隻有風從窗外穿起來,吹打著窗子,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
姹紫嫣紅的花襯著花叢裡的人。
項宜立在書閣三樓,靜靜地又向遠處看了幾眼,默了一默,慢慢收回了目光。
春筍替項宜擺好了桌子,鋪好了紙筆。
抬頭向她看去,卻見自家夫人站在窗下不知在想些什麼,眼眸垂著,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來。
不知怎麼,春筍看著那淡淡的笑意,心下跳了一下。
她不由地問了一句,“夫人......怎麼了?”
說完,見夫人這才抬起了眼眸,緩緩地搖了搖頭。
“沒什麼。”
不都是她已經預料到的事情了嗎?
項宜說完,反手關上了身後的窗子,將遠處吹來的風一並,關在了窗外。